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沉默许久,想起两人过往的亲密无间,眸色几度变得晦暗,他“嗒”的一声搁了笔,抬手揉捏眉心。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季砚派青梧去传话照月居传话。 青梧道:“大人事忙,让姑娘不必等,先行用膳就是。” 虽然已有预料,云意还是免不了感觉失落,她打起精神笑说:“我知道了。” 雪香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大人会避着她,不正也代表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云意自己吃过饭,不紧不慢的沐浴换了衣衫,等天色彻底变黑才又让宝月准备了一份热腾腾的饭菜,亲自端去书房。 何安守在书房外,见云意顶着夜风过来,急忙上前道:“姑娘怎么这时候来了?” 云意身上带着风卷出的寒意,眼睫虚颤着,口中呵出细袅袅的热气,“我担心大人还没用饭饿坏了肚子,所以给他送来。” 何安一时左右为难,大人交待了不许打扰,可若是就这么让姑娘回去,回头冻着病着,难保不会怪罪到他头上。 何安斟酌着道:“姑娘稍等,属下去通传一声。” 云意等在檐下,屋内灯光融融,很快何安就走了出来,“姑娘请进。” 季砚一见她进来就皱起了眉头,云意长发未挽,柔柔的披在肩上,发尾微潮,身上的斗篷也不是厚实的料子,雪腻的脸颊被吹的通红,浑身都透着寒气。 “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子过来?” 云意不防他上来就训斥自己,吸着鼻子万分委屈地看着他,“我怕大人饿,所以出来的匆忙。” 季砚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若是往常,他可以拢着云意的手替她暖手,也可以抱她在怀里,可从今往后那些过去习以为常的相处都不应该再有,或许正是这样的转变,才让他心生躁郁。 季砚起身接过她手里提着的食篮,示意她去玉屏后,“去里面寻一件大氅穿上。” 云意点着头还不忘说:“大人快吃,一会儿就凉了。” 细软的关怀声让季砚柔下目光,他颔首坐到桌边吃饭。 云意脱下斗篷,披了季砚的大氅在身上,她本就生的娇小,穿上季砚的衣裳更显得玲珑可人。 云意走到季砚跟前,拢着冻僵的小手放在嘴前呵气,含糊不清的说,“大人能否帮我系一下衣带,我手指僵了捏不住。” 季砚两指勾住云意身前的衣带,指节擦过云意的衣衫,一股温热的暖意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他的指上。她换了一身衣裳,荼白的裙衫腰间紧束,在他宽大的大氅的显得尤其纤细,一折就能断。 季砚如墨深的眸中不见波澜,利落的替她系上衣带,转开视线。 “时候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 云意却在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掌心托着腮,“我等大人吃完再走。” 季砚没有说话,安静吃饭,云意身子微倾,俯身去拿被放在桌子另一端的糕点,如绸的青丝绵绵垂落,微潮的发尾像羽毛一样轻扫过季砚的手背,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 “大人尝尝这个奶油松瓤卷,是宝月刚做好的。”云意靠的很近,唇瓣翕动间,雾袅袅的呼吸若有似无的拂在季砚耳畔。 季砚皱眉侧过目光,本想让云意坐好,却看见她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盯着那盘子糕点,像只贪嘴的小馋猫似得轻抿着下唇。 季砚眉眼松动,怪不得不舍得走,是满心都在这糕点上,他宠溺的将糕点推到她面前,“我吃不了那么多。” “那我吃啦。”云意甜软的尾音雀跃勾起,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口中,入口即化,香甜在口中蔓延,云意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 一点碎末粘在她唇瓣上,季砚递了帕子给她,“擦擦嘴。” 云意下意识探出一抹粉嫩的舌尖,在唇瓣上快速的轻舔而过又藏于唇缝之内,仅在唇上沾出点盈盈的水泽。 季砚视线凝聚在那抹水色之上,拿着手帕的指尖曲了曲。 云意接过手帕擦了嘴,微撅起唇问道:“还有吗?” 季砚摇头,“没了。”他默了一瞬再次开口,“我吃好了,你也回去睡吧。” 云意知道他在赶自己,偏是不肯走,又找来别的借口,“我想起那画该怎么落笔了,不如我画给大人看。” 季砚委实觉得今日的小姑娘有点磨人了,他无奈看着云意仍精神劲儿十足的双眼,“云意,我还要忙。” 云意心里涌上失落,也只得懂事的点头,季砚让下人送她回照月居。 那块被云意用来擦过嘴的手帕还搁在桌上,压出细微的皱乱,季砚神色不变的扫看过一眼,淡然起身走到书案后。 翌日。 散了朝后,萧熠召了季砚和徐蔼以及另外几个朝臣在养心殿议事,后又说西山围猎一事,萧熠道:“朕打算让后宫及朝臣的家眷同行,男子狩猎,女眷则可在这年关将近的时候游玩一番。” 季砚意兴阑珊的颔首,“皇上仁厚。” 其余人跟着附和。 萧熠问:“对于狩猎比赛的规则,各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方敬安:“不如就照往年,猎得多者胜。” “这样太容易,也无趣。”萧熠摆手表示不满意,狩猎比的就是箭法,年年拔得头筹的,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人。 状元郎顾时走出两步道:“围猎是每年都办的大事,皇上若想要有新意,臣倒是有一个主意。” 萧熠凤眸轻挑,“你且说来。” 顾时道:“以往进猎场狩猎的只有男子,不妨这次我们让女眷也加入,譬如三男三女为一组协作狩猎,猎得多的一组为胜。” “这倒是新鲜。”萧熠思索后对众人道:“就这么办。” 站在徐蔼一侧的王显看向季砚,“我听说季大人在府上养了个小姑娘,亦妻亦女,倒是也可以一同去。” 季砚淡淡看了他一眼,唇角勾笑,语气却冷得直逼王显灵台,“不知是听谁说的,胆敢如此在王大人面前胡言乱语,不如将舌头割了。” 季砚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招架的住,霎时间王显背后的冷汗顺着直往下冒,尴尬笑着说:“不过是在坊间听闻。” 顾时道:“下官怎么记得季大人是熟人所托照顾陆家小姐,王大人这听说的未免失真,若谣传出去,有损季大人清誉。” 王显分明听妻子跟自己说,那次在陈太师的寿宴上,看见季砚抱了那个陆家女,女大尚且避父,季砚与那女子非亲非故,说清白,谁信。 只怕是养在府中,红袖添香。 王显心中如是猜测却也不敢在季砚面前说,“是下官一时妄言,请季大人见谅。” 季砚俊逸的脸上习惯性的带着笑,幽邃的双眸让人不敢直视,“即是如此,就罢了 。” 王显从头到脚冒着寒意,悻悻退了回去。 萧熠笑道:“误会而已,不过既是季卿旧友之女,随驾一同去狩猎也无妨。” 季砚不置可否,“既然已经商定的围猎的规则,如何分组,怎么安排得以保证安全都不是小事,还需皇上仔细交代下去。” 萧熠闻言转而看向殿中的几人,“即是顾卿的提议,朕就将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三日后将拟定的明目交给朕过目。” 顾时拱手道:“臣遵旨。” 众人退出御书房,王显跟在徐蔼身后,等走都散去,徐蔼拎着眉回头瞪他,“凭你也敢去挑衅季砚?你长了几个胆子?以为在赈灾一事上立了功,头眼就敢往天上看。” 王显被训的抬不起头,又心有不甘,辩驳道:“叔叔,我也是觉得那陆家女或许会是季砚的软肋。” 徐蔼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连皇上的面子他都不给,你以为你能试探出什么来。” 王显半天憋出话道:“是我太过莽撞。” 何安驾着马车往东水巷去。 季砚眼睫低卷,若有所思的后靠在车壁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拨捻着佛珠,眉目温文却疏冷,一旦他不笑的时候,身上那股子让人不敢靠近的凉薄就透了出来。 以往赴西山狩猎,也有不少王公世族的贵女会同去,一来是游玩,二来也存了相看亲事的目的。 云意如今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岁,去见见更多的人不是坏事。 季砚手上捻动佛珠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心中想得周全,眉宇间却浮上细微的犹豫,只是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季砚压紧薄唇,云意已经长大,他不可能留她在身边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示余 20瓶;Simin 2瓶;哄哄、何所冬暖 1瓶。
第033章 晚膳的时候, 季砚便与云意说了这事。 “围猎?”云意惊讶看着他。 御驾去西山围猎这么大的事,她没想到自己也能去。 季砚微笑颔首,与她解释道:“皇上特许官员家眷同去, 男女协作一同狩猎,你可想去?” 云意自然的认为她一定是和季砚一组, 有些期待的反问:“那我是不是能看到大人射箭。” 季砚没有告诉云意自己并不会下场,不动声色的移开话题:“日后启程, 恐要在西山扎营一夜,让丫鬟多给你备上些衣物。” 云意一双秋水剪的瞳盈盈带笑, 甜糯糯的应好。 等云意离开,季砚去了书房。 何安踩着月色从外面进来, 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他将册子递给季砚:“大人,这是顾大人命人送来的围猎组队名册, 请您过目。” 季砚接过册子,提笔改了几处, 在最后写上云意名字的时候, 他明显落墨重了。 等到那日,小姑娘知晓自己不能同他一起,是会失望还是难过。 季砚想起她方才眉眼带笑的模样,沉眸揉捏眉心,片刻,合了册子对何安道:“拿去给顾时。” 很快就到了出发这日, 云意坐上马车才知道有多远,清早天光才亮的时候就启程, 一直到过了晌午才到, 半日在马车上坐的她骨头发软, 下来的时候脚下都有些虚浮。 季砚还要去面圣,她则被带到了女眷的营帐。 季舒宁和季宛早早便已经到了,季舒宁拉了云意落座,与一众贵女坐在一起闲话。 “也不知我们会与哪家公子在一组。” 大齐男女之防并不严,营帐内除去季宛已经成亲,大家年龄都相仿,又相熟没什么避讳的笑说起了这事。 季舒宁一贯嘴巴上不饶人,朝面上浮红的吴侍郎之女吴漪柔打趣道:“你如何就知道,不会是哪位叔伯与你一组。” 吴漪柔跺脚,拿了手绢朝季舒宁一甩,嗔恼道:“你少乌鸦嘴。” 季舒宁笑躲开,“好好好,那就状元郎或者是傅大人。” “你还说!” 云意在旁掩嘴轻笑,她才不像她们这般纠结,她只要与大人在一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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