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明摆着的吗?京都来得大人物啊,看上她了!” “不会吧?那些公子哥儿山珍海味吃惯了,难道也想尝尝野味?” 几人挤眉弄眼的互看着,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齐齐笑开。 这些话正落在扑空回来禀告的班头耳中,他错身而过的瞬间,厉声警告道:“把你们的臭嘴都给老子夹紧了,再敢胡说八道,小心你们的舌头。” “知道了头儿。” 几人缩了下脖子,诺诺应了声。 班头快步迈入公堂,俯身道:“启禀大人,卑职们去刘家抓人时,翻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找到刘唐,他大概是逃了……” 说罢,班头瞥了眼刘县令,听底下的弟兄说,在开衙前他特意回了趟家,大概率就是那时把人给放走了。 不过任他们怎么腹诽猜疑,明面上谁都没多一句嘴。 “这个逆子!不过是问个话他跑什么。” 县令气得直拍腿骂人,说了半天,没人理会他,这样的冷淡反应多少让他有些尴尬,遂俯身抱拳道:“都怪下官教子无方,还请大人恕罪,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尽快张贴公文,把人给找回来……” 堂上没有吱声,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紧张的气氛里县太爷不敢擅自起身,只得僵硬着身子保持弯腰的姿势,孙犁和赵平听到刘唐跑了,脸色都颇为难堪,沉如锅底。 外面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此刻除了高坐公堂的顾城和屏风后的言韫外,恐怕就只有素娆能淡然自若,她瞥了眼自作聪明的县太爷,一缕讽笑掠过眼底。 这位老大人是真将别人都当做傻子来看,他想着朝廷钦使必然不会在此地久留,所以先将儿子送走假意缉拿,等钦使离开后再把人接回来,到时候就可一切如旧。 可惜啊,他在做梦! “钦使大人?” 刘县令等的腰肢酸软,几乎站不稳,强撑着精神试探的唤了句。 堂上之人恍若惊醒,倦声道:“本官昼夜兼程疲乏的很,刘大人刚才说什么?” “下官说缉拿公文……” “缉拿啊!不必了!” 顾城大手一挥,似笑非笑道:“忘了跟刘大人说一句,本官进城时留了些侍卫在外面,他逃不出去的。” “什,什么?” 县太爷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幸得身旁衙役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才不至于当众出丑,好容易站稳身子,他抬袖就要擦汗,堂上那催命般声音再度响起:“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刘大人你看,你家逆子这不就来了?” 众人下意识回身望去。 衙外围观的百姓不知何时让开了一条道儿,一个穿金戴玉的身影在银甲侍卫的裹挟下,不情不愿的踏进了县衙大门。 还没等上公堂,那人远远看到刘县令,扯着嗓子一声干嚎:“爹,你快救我,他们踹得我好疼——”
第17章 孙犁的筹谋 众人闻言朝他胸前看去,果真见到了一个轮廓清晰的脚印,皆神色古怪的看向县太爷。 县太爷被他这一嚎,又是惊怒又是心疼,转向顾城道:“钦使大人,拿人就拿人,他们怎么能随便动手!” “你是在质问本官?” 顾城语气淡淡,眼神乍然冷了几分,县太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忙压低了身子,“下官,下官只是心疼儿子,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 “说错话不打紧,做错事那可就麻烦了。” 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顾城不再看他,转向了素娆,“素姑娘,劳烦你将那日验尸的结果再说一遍。” “是,大人。” 素娆依言将尸身的状况以及对凶手的推断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顾城命人去检查刘唐,果然在他身上看到了抓痕及齿痕,齿痕位于脖颈附近,血肉模糊,哪怕是上了药也依旧触目惊心。 足见李夫人当时咬的时候怀着多深的恨意。 “这不就都对上了吗?” “让他签字画押!” 一声令下,衙役们按着刘唐的手就往供纸上戳,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刘唐被松开后,疯狗般盯上了站在堂中的刘县令,怒骂道:“废物,你个老东西,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欺负我?” “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没用的爹!” “……你说过无论什么都会替我摆平的,不过是死了两个贱民而已,你这就怂了?朝廷钦差又怎么样,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真要是个男人,你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刘唐的谩骂,刘县令赤红着眼,身子抖得像是发了病,“孽障,你嘴里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他早知道刘唐身上的伤不能见人,一旦上了公堂就是铁证,再加上孙犁的指认,必然在劫难逃。 所以才送他离城。 可惜那京都来的钦使心眼太多,居然把人抓回来了,那当堂认罪判刑是免不得的,好在死刑的复核周期长,日后也不是全无办法可想。 他只盼着这小祖宗能乖顺些,先过了眼前这道关,谁知道他张嘴闭嘴骂他也就算了,居然敢大逆不道的说出什么‘一不做二不休’的蠢话来! 杀钦差? 成不不成,那都是自寻死路! 刘县令本意是想维护他,可惜刘唐体会不到这份良苦用心,他捂着火烧火燎的脸颊,不敢置信的道:“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他气急败坏的朝着刘璋扑去,又是扯头发又是扇耳光。 “你个老东西凭什么打我,我说的不对吗?” “好啊,这是看我活不成,就着急和我撇清关系,怎么?你不怕断子绝孙,愧对祖先吗?还是说你一把年岁的人了还指着你那玩意能再生出个儿子来延续香火?” “刘璋,你做梦!” “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 父子俩拳脚相向,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刘唐到底占了年轻的优势,不多时就骑在县太爷身上,挥拳就打,县太爷起初嘴里还能骂‘逆子’‘孽障’,到后来虚弱的连嘴都张不开,死鱼般躺着任由他打。 许是眼前状况太过震撼,谁都没想到上前拉架。 直到县太爷开始咯血。 堂上端坐的顾城捂嘴轻咳了声,提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人拉开,怎么能让刘大人遭这么大罪呢?” 衙役们纷纷回过神,忙七手八脚去救人。 端坐在一旁的素娆全程观看着这场绝无仅有的父子大戏,余光扫了眼顾城,心道:你倒是好心,一直等到人里子面子全都丢尽了才使唤衙役去帮忙。 不得不说,这场戏真令人身心愉悦! 她原以为此案还要拉扯些时间,结果因着孙犁倒戈,此案办得格外顺畅,刘唐被拽开后押去了大牢,孙犁供述了一遍从掳人到悬尸的过程,在供状上签字画押。 因他是从犯且自首供罪,罪减一等,改判徒刑,徒八年。 听到这个结果,孙犁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素娆始终观察着他的反应,很平静,平静的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费尽心思设了这个局,为得难道就是杀了刘唐,再把自己赔进去? 这不现实! 素娆盯着他脑海中思绪飞转,这桩案子里最大的变数其实是她,如果没有夜半鸣冤那桩事,那阿爹和李夫人两条命案就会以拒奸杀人而后自尽的名义处置。 刘璋依旧会选择包庇亲子。 这样一来,孙犁杀刘唐之目的就会落空,或许…… 也不会! 想到这儿,她眼中精光乍现,视线缓缓上移,最终凝在那扇屏风前,不论此局的局中人怎么变结果都没有改动——她虽击鼓鸣冤揪出孙犁,依旧没办法依律惩治刘唐! 她的介入明面上只是改变了孙犁的结局。 最终将刘唐绳之以法的,是朝廷钦使,她喊不喊冤,钦使都会来到浣花县,都会过问此案,案件都会被推翻重审…… 唯一的区别就是,谁来翻案! 无非三个选择,她是与死者关系最密切但是也最难掌控的一个,孙犁不会将赌注压在她身上,他要打算自己出面的话,虽说首告有功,但难免会落一个从犯之罪,失去自由身。 所以赵平成了他的最优选! 既行事谨慎又同刘家有血海深仇,一旦知道她爹官复原职,钦使翻查此案,必定会作为目击者出堂,成为证明刘唐杀人最直接的证据。 荒山之遇,绕路而行,为的就是这个! 而他只要把握好时机,就能从此案中脱身。 事实证明孙犁没有看错,若是钦使未到,哪怕她素娆舌灿莲花,也休想说动赵平出面作证。 如今,赵平如他所愿站上了公堂,却俨然成为了一颗废子。 因为她验尸查案导致孙犁被迫入局,刘家父子眼见事迹败露,寻他顶罪,大势难违,他只好假意应下而后又在顾城面前翻供,彻底顶替了赵平的作用! 最终刘唐伏法! 他要的只是刘唐的命吗?如果是这样,这些年跟随刘唐时他有无数下手的机会,何必费这么大心思,绕这么多路,他选择赵平最关键的一点,是赵平和刘家之间的血仇! 赵莲儿惨死于刘唐之手,他那双腿,却是折在了刘县令手中! 难道刘县令…… 也是他的目标之一吗? 素娆越想越觉得孙犁此人复杂,他将每个人都摆在棋盘上拨弄,借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为的究竟是什么? 拨开迷雾,她即将看到的,又将是怎样的真相……
第18章 豆腐坊前血未凝 思绪惊掠只在瞬息之间。 刘唐伏法,孙犁这个从犯也已经判刑,案件审理到这儿终于是接近尾声,素娆眼角余光掠过瘫在一旁的某人,不经意道:“大人,命案真凶落网,那也该审审另一桩案子了。” “什么?” 顾城疑惑的看她。 “伪造凶手,逼人顶罪……” “姑娘说的是,是该好好查查。” 顾城恍然大悟,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躺在一旁不知死活的刘县令,为难道:“可刘大人都昏厥了,这案子也没办法继续审……” “只要人没死,总有清醒过来的时候。” 素娆颔首接过了话,很是配合道:“大人要是觉得乏味,还可以喝盏茶,慢慢等。” 他们能喝茶聊天,时间晃眼而逝。 躺在潮湿粗糙的地砖上,可未必有这样舒适…… “不,不必等了……” 刘县令手脚适时动了动,睁开眼,很是艰难的扶着脑袋站起身来,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这次可不是装的,刘唐拳拳到肉,他一把老骨头哪里承受得住? 原想着借此能躲过追责,没成想这一个两个都是黑心肝的,竟有和他耗上的意思,他万不得已只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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