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温茂一脸喜色的入内:“爷,您刚才要的桂圆莲子羹来——”然,下一瞬,看到屋中相拥的两人,脸色一僵,暗叫一声糟糕,忙要悄声退出去。 正哭的梨花带雨的甄妍,被这一道开门声惊醒,纷乱的思绪得了片刻的清明。 她抬起泪眼,在看到自己正窝在萧博延怀里时,透着伤怀的脸色蓦地袭上一丝不可置信,惊惶起身就要抽身离去,手腕却还被萧博延握在手里。 他没松开,下意识收紧了下。 一室昏黄,烛光倒影在那坐与檀木椅上冷清仿若神邸的男子眸底,似有火光跳跃,幽暗晦涩。 其意昭昭,他不想对她撒手。 甄妍心头疾跳,撇开朦胧泪眼把手再次从他手中抽离时,萧博延忽然放开了她,早她一步起身,背对着她走到了窗口。 月色清辉撒了他一身,他背影消瘦孤寂。 温茂一脸懵逼的站在屋中,左看看,又看看不知该找哪一个,忙把桂圆莲子羹放在桌案上:“甄小姐,这是爷特命下人帮您熬的,具有补气养血的功效,您得趁热喝?” 甄妍轻轻的摇了摇头,“搁着吧。”随即轻移莲步朝房门走去,只留给他一道纤细的背影。 ................... 自这日起,一连几日,甄妍脸上都不见一丝笑容,人也郁郁寡欢的,提不起一丝胃口。也不知是不是院中的厨子换了,这几日下人送过来的饭菜,无一不是甄妍以前爱吃的,故而,甄妍就算没胃口,也比以前吃得多。 几日将养下来,原本清瘦的脸庞也变得圆润了些。 这日甄妍刚起床,温茂又来送东西,这次萧博延命人送来的衣服和首饰,除了她的,还有司秋的。 司秋扒拉着那些衣服,忽然高兴的惊叫道:“小姐小姐,您快过来看!这里面竟有一个小姐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九曲环。” 甄妍正坐在软塌上绣帕子,闻言抬头。 司秋见她感兴趣,忙把九曲环拿过来递到甄妍眼前。 甄妍接过一看,那九曲环的九个环用白玉雕刻而成,再用细细的玉签穿成扭曲的形状,无论是成色,还是质地都属上乘,和她在安定侯府里玩的那一副不相上下。 甄妍以往在安定侯府时,甄妍最喜欢玩这个,今日却只看了一眼,便把九曲环递给了司秋,低头继续绣帕子:“你若喜欢就拿去玩吧。” “我这笨脑袋可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九曲环。”司秋也没在意,忙又去翻那些衣物。 已入深秋,此次送来的衣物比之前的厚一点,青红蓝绿粉各色一套,司秋看到一物,拎起来只直咋舌:“小姐您身上穿的那个肚兜旧了,奴婢还没来得及给您绣一个新的,六爷就派人送来了,瞧瞧这尺寸简直是为小姐量身定做的。” 此话一出,甄妍猛地抬头。 便见司秋手里拎着的那方肚兜,无论尺寸,还是颜色,竟和她上次在马车里穿的如出一撤。 甄妍白皙的脸轰的一下热了,忙移开眼:“把这些东西全部退回去。” 这一声声调颇大,司秋被吓了一大跳,忙把肚兜放下,实在想不通六爷明明给小姐送来那么多新衣服,小姐为何怎么都不肯穿。 司秋最后瞥了一眼那堆衣服,依依不舍的嘟囔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您最近怪怪的?您是不是对六爷有成见,所以连他送来的东西也不收?可您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呀?以前六爷给您的东西,您哪次不是高高兴兴的收了?还为此高兴好几天的?” 自那日后,萧博延再未来过此处,听温茂说,他还和之前无数个日夜一样每日上朝,批折子,游走在朝堂和永乐侯府之间,仿若早已放下那夜两人的勾缠。 可不知怎的,甄妍心头总有股不详的预感。 ——他在等,等她主动。 “你不懂,他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 一个时辰后,温茂把甄妍退回衣服的事告诉了萧博延:“爷总是令属下去送衣服,可属下送过去的衣服甄小姐一件都不收,可爷您不一样啊,爷刚救过甄小姐的命,甄小姐感激您的救命之恩,她就算心里再不愿收,可当着您的面,她也会客套的收下一两件,这样爷您心里痛快,属下也感到安慰啊。” 彼时,萧博延刚下朝,闻言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双手负后,眸底幽深:“我出面反而不方便。” 温茂实在想不通,拧眉正要再问。 萧博延又道:“马上就要到冬季了,交代做衣服的婆子,这几日再做几件冬日的衣服给妍妍送过去。” 温茂哀嚎一声:“爷,您不是再为难我嘛!” 可萧博延抬眼看他一眼。 温茂立马噤了声,跟在萧博延身后。 恰好沉容令人赶着马车来接萧博延下朝,温茂将此事给沉容吐槽,沉容“噗嗤”笑出声,“甄小姐人在庵堂住那么久,爷迟迟不露面,却清一水的往她屋中送各种贴己的东西,锦衣玉食的供着,甄小姐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么多天了,也该明白爷是什么意思了,更何况这甄小姐还冰雪聪明,岂会不懂爷的心思?甄小姐现在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收爷的东西,暗暗和爷较劲呢。” 温茂听的直咋舌;两人真是神仙打架,他这个小妖遭殃! “萧大人请留步,借一步说话。”两人说着话,云音公主带着两个宫女忽然叫住了萧博延。 天光里,芝兰玉树的男人,身穿绛红色朝服,背脊挺括,如皑皑雪山上的一株劲松,清贵又疏离。 云音公主气喘吁吁的跑到萧博延跟前,环顾周遭确定没眼生的宫女太监后,压低嗓音:“本宫想见甄姐姐,麻烦萧大人通融一下。” 萧博延眉目不动,朝她一辑:“恕微臣不能应允。” 云音一听急了:“怎么不能应允?本宫听父皇说甄姐姐现在在萧大人家的别院住着。本宫就是想确认一下甄姐姐是否安好,没其他的意思!” 萧博延依旧不为所动,不卑不亢的道:“公主是千金之躯,一举一动皆被人瞩目,若微臣今日听了公主的话,带您去见甄妍,届时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甄妍不但不会安好,反而又会卷入是非之中,想必这也是公主极不愿见到的。” 道理云音都懂,也知现在不是她去找甄妍的时候,可她依旧忧心,闻言只得退而求次:“那萧大人告诉本宫,甄姐姐现在可好?” 萧博延回道:“一切安好,公主无需挂心。” 云音公主这才稍稍放心:“萧大人能否替本宫带句话给甄姐姐?” 见萧博延眉峰皱起,忙道:“是甄姐姐喜欢听的话。” 云音公主说罢,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萧博延端肃的脸微变,点头示意知道后,朝她一辑离去了。 云音公主把话带到轻松口气,和身边贴己的宫女朝宫门里面走。 那宫女见云音公主忧心忡忡,安慰道:“以往听别人说这萧大人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不爱管闲事,奴婢今日一见,第一次觉得传言也不一定为真。今日的萧大人一听公主提起甄小姐,便立马应了公主的话了呢,可见是个热心人。” 云音公主不怎么管前朝的事,闻言一愣:“朝臣当真这么说的?” “对呀。”那宫女纳闷道:“奴婢的堂弟刚好在永乐侯府当差,昨日恰巧是咱们宫中允许宫女探亲的日子,堂弟来找奴婢时便提了这萧大人,说甄小姐出了那档子事,皇上虽不计较了,可永乐侯却十分介意,不愿再留甄小姐在永乐侯府住着,甄小姐的未婚夫萧三公子刚好不在府中,萧大人这个做叔叔的便在老侯爷面前力保甄小姐,父子两人对峙不下,最后老侯爷不知怎的被这萧大人说动了,虽允许甄小姐继续留在永乐侯府,可却不让甄小姐留在京城的宅邸,这萧大人便把甄小姐送到了永乐侯府乡下的别院住着。” 皇家也有很多表亲,可如萧博延这般维护侄媳妇的长辈少之又少! 云音公主这么想着,摇了摇头,自己好歹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没个这么维护自己的叔叔,正感到惋惜,不知怎的忽然想到刚才宫女的上一句话:“萧博延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不爱管事。”忙顿足,这不对劲! 随即不可置信的忙转头看萧博延。 萧博延人早也走的无影无踪。【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云音被脑中猜测惊的语不成调:“萧三公子何时能回京城?” “听太子殿下说,最短也要三个月呢。” 云音公主指尖发颤:“快帮本宫查查萧三公子人在哪?本宫要给他写信!让他赶紧回京!再迟几日就该出大事了。” ...... 这日晚间,甄妍正在屋中睡觉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噪杂声。 甄妍忙起身令司秋去外面看看,过了好一会儿司秋才回来,一脸的灰尘嫌恶道:“外面下大雨了,附近的叫花子无处避雨都躲庵堂来了,男女老少加起来足足有三四十个人呢,前面的庵堂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管事的婆子就收留了体弱的女子和小孩,那些没被收留的男叫花子,纷纷叫嚣着不依,和守庵堂的府兵打起来了。奴婢去的时候,一些男叫花子见在府兵手中讨不到便宜去,骂骂咧咧的走了,可有些人执意不走,还和府兵对峙着,可他们怎么会是府兵的对手,估计要不了多久也该走了。” 甄妍闻言忙下榻,拿起披风穿在身上。 司秋忙拦着她:“小姐您别过去,那些人蛮横无理的很,见人就推搡,可厉害了,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不要命!都是些贱民。” 甄妍拂开司秋的手,沉声道:“人命不分贵贱,他们流落至此,本已经很可怜了,再被府兵驱赶无处躲雨,体弱者万一染上风寒,不出几日便会饿死,冻死在路边,更是可怜,你不但不同情他们的遭遇,反而骂他们,平日我是怎么教你的?” 司秋刚才被那帮子人推搡的摔了好几个跟头,这才一时气愤口出无状,闻言羞愧的垂下头,“奴婢知道错了。” 甄妍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忙吩咐司秋:“快去吩咐厨房,令人多做点馒头拿过去给那些人充饥。” 司秋应了声忙去了。 甄妍拿起竖在门口的一把油纸伞,疾步朝前院庵堂走去。 庵堂门口果然如司秋所言那般,乌泱泱的挤满了叫花子,有些叫花子被府兵手中利刃所伤,奄奄一息的跌入泥水里再也爬不起,有好几个青壮点的身上都挂了彩,依旧不要命的和府兵打斗,场面混乱不堪。 因府中只有伺候甄妍的婆子丫鬟,除了温茂和甄妍便没有能主事的主子,甄妍虽是戴罪之身,可是府中的表小姐算半个主子,便令温茂停手,让叫花子都进庵堂避雨,两方人马这才避免了再次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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