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不抱希望地向沈青梧推售:“我真没骗人,我们的蛊虫养了几十年,很厉害的。这位娘子你站这么久,真的不看看吗?” 沈青梧:“太贵了。” 苗疆小娘子脸板起。 沈青梧又道:“不过若是真有效,值得冒险。” 小娘子眼睛亮起。 她打量沈青梧,这才觉得这位娘子虽然衣着脏污、不太齐整,但她美丽的容颜藏在那冷淡眼神后。非要多看几眼,才能将这娘子从尘土中扒拉出来,认出这是个美人。 ……不修边幅的美人,让苗疆娘子暗暗嘀咕世间无奇不有。 苗疆小娘子却因为沈青梧的搭话而热情起来:“自然有效啦。只要你吃这一粒,喂你情郎吃另一粒,他就会对你日思夜想,见到你就脸红心跳,往你身上扑。他见不到你便思之如狂,日夜焦虑心痛欲死……何况娘子你这么好看,你郎君吃了我的蛊虫肯定效果更好!” 沈青梧提出质疑:“若是不灵验怎么办?” 苗疆小娘子大言不惭:“那你追去苗疆找我算账不就好了。我能躲到哪里去?” 这话分明虚言。 大周国土辽阔,国外更有无数小国。一人真想躲一人,天高地远,何处不能去? 然而沈青梧点头。 沈青梧淡声:“此话中肯。” 苗疆娘子一怔,认真看向沈青梧。 苗疆娘子此时心中犯嘀咕,心想若药不灵,这位娘子不会真的千万里追杀自己吧?不、不、不至于吧? 可她看沈青梧的眼神,有些踟蹰起来。 沈青梧已经要准备掏荷包了:“把东西拿来吧,我要了。” 她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苗疆小娘子如遇救星,高声喜悦:“娘子,你家郎君来了呢。” 沈青梧当然知道张行简来了,她不为所动,目不转睛地看着苗疆娘子,要买对方的“同心蛊”。张行简见那苗疆娘子被架在台上下不来,不觉叹气。 张行简温柔:“娘子,为夫对你千依百顺,爱慕你且爱慕不过来。你我之间,哪里需要靠外物?” 他拉过沈青梧的手,看她清静侧脸压根不因为他转一下,他不得不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钱财是用来救博帅的,你拿来私用,是不是不太好?” 果然,博容让她犹豫起来。 沈青梧扭头看张行简。 沈青梧说:“你不是说我想买什么买什么吗?” 张行简:“可我会看着你买来历不明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吗?” 他拉着她手腕,轻轻晃一晃,在外人眼中,他对自家夫人何其温柔又宠爱,说话何其温声细语而有耐心。实则张行简若不这般耐心,沈青梧岂会理他。 张行简琉璃般的眼珠子盯着沈青梧,轻声:“我们不是谈好条件了吗,你买什么‘同心蛊’?” 沈青梧强辩:“我买来是自己玩,不一定用于你身上。你莫自作多情。” 苗疆小娘子听得瞪大眼。 张行简眼中的笑僵一下。 他微笑:“哦,那你要用到谁身上?你统共认识几个男子?” 怕沈青梧说出过分的话,张行简见好就收,立即转移话题。 张行简放软语气,轻轻笑:“小没良心的,我因为你受伤多少,你不看顾,还又要拿不知所谓的药玩。反正受伤的不会是你,你便没感觉,是么? “看我受伤,你就很开心,是么?” 苗疆小娘子听他把自己的蛊说得这么不堪,不禁生气:“喂!” 长得好看也不能胡说八道吧。 沈青梧目光闪烁,略微心虚。他手指隔着袖子轻轻揉着她手腕,委婉的恳求,也让她心中酥软,飘飘然失去判断力。 她听那“同心蛊”的介绍,便十分心动。 然而张行简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恳求,确实唤起沈青梧不多的善心。她凝视他秀白面容、浓长眼睫、红润唇瓣,再想到他前几日气息奄奄的模样…… 病歪歪的张行简虽然有病歪歪的美,可惜稍微一碰就要碎,确实不如健康的好。 可那“同心蛊”…… 张行简柔声:“这些稀奇的蛊虫,你若有兴趣,待咱们买完该买的东西,再给你耍,好不好?” 而买完该买的药材,他们的钱财必然花光。张行简压根不可能让她买未知奇怪的东西,再放到他身上玩。 沈青梧沉默着,开始在脑中计算用自己的俸禄买来亏不亏,自己的钱够不够。 唔,她若是花自己的俸禄买价值一黄金的东西,自己多年的俸禄便会花得一干二净,一分不剩。但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平时并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钱,如何归队。但她……武力这么高,一定有法子的。 张行简见小姑奶奶不吭气,便知道沈青梧的执拗劲又犯了。他心中叹气,口上继续温柔劝她。 沈青梧一边被自己的冷血固执把持,一边被温柔好看的郎君吹好听的话……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不禁茫茫然,既想听自己的,又想看张行简对她笑,实在有些困惑。 好在,很快不需要沈青梧挣扎了—— “名单上叫到的娘子,都过来!” 集市口巡林官来了长官,长官跨马而下,在众扈从的跟随下,哗啦啦进集市,让百姓们受惊。这些官兵包围集市,拉出一张有着长长名单的卷宗,开始高喝: “官家选秀,名单上的人都要去……还有在场漂亮的未嫁女都留下来,你、你、你……” 他们随手叫着自己眼中能看到的漂亮娘子,不理会那些娘子被点到后瞬间苍白的脸。 “其他人也不用急着走!今年的庆冬税,一户三贯钱,官家仁慈,给没有田亩的民户减为两贯。十日内全部交到官衙……” 苗疆小娘子听那乱哄哄的选秀又开始了,连忙收拾自己的摊位要逃跑。 而更多百姓还没消化那没完没了的选秀,便被“庆冬税”镇住。 有人脱口而出:“庆冬税?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我们今年已经交过税了啊。” 念圣旨的官员瞥他一眼,高傲道:“官家说,隆冬初至,与民同庆。官家在东京每每想到天下百姓,便心怀仁爱,要建‘望雪阁’,与百姓普天同庆。尔等小民,为了官家的仁心,自然要支持。 “这‘望雪阁’是为天下人一起建的,你们不是天下人?” 百姓一片气怒,喧哗骂声不断。 他们被官兵喝止:“不许乱说!快准备钱去……” 收拾包裹准备逃跑的苗疆小娘子蹲在沈青梧二人的脚边,偷偷冒出头颅,对着官兵的方向啐了一口:“狗皇帝!” 张行简与沈青梧低头看她。 小娘子起先心虚,然后理直气壮:“我说错了?我从家里跑出来偷偷玩,就遇到你们狗皇帝选秀,到处抓女子。我的跑路钱都没了,现在都没钱回家了! “然后你们狗皇帝还要加税……让不让人活了?他那是与民同乐吗?他是要搜刮天下漂亮女子,陪他享乐,奉承他吧?” 苗疆小娘子后悔不住:“我也不知道你们外面这么乱。早知道不出门了……我阿爹也没告诉我,大周这么乱啊。” 沈青梧道:“是因为帝姬离开了,没人管少帝了,少帝就开始顺本性而为了?” 苗疆小娘子:“什么帝姬,什么少帝?你们是谁?” 她没有等到两人的回答,搜寻官兵的目光已经到这边,向这边走来。苗疆小娘子赶紧将头缩回去,抱着包袱钻入一石凳下。 官兵向沈青梧和张行简的方向走来。 官兵目光落到沈青梧脸上,再放到沈青梧腰间的刀上。这娘子什么也没做,他竟有些畏惧,移开了目光。官兵转头去挑选其他美人:“你也来……对就是你,我管你有没有夫家呢!” 沈青梧手扶在刀上。 张行简温和:“人太多了,你管不了所有人。最好的法子,是有人能回到东京朝堂,让少帝收回成命。” 沈青梧瞥他。 她道:“你是指你自己吗?” 张行简弯眸笑:“我也可以是指帝姬啊。” 沈青梧:“可是帝姬去哪里了?她不是从不离开东京吗?” 张行简并未告诉她帝姬与张家的旧日恩怨,恐怕他即使告诉她帝姬与张容两心相悦过,她也不能理解帝姬如今的心事。张行简仍希望,沈青梧对张家事,涉入的少一些。 他见沈青梧盯着那些官兵,不想她在此时节外生枝、招惹不该招惹的,张行简拉回她的注意力:“换个想法,如今少帝要征收新税,百姓叫苦不迭,咱们的货被博老三盯住的可能性更大了。” 官兵要过冬,山匪也要过冬,路过的肥羊,再小心的人,也会忍不住吧? 沈青梧若有所思,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官兵身上移开,并看着苗疆小娘子将她心动的“同心蛊”带走跑路。 沈青梧不甘:“我的……” 张行简笑:“嗯?你的什么?” 沈青梧不自觉地追出去一步。 张行简在后坚定地拉住她。 沈青梧抿唇。 张行简与沈青梧雇了人来搬运他们买的药材。这些仆人,都是那位跟随张行简的太守的暗线,此时悄悄跟来。 张行简与沈青梧备好了货,连夜出城,又过一日,二人在道路边的茶棚喝茶歇息。仆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外,看守着货。 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茶棚,叫了壶茶,坐到了两人同一桌。 这人五大三粗,眼角有条疤,看着十分凶悍。 他注视张行简,张行简做着文弱书生模样,好脾气地躲开他的目光;他再看向沈青梧,沈青梧正托腮发呆,看着天边的苍鹰,压根没在意这人的同桌。 这个人盯着沈青梧看了半天。 张行简一声轻咳,无奈道:“阿无。” 沈青梧睫毛一颤,收回目光,漆黑的眼睛看向张行简,以及桌边多了的这个人。 张行简文弱十分地掩袖咳嗽两声,向这人介绍:“兄台见谅。我与我娘子做些小本生意,我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就是……有些和别人不一样。” 这人怀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张行简见他不信任,可守株待兔几日,就遇上这么一个可疑的人,怎能放走对方? 张行简:“兄台是要买药材吗?与在下谈便是,我娘子只负责运送药材,谈生意的事她不管的。” 这人:“就是说,和你谈好价,你娘子给我送货?” 张行简含笑点头。 这人犹豫片刻,打量沈青梧那副样子半天,仍摇头。他要站起:“算了……” 张行简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道:“兄台若是顾忌我娘子的异常,便实在是想多了。我实话与兄台说罢,我生就文弱,做些生意不容易,雇厉害的人又容易遭欺负,我娶了她来当我助手,是因为……你别看她看起来好像能打,其实她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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