兰时从门外进来,见碗碟里的东西一口没动,不免叹气,劝道:“郡主还是吃些吧,别饿坏了肚子。” 谢慈冷笑说:“饿死了也没人在意。左右阿娘都纵着她们给我吃这些东西了,她还在意我饿不饿死吗?” 那日她虽赌气与萧清漪疏离,但气消了,还是割舍不下这份亲情的。更何况,阿娘当日也没真舍得打她,也没将她赶出去,只是关了禁足。 谢慈撑着下巴,继续叹气。 忽然听得院门处传来动静,谢慈皱眉,带着兰时出去查看发生何事。 门关着,看不见外头情况,但可以准确地听见一个令谢慈作呕的声音。 “两位妈妈,便请通融一下吧。你们将锁打开,我只给慈姐姐送些吃的,你们就在旁边瞧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厨房送来的吃食萧清漪不会过问,此事全是谢迎幸授意。谢迎幸想,她谢慈不是矜贵么?便让她吃一吃矜贵的苦吧。从前她也受过吃不饱的苦,真饿到极致了,别说吃什么了,便是别人吃剩下随手扔在地上的半个沾满泥土灰尘的冷馒头,也能狼吞虎咽。 她授意后厨送来的全是谢慈不吃的东西,待到今日,再来给她送些她爱吃的。目的当然不能是做善事,她都已经与谢慈撕破了脸,谢慈也不会相信她有什么好意。 谢慈环抱胳膊于胸前,对兰时道:“她又想做什么?” 谢慈又不是傻子,难不成还能再被她陷害一番? 兰时摇头,听见门口的交涉还在进行:“永福郡主,这真不行,长公主吩咐过,您不可与小姐太过亲近。” 谢迎幸的脸昨日终于消了肿,盖些粉,差不多瞧不出来。长公主马不停蹄便带了谢迎幸进宫面圣,与皇上说明了此事,并且为谢迎幸请封永福郡主,并且请求夺去谢慈的郡主封号。 长公主与皇上有恩,皇上自然不可能拒绝。因此,如今谢迎幸已经是尊贵的永福郡主,而谢慈,不过一介布衣。 谢迎幸被封郡主之后,这事儿也就彻底瞒不住,在盛安城中传播开来。 如谢慈所想,不过一日时间,城中都传遍了。因谢慈名声太盛,才当选盛安第一美人,便从凤凰变成落地山鸡,种种传闻,真假难辨。 门口的谢迎幸道:“可我听说慈姐姐已经四日没吃过什么东西了,万一饿坏了慈姐姐怎么办?” 谢慈挑眉,怎么听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门口那两位婆子还真叫谢迎幸说动了,她们打开了门,放谢迎幸进来。谢迎幸提着食盒,一进门便瞧见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站着的谢慈。 谢慈道:“你今日又想做什么?” 谢迎幸微笑着走近:“只是给慈姐姐送些吃的,都是慈姐姐爱吃的。”她说着,走到谢慈面前停下,将手中的东西放进谢慈手中。 谢慈自然不可能要,抬手便要拂落她的手,但她并没用几分力气,谢迎幸却整个人重心不稳,从台阶上跌下去,头狠狠地撞在一旁的石头上,当即砸出个血窟窿。 伴着谢迎幸的一句:“慈姐姐……不要……” 谢慈怎么也没想到,谢迎幸能对自己这么狠,拿自己的性命来陷害她。 她漠然立在原地,看着谢迎幸虚弱的模样,脑子里却在想,这下子不知阿娘又要怎么指责她了…… 门口的两个婆子与谢迎幸的婢女齐齐冲进来,抱着谢迎幸一顿哀嚎。 “郡主……郡主您没事吧?” “快,快去请太医,再去请长公主。” …… 长公主听闻谢慈又对谢迎幸动了手,谢迎幸昏迷不醒时,气急攻心,匆匆忙忙赶来。 谢迎幸身上流的血沾湿了衣裙,整个人好似要死去,萧清漪急得红了眼,跟在太医身后,忙上忙下。忙活了两个时辰,谢迎幸终于情况稳住,萧清漪才颓然卸了力气,转而看向谢慈。 谢慈冷静地说:“阿娘,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撞的。” 萧清漪捏着眉心,好似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只面容疲惫地开口:“谢慈,你走吧。算我求你了,离开长公主府,现在,立刻,马上。我只愿从没养过你一场。” 谢慈呼吸停滞,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萧清漪对她的指责是:我只愿从没养过你一场。 从来没养过……否认了一切。 谢慈深吸一口气,消化着这句话:“阿娘……” 萧清漪打断她的话,命秦妈妈将她赶出府去。 胡搅蛮缠撒泼耍赖不是谢慈的性格,哪怕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被秦妈妈押着,一步步往外走,回头去看萧清漪,只看见她毫不留恋的背影。 这样拙劣的阴谋诡计,漏洞百出……她甚至不愿意问一问当时周遭的目击证人,便决绝地判她罪名。每一次都是。 谢慈忽然觉得心冷,从头到脚的冷,明明艳阳天,她却觉得如坠冰窟。 秦妈妈与令一力气大的婆子,押着谢慈,要往府门去。秦妈妈是长公主身边的心腹,知道长公主的心思,劝道:“您还是安分些,长公主在京郊有处庄子,您可以去哪儿住……” 话音未完,秦妈妈忽地抬头,变了脸色,未说尽的话也戛然而止。 男子身量高大,站在道路正中间,拦住他们去路。低沉磁性的嗓音,谢慈再熟悉不过:“哪儿也不许去。”
第10章 撑腰 谢无度周身仆仆风尘未散,甚至有些憔悴。为了尽早回来,他已经三天没合眼,眼下乌青,眼中泛红的血丝,都昭示着这一点。 谢慈看着他的身影,忽地就觉得鼻酸。就像小孩子若是一个人摔了一跤,倘若没人瞧见,他自己拍拍手便能站起来,可若是有人瞧见,便恨不得嚎啕大哭。 她红了眼,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但仍坚持着没哭。 谢无度将谢慈全部反应尽收眼底,他就知道,她定是要受委屈的。 谢慈看着他,梗着脖子问:“谢无度,你也信她是吗?” 如果他敢向着谢迎幸,不分青红皂白,那她就……狠狠地打他一顿! 谢无度慢慢走上前来,停在谢慈身前。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她看着娇贵,可很少掉眼泪,可见这回受的委屈不轻。 他伸手,轻轻抚过她发红的眼尾,眸色渐深:“我只信阿慈一人。” 谢慈微偏头避开他的手,抿着唇,将那股鼻酸忍回去。谢无度指腹从她眼尾擦过,放下手,牵住她手腕,睨了眼秦妈妈,便要往回走。 秦妈妈被谢无度的眼神看得一凛,可长公主下了令,她不能不拦下谢无度:“王爷,老奴是奉长公主之令,将谢慈姑娘赶出府去。” 谢无度斜斜看秦妈妈一眼,眼神里满是狠戾,秦妈妈不自觉地后背发冷。她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定了定心神,道:“王爷……” 话音未落,秦妈妈便被谢无度身边的常宁按住。常宁手脚利落,将人绑了。 秦妈妈没想到谢无度会这样不敬,以往他虽总是冷着脸,却也没这样过。她毕竟是长公主身边的心腹,更何况,小时候她还照顾过他。 “王爷,您如何能这样对待老奴,老奴幼时还曾抱过您……” 谢无度给常宁使了个眼色,常宁便将她的嘴巴用布条堵上,而后押着秦妈妈,跟在谢无度身侧,往沧渺院去。 谢慈看他举动,有些不安,她道:“干嘛去?” 谢无度步伐利落,道:“给你撑腰。” 谢慈心头微怔,亦步亦趋跟着谢无度往沧渺院走。沧渺院中,门口的守卫见谢慈去而复返,先是一愣,而后又见谢无度与被捆成粽子的秦妈妈,一时慌乱起来。 “王爷。” 谢无度不理他们,径直要往里闯,被他们拦住:“王爷且慢,长公主这会儿在照顾永福郡主……” 常宁将秦妈妈往他们身上扔去,几个守卫被撞得往后跌,常宁顺势出手,将几人一并扫倒在地。 谢无度与谢慈跨进沧渺院大门, 院门口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连寝间都能听见,刘妈妈走出来,正要训斥:“做什么呢,郡主才刚歇下……” “王……王爷。”刘妈妈恭敬行礼,心里慌乱起来,不知谢无度怎么会回来了。又见他身边拉着谢慈,便知事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刘妈妈道:“王爷……长公主这会儿才照顾完永福郡主,刚歇下……” 谢无度没空听她废话,拉着谢慈上台阶,迈过门槛。 萧清漪正在正屋的榻上小憩,绷紧的弦还未完全松懈,满脑子都是谢迎幸苍白的小脸,她才刚寻回自己的女儿,不能叫她出事。 她正预备小憩,忽地听见门口有动静,太阳穴猛地一跳。 “刘妈妈,是什么事……” 话音落地,谢无度正好拉着谢慈进门。 萧清漪微微瞪大眼,呼吸一滞。 他怎么会在这会儿回来?见他这副模样,恐怕是一路舟车劳顿,紧赶慢赶赶回来的。萧清漪瞥了眼他身后的谢慈,放下扶着额角的手,不冷不热道:“你回来了不去好好歇着,来我这儿做什么?” 谢无度微微勾唇,道:“阿娘不愿见到儿子,儿子自然也不会无事打扰。” 他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戒,微微笑道:“只是……” 谢无度看向萧清漪,话音一顿,“阿娘,方才我过来的路上,听闻您要将阿慈赶出府去,为何?” 他明明笑着,却让人极不痛快。 “此事我还未来得及和你说,前些日子,我意外得知,谢慈并非你的亲妹妹。我原顾念母女情分,将她留下,可她顽劣难驯,几次三番欺辱幸儿,今日更是害得幸儿差点出事,我才将她赶出府去。”她顿了顿,道,“我已仁至义尽。” 谢无度轻笑了声,反问:“您说,阿慈她几次三番欺辱旁人,可有证据?在我看来,恐怕是您那位宝贝女儿欺辱阿慈吧。” 萧清漪叫他说得一愣,幸儿欺辱阿慈? 这是什么鬼话?他能不能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谢慈是什么性格,谢无度难道不清楚?幸儿如此温柔,怎么可能欺辱谢慈?萧清漪只觉得好笑。 “幸儿连说话都柔声细语,她如何能欺辱谢慈?” 谢无度更觉得好笑,道:“说话声音小,不代表她是弱者。阿娘,万事讲求一个证据。” 萧清漪一时哑然,道:“幸儿亲口所说,难不成还能有假?” 谢迎幸说的便是真的吗?谢慈都听得好笑,她因先前的事对萧清漪心灰意泠,这会儿更是冷到心头刮着北风,直进直出。 谢慈道:“我从未欺辱过她。” 谢无度挑眉,看向萧清漪,“阿慈亲口所说,难不成还能有假?” 萧清漪顿时哑口无言。第一次谢迎幸与她所说之事,并无人证。但第二次谢慈打谢迎幸耳光,她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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