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本宫没记错,你是姚家庶出的女儿,你的父亲是五品文官,家中姐妹只有你一人未出嫁,就算此次落选也依旧可以许配给别的人家,为何要救命呢?” 姚念雪感激地行礼后才接过茶盏,捧在手心里暖着早就冻僵的肌骨,下意识地瑟缩着身子坐在一旁,卑微地低着头道: “话虽如此,但是臣女的父亲已经和城北王家说了亲,若是我这次未能中选,就只能和王家的小儿子成婚。那人从娘胎里出来就痴傻疯癫,就算王家是皇商也无人愿意嫁给他,偏生王夫人心气高,非要找官家女子做媳妇,我爹爹官位不高,我又是庶出的女儿,若是能够和王家结亲会有不少好处......” 说着,姚念雪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濡湿了一大片衣襟,本就惨淡的脸色更为苍白,连唇瓣都没有一丝血色,惊惧地摇头道: “皇后娘娘,求求您帮帮臣女吧!臣女不想嫁到王家,那样和死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臣女的娘亲曾经是爹爹的外室,直到我长大些才被认回来,如今娘亲也与世长辞,家中无人会在意我的死活......” 听完这番话,沈如霜沉默良久,温婉的眉眼泛上几分无奈和怜悯,久久望着姚念雪未曾说话,只是让玉竹把她扶起来。 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说,沈如霜倒是觉得姚念雪与她很是相似,甚至当年的她更为悲惨,不仅身世被人瞧不起,世上也没有关爱的亲人,连婚姻和性命也要这么早就葬送在一场利益之中。 从方才的言行辞色来看,这个姑娘仿佛已经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胆怯又卑微,无论别人说话做事都下意识低头弯腰,想必在姚家也受尽委屈,不像是一时之间装出来刻意蒙骗。 “本宫倒是想可怜你,但是宫中的日子不好过,陛下也不愿意给位分。”沈如霜同情地扫了姚念雪一眼,无奈又沉重地舒出一口气。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臣女怎么会插足您与陛下之间的事情呢?”姚念雪又起身给沈如霜磕了几个头,诚恳又认真地说道: “臣女自知福分浅薄,不配侍奉陛下,只求皇后娘娘不要嫌弃,让臣女在您身边侍奉,我可以不要任何份例,只要能够推脱掉王家的婚事就好,以后会尽心侍奉娘娘报答恩情。” 沈如霜和玉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复杂的神色。 她在这深宫中还存着几分善心,但也知晓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就算姚念雪身份无疑也没有异心,让一个官家小姐做宫女那样的活也不成体统,若是到时候她无法忍受闹腾起来,终究是她们吃亏。 “皇后娘娘放心,臣女从小过得苦,也不怕吃苦!”姚念雪看出了沈如霜的心思,眸光闪烁地上前道: “臣女想着,在宫中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吃饭,总好过在王家任人欺负一辈子!臣女一直只想好好活下去,其他的别无所求......”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沈如霜听了也有些动容,她在想到假死的法子之前,每天也都是在想着宁可去乡野间靠自己的本事活着,也不想禁锢在深宫之中,故而看着眼前的姚念雪,心尖终究软了下来,点头道: “你就留在凤仪宫吧,姚家那边本宫会说。” 姚念雪惊喜地抹着眼泪连连感谢,磕头磕得几乎流血,玉竹拉着劝了好几回才冷静下来,感恩戴德地出了宫殿。 沈如霜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看着姚念雪欢呼雀跃地走在大道上,眼眶微微发酸。 * 养心殿内,萧凌安批完了折子正在闷闷不乐地自斟自饮,酒气慢慢在周身萦绕着驱散不去,眸中泛着一层迷离水光。 他一想到今天的事情就觉得心中憋闷又难受,但是他就如同被人绑住手脚一样无法挣脱,只能任由着沈如霜做这些事情。 “陛下,听说......皇后娘娘将姚念雪留下了,就留在凤仪宫。”安公公刚得了消息,忐忑不安地告诉他。 闻言,萧凌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的红血丝愈发明显,极力忍耐着攥紧手中的酒杯,可没过多久就忍无可忍地摔在地上,精致的冰青色杯盏粉身碎骨。 “朕......现在就去找她!”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放心!姚念雪是友军,不是绿茶也不会抢男主,甚至后面对女主还有很大帮助哦~ 她现在和以后的身份都是女主的侍女,不属于后宫妃嫔。(经过评论区宝子提醒,已经精确定位到女官啦!) 对不起宝子们久等了,刚刚出租屋没电了充值电卡了,最近小事上有点倒霉QAQ不过我依然可以!信我信我呜呜呜
第70章 他忍不住(一更) 凤仪宫内烛光昏暗, 金兽香炉内燃着清幽安神的花香,所有帘幕都严严实实地拉下,只能隐约看见梳妆镜边坐着一个身影。 沈如霜换上一身轻薄柔滑的丝绸寝衣, 墨发松散随意地堆在雪腮边,用温热的清水洗净端庄娴雅的妆面, 对着铜镜擦拭着清丽白净的脸庞,望着自己那双在阴影中稍显黯淡的眸子出神。 姚念雪得到应允后才进了寝殿,默默无声地接过玉竹手中的檀香木梳,一寸一寸细心梳理着沈如霜绸缎般黑亮的发丝, 力道轻柔和缓,几乎无甚发丝被拉扯而下,后来又贴心地搓热双手, 沾着玉容粉仔细抹在沈如霜的面容上,滋润着白皙的肌肤。 “你这些事儿做得倒是熟练。”沈如霜有些意外地瞥了姚念雪一眼,并未料到她好歹是位官家小姐,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又心灵手巧, 让她也很是喜欢。 “回娘娘的话,家中的大夫人时常命我侍候在侧,这些年多少也学了些功夫。”姚念雪规矩地应声,生怕沈如霜不喜欢一般卑弱地低下头行礼道:“娘娘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只希望能够尽力让娘娘更舒心些,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沈如霜一听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只说大夫人命她伺候却不是自愿去的, 姚家又只有她这么个庶出的女儿,想必是被嫡母呼来喝去不给好脸色, 日子也是艰辛难熬, 才将这些细碎的事情做得这般好。 “以后这些事情交给其他宫女就行了, 你不必再做这些,只要谨守宫规,其他的也不必太过拘束。”沈如霜怜悯又心疼地让姚念雪起身,抚摸着她粗糙的手心道: “东边还有一间空置的厢房,地方比其他屋子都要好些,你现在就同玉竹一同去收拾收拾,往后就住在那里吧。” 姚念雪感动地推辞了好几番,沈如霜依旧坚定又温柔地道“无妨”,终究是感激地退了下去。 此时寝殿中只剩下沈如霜一人,静谧宽敞不被打扰,她这些天也神思倦怠,趁此机会发了会儿愣就准备睡下,却恍惚间听到了幽静的殿门外传来一阵沉重凌乱的脚步声。 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已经歇息了,又有谁会在外面乱逛呢?沈如霜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宫中皆是她的人,连阿淮也和奶娘睡在侧殿,她不得不担忧又好奇地开门查探着。 刚刚推开一条门缝,倏忽间就看见一抹玄色身影闪过,一转眼就抵在了门边,映入眼帘的是绣着龙纹金边的袖口,酒气伴随着萧凌安身上的冷杉与雪松之气,淡淡地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沈如霜心下一沉,暗暗后悔她推开了殿门,赶忙装作未曾看见般想将门阖上,却被萧凌安修长有力的双臂死死抵住。 “霜儿,为何不让朕进去?有什么是朕见不得的......” 萧凌安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每一丝呼吸都浸染着微醺的酒气,凤眸迷离朦胧笼罩着水光,如同皎洁月色洒落江面,眼尾与耳根都带着发烫的绯色,在望见沈如霜面容的那一刻颜色又深了些许。 他用身子抵在门框之上,稍一用力就推开了沈如霜的阻拦,轻而易举地迈入了寝殿,身姿还是一如往常般挺拔如松,但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变得混乱无措,关紧殿门后就将身后的沈如霜拽入怀中。 萧凌安用力收紧怀抱,轻微地上下蹭着沈如霜柔韧香软的身躯,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融入骨血中,下颌轻轻搁置在她的肩膀上,吸着鼻翼侧头深深嗅着沈如霜颈窝中的芬芳与甜美,如同无论怎样掠夺都不知足的小兽,低哑道: “为何要把她留下?你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朕,恨不得朕宠幸别人你才开心......” 沈如霜的肩颈被萧凌安勒得生疼,心口也与他紧紧相贴,刹那间有些喘不上气,所有的气息都闷在胸腔间很是难受,不适地挣扎着试图摆脱,奈何萧凌安的力道太大,就像牢笼般锁住她的手脚死死禁锢,最终只能放弃。 她这才分了些心神听着萧凌安所言,心道萧凌安兴许是误会了,她留下姚念雪仅仅只是可怜她,不想看着二八年华的姑娘被白白糟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沈如霜本想解释清楚,但是刚要开口就看见萧凌安闷哼一声将她抱得更紧,眸光中已经看不到清明和理智,翻涌着不甘和愠色,加之他向来高高在上不知俗事,现在同她说这些复杂的家长里短应当是无用的,行差踏错还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在狡辩,于是冷冷别过头道: “陛下今日甩下脸色就潇洒而去,我怎么敢抗旨留下她呢?如今她是我身边的女官,陛下不必再多管闲事。” 说罢,沈如霜以为解释过后就能让萧凌安放开自己,推了几下后却依旧未见他动弹,只好使劲掐了他的手臂,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片皮肉发红发热,但是萧凌安只是神色微动,摸索着将她的双手一同束缚在掌心。 “朕可以信你,但是霜儿要发誓,以后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也不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气朕,你这辈子都会好好待在朕的身边。”萧凌安在沈如霜的耳边轻轻吹着温热的气道。 他此时有些懵懂,沈如霜说的话在他耳畔响起也听不到具体是些什么,只知道她又像往常一样在同他解释,找的无非又是那些义正词严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一阵强烈的不安攀上心脏。 这些天霜儿做的这些事情已经超过他的掌控,今日在选秀时那些逼着他来的手段更是让他焦虑不安,总觉得霜儿有许多他不了解的地方,无时无刻都在担心沈如霜会再次离开他。 他难以忍受沈如霜刻意针对他的气恼和烦闷,却更是不能接受沈如霜的离开,必须要听着她像从前一样温顺乖巧地亲口告诉他这些不会发生,才能暂且将一颗动荡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可沈如霜听了这话却冷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她无非就是想让萧凌安不要总是缠着她罢了,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好端端的凭什么要发誓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萧凌安今日贪杯多喝了几壶酒,她就要什么事儿都顺着他胡来吗? 她做不到。 再者.......她也不能保证这辈子会待在萧凌安身边,若是还有同上回那样好的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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