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韫,你想起来了吗?” 崔翊试探的问道。 素娆眸光微紧,指尖下意识捏了捏。 言韫默然不语,苍白的神色更淡了些,唇瓣抿的毫无血色。 烛火无风自动,噼啪一声炸响。 惊醒了三人。 崔翊涩然,看来是记起来了,这样也好,他本来就没欠任何人,是他们亏欠他。 素娆看着弟兄俩,知道他们有话要说,遂起身道:“我去看药熬好了没。” 她出了屋却没往后厨去,而是走到秋千架坐下,幽幽望着顶上缠枝小花,陷入了沉思。 屋内,一室死寂。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不说话?” 言韫缓缓开口,崔翊浑身一颤,掀起眼帘,苦涩道:“阿韫,我对不……” “此事与你无关。” 言韫把剩下一个字堵了回去,虚弱的面庞上浮现抹自嘲的笑,他的母亲恨不能杀他而后快,谁又能料到呢。 “不,怪我。” 崔翊疾声道:“要不是我隐瞒她推你下水之事,或许她就不会有机会对你下杀手。” 他从知道真相的刹那起,一直为此自责不已。 言韫凝视着他,倏地露出抹极淡的笑,似是绝望到底的释然:“原来是这样……” “什么?” 骤然听他感叹,崔翊眼底惊疑未褪,下意识问道。 “你为此事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郁结于心。” 崔氏嫡子,生来站在权势之巅。 自幼聪颖好学,敏慧通达,却舍弃了唾手可得的富贵,选择了医道,甚至不远千里去神医谷拜师。 出师之后就成了他言韫的专属大夫。 奔波劳碌,从无怨言。 放荡不羁的世族公子在他面前,始终亲近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羞惭之意。 源头竟是这儿。 “你都知道……” 崔翊怔然,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言韫轻笑道:“兄长,我没你想的那般迟钝。” 崔翊苦笑。 “你这副反应,害我倒是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了。” “不用说。” 言韫给了他安定的眼神,温声道:“还是那句话,这府里的恩怨与你无关,你不曾亏欠我,反而是我欠你一条命。” 要不是被他捞上来,言鹤卿早已溺死在那年寒冬的碧湖中。 他还为此感染了风寒,足足被拘着养了大半个月。 这些他忘了,但自己记得很清楚。 在那样温和而坚定的注视中,积压在崔翊心中数年的症结悄然解开,他笑了笑,被眼前这沉重的气氛压得难受,玩笑道:“早知道你这么想,我早该把话说清楚,索要些好处才行。” “你书房博古架上的那只玉貔貅就不错,很适合我的气质……” “好东西都适合你。” 言韫不咸不淡的道:“之前你还说那貔貅做工不够精巧。” “有吗?” 崔翊摇头:“我不记得了,你小子别是舍不得故意诓我……” “竹宴可以作证。” “得了吧,竹宴那小子就是个狗腿子,你说什么他不赞同?迟早收拾他。” 两人说了会话,言韫就沉默了。 这一番折腾很耗费精神,再加上那些旧事,他心神俱疲,勉力支撑,泄了那口气后,整个人昏昏欲睡。 “你歇着吧。” 崔翊扶他躺下,到了此时,言韫才问了句北苑那边是不是来过。 此事他迟早会知道。 崔翊就三两句话将当时的场面复述了一遍,然后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言韫反应很淡薄,轻‘嗯’了声,阖上了眼。 谁也拿捏不住他到底在想什么。 崔翊关好房门出来,看到秋千上那抹人影,走过去低道:“他睡了,你也赶紧去歇着。” “他确定没事了吧?” 素娆打了个哈欠。 崔翊道:“脉象平稳,身体没什么大碍,其他的……等他好些了,总要有个了断。” 到时候他们就帮不上忙了。 素娆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我就先回去了,衙门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呢。” “你不睡会吗?” “睡不着。” 素娆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出止墨院,刚走两步,倏地回头唤道:“十八。” “属下在。” 一人应声而出,对她拱手一礼。 素娆问道:“我的东西呢?” “东西……哦,属下放在侧厅了,这就去取。” 十八很快拿了三个糖画来,素娆只取过两个,把那只兔子留给了他,叮嘱道:“等他醒来喝完药再拿过去,告诉他,我晚些过来看他。” “是。” 素娆策马从王府赶回半月小筑,奇怪的是居然没在院子里看到小南。 赵阿福闻讯赶来,连忙道:“小公子入宫伴读去了。” “怎么事先没知会我?” “昨夜准备说的,奈何小姐没在。” 素娆一阵语塞,随后问道:“小南肯去?” 离泷他们那件事后,小南对宫中伴读一事充满了抵触,是以一直搁置未提。 赵阿福躬身道:“就是小公子自己提出来的,否则奴哪里能做得主。” 小南的主意?
第742章 逃兵,钦点镇关 小南下学回府后素娆让他选了糖画,顺便问起伴读之事,他眨了眨眼睛,一边小心的啃着糖,一边哼道:“钟离氏总不能不会读书写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也挺有意思。” 他单手从怀里掏出张叠好的信纸。 示意素娆打开。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名字,一个是素娆,另一个……是钟离沐。 “先生说我初学写成这样还可以,以后我会写的更好的。” 素娆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这个,可以送给姐姐吗?” “很丑。” 小南嘴角黏着糖渍,害羞的垂着眼帘,嘟囔道:“等我再学些日子,写副好看的送给你。” “没关系,就要这张。” 素娆将纸重新叠好,装回自己的袖子里,“这可是小南读书后写的第一张墨宝,定要仔细珍藏。” 小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埋头继续吃糖,过了会,小声问道:“那边,没事吧?” “没事。” 素娆说完后小南明显高兴了些,陪着他吃完糖,小南去温书练拳。 素娆继续处理公文。 晚些时候去止墨院陪言韫用了晚饭,那只兔子糖他已经吃完了,看上去心情尚可,直到离去素娆也没过问他关于北苑的想法。 或许言韫自己都没想明白该怎么面对他们。 回府的路上,素娆接到宫里的口谕面圣,马不停蹄的赶去,乾定帝故弄玄虚的摆了会架势,东拉西扯之后,问起了深夜出城一事。 素娆不好隐瞒,选择性禀告了言韫病重,短缺一味重要药材,她出城购置。 “什么病?” 乾定帝追问,“人现在如何?” 素娆说了崔翊的诊断,对于他的病却是含糊其词,乾定帝眼见问不出什么,径直打发她出宫了。 当晚,帝王微服出巡。 驾临渊政王府。 当然,除却随行的洗砚台之人,无人知晓此事,当夜发生了什么更难追究。 后世史官攥写这段时仅得出了一个结论。 只此一夜,更一朝之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素娆再得知关于渊政王夫妇的消息时,他们已经再度离去,竹宴送来了那块令牌,转告王爷的话,说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言韫就托付给她了。 素娆捏着那块令牌沉默许久,“他们离开是你家公子的决定?” “不是。” 竹宴摇头,“公子苏醒后,还未踏足北苑,是王爷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称无颜面对于他,故此离去。” “他怎么样?” 素娆嗤之以鼻,这两人竟再次当了逃兵。 竹宴猜到她问的是谁,轻声道:“不知道,公子得知消息时,什么话都没说,直到他们离开,也没出过止墨院。” “看上去一切如常,和金公子依旧有说有笑,还会处理公务。” 但这反而更让人担心。 素娆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去了趟止墨院,言韫刚与镜臣谈完事,看到她浅笑着招了下手。 极淡的视线从她身后的竹宴身上扫过。 竹宴打了个冷战,连忙倒退出去。 “他又与你胡说了?” 言韫问道,素娆凝视着他,须臾,轻声道:“要是难过的话就与我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他闻言垂眸,轻扯了下嘴角。 “我真的……不难过。” “走了也好。” 言韫望着地面某处,笑意冷淡:“这样我也不用琢磨要怎么面对他们,只是……要委屈你了。” 大婚前夕,回京的公婆再度离开。 外界还不知要如何议论。 “我不觉得就不算委屈。” 整件事里,唯一委屈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言鹤卿。 素娆确认过他的态度后逐渐放下心来,与他讨论近来审核时遇到的几桩案子。 而言崔两家却因此事掀了天。 老国公气的摔了他最喜欢的越窑茶盏,犯了头疾,老夫人连求情的话都不敢说,暗自抹泪。 言韫过去侍疾,还被几位舅舅和兄长拉着宽慰许久,闹得他哭笑不得。 崔翊将崔姝所作所为告知了自己父亲和祖父。 两人震怒之余,责怪崔翊隐瞒之罪,罚他在祠堂里跪了十二个时辰,还带着礼登门与言氏赔罪。 自责未能教好女儿。 言家人不知还有这一出,阴差阳错抖搂出来,面面相觑,简直骇然不知所措。 老国公气的昏厥。 原本混了几分气性的病直接成了真病,搞得言家上下鸡飞狗跳,言韫放心不过,告假在府陪他。 他中途醒过几次,看到守在床边的人,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直言对不起言韫。 让他权当没有那双爹娘,以后自有叔伯舅舅疼爱扶持也是一样。 素娆去探病时,他抓着两人说了许多话。 多是回忆往事。 古语云,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爷子身子硬朗,一时气急攻心,有两人作陪,再加上几位孙子和孙媳常带着曾孙过来。 欢声笑语不断。 养了些时日,人很快就精神起来,兴致勃勃的开始接手准备素娆和言韫的大婚。 青灯大师也参与进来。 双方打的火热。 婚期最终定在七月二十三,距今不到半月,洗砚台也在这段时间里,仔细排查了所有嫌疑人,始终没有找到永昌长公主的下落。 恰逢此时燕无极遇刺身的消息传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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