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安的声音越来越小,特别是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微弱得只有沈如霜一个人才能听得清,微微暗哑的声线中带着苦涩和无奈,更是从未有过的心虚和慌张,忍着无措与心痛问出这句话,眸光闪烁地望着沈如霜,生怕她说出的答案让他难以接受。 可是沈如霜听了这话诧异地睁大双眸瞪着萧凌安,受到了污蔑似的满是不可置信,虽然隐约明白了萧凌安失控的缘由,但还是不解为何他见不得自己与别人正常闲谈,哪怕是稍稍熟悉一些都要和这种事情攀扯上关系,难道她在萧凌安心里,就是随便和哪个男人都轻易可以动情的人吗? “陛下,你怎能问出这种话?” 沈如霜从顾寻舟和萧凌安之间抽身而出,望着萧凌安的目光尽是冷漠和疏离,脸色因为气愤而泛上一层浅红,挺直了脊梁不卑不亢道: “陛下既然一口咬定和我顾公子的事情,又何必再问呢?我回答什么真的有意义吗?实话告诉陛下,我心底就是不想回去,宁可在停鹤居待上一辈子也不会回去!” 她说的是气话,言语间半是与萧凌安的争锋相对,半是懒得解释的赌气之意,然而萧凌安这个时候也正是心绪不稳的时候,眼巴巴地望着沈如霜,就只希望她能够利落爽快地否认给他听。 这下倒好,听到她这话里面连辩解的意思都没有,萧凌安的心思更加慌张到发狂,无数的猜测和遐想刹那间充斥了他的脑海,根本无法接受霜儿和顾寻舟像曾经的他们那样亲密相待是什么样的场景,失控地狠狠拉着沈如霜的手腕就夺门而出。 萧凌安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带霜儿走,他不允许霜儿和别人沾染在一起,绝对不可能。 “你.......放开!” 沈如霜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摆脱,但是萧凌安如同枷锁般禁锢着她的双手,整个人都只能任由着他拽出了屋子,不可控制地朝着后院而去。 “咳咳咳.....”顾寻舟望着沈如霜被萧凌拉扯着离开的身影,听着他们喧闹着谁也不肯服软的声音,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心口的疼痛再次侵袭的时候才痛苦地咳出了声。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来呢?”江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只看了一眼这出闹剧就大概猜到了这是顾寻舟的心思,心疼地一边帮他顺气一边道。 “呵......我也不知道。”顾寻舟的眸中难得出现迷茫,望着空落落的窗口喃喃道: “我想让她留下来,但是为什么她是萧凌安的皇后?为什么天生什么都是他的呢?为什么......” 说着,他又想起了曾经很多事情,有兴盛高贵的家族,有少年时的张扬傲气,有没落时的落魄和无奈.......虽然他看开了这些都是命运,但若说心底对萧凌安没有怨恨,他自己都不相信。 只不过是他心知肚明怨恨是没有用的,只有忍气吞声才能苟延残喘,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到现在都对萧凌安维持着面子上的尊敬。 前段时日他遇到了沈如霜,原本不喜欢这个满口谎言的女子,可后来倒觉得别有趣味,日子也变得鲜活起来,还以为是苍天眷顾他孑然一身,谁知连她也是萧凌安的人。 他不甘心。 所以就算他知道沈如霜终究不会属于他,知道这么做会让自己更加处境艰难,还是毫不犹疑地这么做了,他要让萧凌安也知道,被人夺走在乎的东西是难么痛苦难受。 * 屋子的后院之中,沈如霜被萧凌安强行拉到了无人之处,无论怎么捶打着挣扎都挣脱不开,只能等萧凌安冷静一些的时候才趁机摆脱,一边整理着衣摆一边顺着气。 萧凌安凤眸中的猩红之色依然没有消退,望向沈如霜的目光闪闪烁烁,像是带着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期待一般,在沈如霜整理袖口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将她拥入怀中,严丝合缝地与她紧紧相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几乎求着她道: “霜儿,你方才说的都是气话,对不对?你不喜欢顾寻舟,你只是在骗朕......” 沈如霜心中倒是暗暗认同,她对顾寻舟是知己好友的心意,其余的感情并没有强烈的感知,并非是她不喜欢这样温润如玉的公子,而是多年来的磋磨已经让她丧失了再去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能力。 方才那番话,也确实是一气之下说给萧凌安听的,既然他都怀疑到这上面来了,她又何必着急为自己狡辩呢?只有让锥子扎进心里,他才会知道痛的滋味。 “陛下必然知道眼见为实,你看到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沈如霜被萧凌安用力的怀抱勒得喘不过气来,并不想费口舌去理会他偏执又凌乱的心绪,反正她和顾寻舟清清白白,从未做过逾矩的事情,萧凌安若是想入非非那也是他自找苦吃,她这话原是没有说错的。 刚一说完,沈如霜就感受到萧凌安的身躯一僵,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似的晃动几下,眸光刹那间变得愣怔又绝望,带着显而易见的破碎,如同打碎的琉璃灯盏,下颌无力地搁置在她的肩头。 “霜儿,你明明知道朕最在意这个,还是要这样告诉朕。”萧凌安疲惫倦怠地阖上了双眸,心绪在疯狂之后只有狼藉与凌乱,嗅着沈如霜颈窝的芬芳才能勉强安定下来,声音发着颤道: “你可以恨朕,可以不肯见朕,甚至昨夜把朕关在门外一整夜,朕也不会计较,只是不要让朕知道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哄骗朕也好......” 萧凌安的话语越来越酸苦,亦是想不到有一天竟然连真相也不敢面对,还求着霜儿来哄骗他才作罢,荒谬可笑地勾起唇角,轻声道: “昨夜朕等一夜都未曾等到你,山里的深夜果然难熬,但是和现在相比,还是好受多了。” 沈如霜原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毕竟说起哄骗人的功夫,还是萧凌安最擅长了,愣是把她哄了这么多年,直到听他提起昨夜的事情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地蹙眉,觉得有些奇怪。 她记得,今早顾寻舟说过,萧凌安昨夜没有在门外等着她的。 沈如霜赶忙暗暗瞥了一眼萧凌安的衣衫,依旧是昨夜的玄色鎏金披风,衣角上沾染着尘土,肩头上微微潮湿,应当是晨露还未来得及干透。 他是极为爱干净的,衣衫有一丝褶皱都要立即换掉,更别提现在狼狈的模样,想来萧凌安没有说谎,竟然是真的等她等了一整夜。 顾寻舟是停鹤居的主人,亦是机敏聪慧之人,萧凌安在门口守了一夜他定是知道的,不可能弄错了状况,那就只剩下今早顾寻舟说的话都是在骗她。 思及此,沈如霜的眼底愈发疑惑不解了,想不明白顾寻舟分明与她是一路人,为何还要刻意隐瞒萧凌安守了一夜的事情呢?究竟是怕她担心,还是担心她会心疼萧凌安,然后就此离开了停鹤居? 可就算是她离开了,于顾寻舟而言也是件好事啊,正好省去了不少麻烦。 见沈如霜脸色沉闷地陷入了沉思,萧凌安默默打量了许久,见她刚才的愠怒和赌气之意消散了些,心中再次燃起了些许希望,勾唇道: “霜儿,你有没有一点点......心疼朕?” 闻言,沈如霜的神色更加沉闷了,再也忍受不了萧凌安紧得喘不过气的怀抱,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冷冷道: “我并不知道陛下在等,况且这一切都是陛下自愿的,我从未说过要陛下等着我。若是陛下非要如此,那怕是还有后半辈子要等下去。” 这话无疑是给萧凌安狠狠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原本有些期待的心思再次变成了一片黯淡。 原来霜儿并不在乎这些,也根本不想让他等下去,甚至这话中的含义是,哪怕他一直等也是没有用的。 萧凌安落寂地松开了沈如霜,眼睁睁看着她毫不犹豫地逃离他的怀抱,转头就又要离开他的身边,想要去追上她的步伐,却走得沉重又恍惚。 就在这时,安公公忽然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一看见萧凌安就大声喊道: “陛下,出事了!小皇子他......他......” 这一声把沈如霜也吸引了过来,一把就抓着安公公不肯放手,紧张地屏住呼吸,颤巍巍问道: “阿淮怎么了?他在京城怎么样了?” 安公公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先是看了一眼萧凌安,又瞥了一眼沈如霜,使了个眼色还是不肯开口。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我们这儿疫情好严重,核酸排长队,而且都在晚上QAQ所以最近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儿,不过相差不会很大的!早睡的宝子可以明天早上看! 二更大约在十二点半左右哦~
第124章 生变故(二更) 沈如霜在离开皇宫的时候,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淮,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虽然将阿淮交给了玉竹和贤太妃照料,但终究是比不得她在身边的时候细心。 所以就算身在皇宫之外, 还是会时不时想起这个孩子,不愿意将他亲手做的珊瑚手串摘下来, 时不时惦记着这个孩子是否吃好睡好,会不会有人欺负他,万一想自己了又该怎么办......每每这样想的时候,沈如霜都会找出各种各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比如玉竹和她一样珍爱阿淮,皇宫中太医医术高明,总好过乡野间的郎中。 现在骤然间听到安公公如此慌张地把消息带过来, 那些安慰的话术都不顶用了,沈如霜还是瞬间就慌了神,生怕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出了什么意外之事。 “你快些说呀!”沈如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禁跺着脚问道。 安公公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欲言又止, 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迟疑地望了沈如霜几眼后,就是不肯说出来,目光不停地朝着萧凌安瞥去。 其实萧凌安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和沈如霜一样担忧地等着安公公说下去,但他终究还是比沈如霜冷静些, 看到安公公的神色之后就意识到, 这些话兴许是霜儿不能听的,于是迅捷地收敛起神色, 转身和安公公离开了, 匆匆丢下一句: “朕等情况明了了就告诉你。” 沈如霜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 萧凌安就已经跨出了大门,顺着下山的路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她想追问都没有办法,只能心事重重地倚靠着门框,望着他们二人焦急的身影出神。 春风柔和地从她脸颊拂过,门前的海棠树吹落了满地花瓣,细密地在地上铺了一层,加之点点绿叶点缀,摆上一壶清茶很是诗情画意,但是沈如霜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目光愣怔地盯着萧凌安消失的地方,天光流转都毫无察觉。 顾寻舟在知道沈如霜身份的那一刻,也知道了关于宫中小皇子的事情,后面也听她提起过那串手串的来历,刹那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情,能够体会到在原本就有的愧疚再加担忧焦急的感受,肯定时时刻刻都油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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