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原本湿漉漉的衣裙如今干了七八分,穿在身上仍有些不舒服,但好在让他人无法瞧出其端倪。 见了葭音,妙兰终于把视线从镜容身上挪开,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哼,二姐姐,我说什么来着,她肯定是偷跑进万青殿了。像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就不应该待在咱们飞雪湘,应该让馆主将她逐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镜采竟看着,当那红衣女子说出那声“不三不四”时,三师兄的眸色沉了一沉。 仿若捉.奸在床,妙兰趾高气扬。 “二姐姐,咱们要如何罚她?” 镜采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施主,有话好好说。此乃万青殿,不可大声喧哗。” “我哪里有大声——” 妙兰刚想反唇相讥,却感觉到一道冰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镜容面色冷静,看了过来。 她不禁理了理鬓角边的碎发,同镜容笑笑,而后,又把重心转移到了葭音身上。 “你真是不知廉耻,在馆里就勾.引馆主,如今进了宫,竟将主意打到了镜容法师身上!” “我没有勾.引馆主。” “二姐姐,她还犟嘴!” 这一回,二姐姐也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她的情绪被妙兰煽动,面色不虞地望向她。 “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在馆里做的那些勾当事。若没有馆主护着你,你又如何能顶替了春娘进宫?二姐姐,你看看她,真是个狐狸精!” 听到“勾.引馆主”这几个字,镜采的面色变了变,下一刻,他有些胆战心惊地望向三师兄。 月色之下,镜容面色冷白。 院里的动静太大,将二师兄也引了过来。 一走进院子,镜无就看见一名白衣女子正对着葭音训斥: “好,那你说说,你大半夜不待在水瑶宫,来万青殿做什么?” 葭音如实道:“练戏。” 闻言,二姐姐更生气了,冷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 “练戏?那你有好好练吗?” “我有!” 葭音目光坚定,望向白衣之人。 就是这道目光,竟让她愈发恼怒,浑身气得发抖: “葭音,在棠梨馆沈馆主是宠着你惯着你,但这并不代表进了宫,你可以无法无天!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练习,到底有没有将后天的演出放在心上!” “你再给我说胡话,我就扇烂你的嘴!” 话音刚落,妙兰立马会意,一巴掌就要往葭音脸上扇去。 可未曾料想,这巴掌还未落,手腕处就是一道痛意。 “镜容法师?!!” 妙兰震惊地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佛子突然上前,将她欲挥下的小臂攥住。 他的力道很重,捏得她胳膊发疼。 他的目光,亦是很冷。 妙兰浑身一抖。 镜容声音清冷:“她有。” 作者有话说: (1)引自《心经》 ----- 音音:嘿嘿,想不到吧,在宫里我也有人罩着(向大哥献上保护费)
第10章 镜容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二姐姐,妙兰,镜采。 还有……镜无和葭音。 尤其是妙兰和二姐姐,从未想过这位万人敬仰的镜容法师,会在众人面前如此袒护葭音。 唯有镜容一个人,面色平静。 葭音扬起脸,怔怔地看着他。 “她在这里,有好好练。” 只见镜容的眸光平淡,像水榭里波澜不惊的湖。 不带一丝涟漪。 “对,你们干什么要这么说我。镜容法师可以作证,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练戏。” 她也丝毫不胆怯,大胆对上来者的目光。 “你们要我演观音,可是又不告诉我何为观音。二姐姐,我便跑到这里来了。” 这一回,镜采也点头了。 “贫僧也可以替阿音施主作证。” 妙兰本是来看葭音麻烦的,岂能咽下这口气?她不满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女子,委屈巴巴: “二姐姐,葭音她惯会油嘴滑舌。之前在棠梨馆的时候,就、就这般……” 不等她说完,少女冷哼一声。 “怎么,妙兰姐姐莫不是觉着我偷懒、不好好练,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演了。怠惰之人,总归是练不好的,不像姐姐这么勤快,大半夜还跑到万青殿来捉人呢。” 她弯眸,边笑边道,明里暗里尽是讥讽,让镜容不禁也瞟了过来。 只见少女一袭粉衣,夜色下明媚张扬得过分,阴阳怪气的腔调气得对方面上青一阵紫一阵。妙兰想出声反驳,偏偏又被她不痛不痒地拿捏了去。 “妹妹不才,姐姐来演吧。妙兰姐姐总是说我是块不成器的木头,我也觉得姐姐教训得是,我这块朽木块头真是又笨又懒。这样,回去后我抄上十遍《馆训》,以表责罚。至于后天在太后娘娘生辰宴上,还得看姐姐的兰柳之姿。” 她一口一句姐姐妹妹,说得妙兰脸色更青了。 二姐姐也皱了皱眉头。 这个葭音……真是油嘴滑舌。 “妙兰姐姐怎么不说话了?您大半夜自个儿不睡觉也就算了,带着一大堆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怎么现在倒像只落汤鸡似的。姐姐不是抓住我把柄了么?我还伙同了镜容法师,一起做伪证呢。” 回过神来,二姐姐的面色有些难堪,但她也知道,面前此人是梵安寺的镜容法师,只得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妙兰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镜容,他淡淡瞥了一眼葭音,什么话也没说,兀自转身。 “三师兄。” 镜采忍住笑意,也跟着离开了。 “三师兄,没想到阿音施主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嘴皮子竟这般厉害。方才我还担心,她会受那群人欺负呢!” 如此看来,平日在棠梨馆里,指不定是谁气谁、谁欺负谁。 镜采围着自家师兄,滔滔不绝起来。 镜容未应答,只见眼睑垂下。 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一抹靓影。 少女站在人群中,明明来捉的是她,她却趾高气扬,嚣张恣意。 像一只小狐狸。 嗯,一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 “镜容师兄?” 忽然一声轻唤,佛子回过神来。 镜采眨了眨眼,问他:“三师兄,您觉得阿音施主这个人怎么样?” “伶牙俐齿。” …… 因为有镜容出面,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二姐姐把她领回水瑶宫之后,就不允许她再踏出宫门半步了。 她很想跑出宫,很想去万青殿,很想去找镜容。 想去跟他解释晚上的误会——她才不像妙兰胡诌的那样,在棠梨馆里勾.引沈哥哥。 自从被半禁足,葭音只能在小院子里面练戏,而听众也从镜容和观音像,变成了素姑姑一个人。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镜容。 倚桃宫的何贵妃差人,请她去宫里头唱戏。 何贵妃如今是皇宫里最得圣宠的娘娘,二姐姐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好把葭音放了出去。 她跟着宫娥,走在甬道上。 这是她第一次往皇宫深处走。 虽然在宫里住了一些时日,但水瑶宫地处偏僻,万青殿就更偏了,她还没见到过几位娘娘。听说何贵妃曾是京城第一美人,生得昳丽动人,也正是因为这张脸,让她多年圣宠不衰。 如此想着,葭音愈发迫不及待地想一睹这位贵妃娘娘真容。 小宫女规规矩矩引着她,走进了倚桃宫。 “葭音姑娘,这边请。” 倚桃宫不似水瑶宫那般,宫中布置华丽,尽显纷奢之气。 一踏进宫门,她着实吃了一惊。 然而,更令她吃惊的,是出现在倚桃宫的镜容。 他坐在桌案前,与殿门隔着一道屏风。桌案之上,摆放着他那把绿绮琴。 见了葭音,镜容也是怔了怔,不等他反应,何贵妃已咯咯笑出声。 “贵妃娘娘,人请来了。” “知晓了,退下罢。” 贵妃斜斜倚在软塌上,面前摆放着一盘葡萄。 玉手纤纤,就一颗葡萄捻起,何贵妃转眼望了过来。 “你便是这次要演观音的戏子?” 葭音诚实地点了点头。 贵妃一双柳叶眉,凤眸看上去有些犀利。她上下将葭音打量了一遍,稍一挥手:“你们都退下罢。” “是。” 一时间,偌大的正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何贵妃也爱听戏,今日把她叫过来,是要她演自己最拿手的一场戏。 而镜容被请来,居然是……为她合奏? 她心中虽有疑,但还是乖顺地垂下眼眸,略一思索,决定演一出《折柳枝》。 不是阳春白雪之曲。 足尖一点,那边默契地弹出一声响音。他显然是没听过《折柳枝》,不知道这首曲子讲的是什么。 此乃一位青楼女,与一赶考书生的故事。 书生进京赶考,路遇一窈窕淑女,二人一见倾心,书生许诺,中举之后必为她赎身。 可世上,最轻贱的,就是已过时了的诺言。 葭音演的这一出,正是青楼女与书生依依送别之时。 眼波流转之际,她眉目哀婉,水袖轻轻扬起,带动一尾清风。 镜容坐于堂上,敛目垂容,干净的指尖波动极为清冷一声。 如有汩汩清泉,从石间流溢而出。 她踩着步子回眸。 “小情郎,杨柳依依,你莫叫奴,朝思暮想……” 忽尔狂风起,春风吹落了一地桃花。 佛子指尖微顿,紧接着,又是一道泠泠之声。 倚在帐子中的何贵妃忽然发笑: “法师,您弹错了。” “未错。” 他坐得端正,眼睫垂下,未看贵妃一眼。 镜容这般,何贵妃也是一愣,不过转瞬间,她回过神,用涂了蔻丹的手捂住嘴唇。 再度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这和尚,好生有趣。 起初,她只觉得他眉眼好看,今日一见,更是被他身上的气质所吸引。 清清冷冷的,好像他的琴音。 从皑皑雪山而来,翩翩然,降临这人世间。 贵妃眼中兴味更浓。 于是乎,她请了那位最会唱艳曲儿的伶人来,当面唱给她听。 《折柳枝》,折的是姑娘窈窕的身肢。 没一会儿,葭音便唱到了全曲最精彩的部分。 花前月下,缠绵悱恻,耳鬓厮磨。 那伶人眉目婉婉,低声吟唱,娇滴滴的一声,如同鸟儿啼春。淫.乱的月色在面前铺展开,她的声音里,是青楼女的娇呵声、兴奋声、哭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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