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本该此消彼长的局面并未出现,而是两败俱伤。 空缺出来的朝职皆由一些中立派或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填补上来。 最初众人还未发现端倪,时间一久,斗得快要失去理智的二皇子经幕僚提点后,惊觉不对,然为时已晚。 这日,工部都清水司郎中焦临昌因收受贿赂经大理寺查证后,被夺职抄家,其座师张常意,同窗马攀等一十八人皆受牵连。 二皇子负气回府,将书房桌子上一应器物尽数扫落在地。 撑着桌面大口喘着粗气。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焦临昌一倒,按功绩和履历来算,明显是工部的季回更适合补这个位置,他却驳了推举的折子,破例提拔了地方上的吴云奎。” 身后一众幕僚不敢说话,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些后,一人斟酌着小声道:“或许是陛下觉得我们和东宫斗得太狠了,故意为之,以前不是过这种先例。” “那不一样。” 另一人道:“以前太子在朝,朝局尚需平衡,现在陛下将太子贬去守皇陵,明显心中有了偏向,不该如此才对。” “那你说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哪儿知道……” 话刚出口惊觉不对,幕僚立马闭了嘴,对上二皇子阴鸷的眼神,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 倒是站在旁边,一身素衣,蓄着山羊胡的男人眼睛一眯,徐徐道:“纵观历朝历代,凡经此动荡变故,无一不是新旧君王更替的关键时期,在替新君扫清障碍。” “那陛下这不偏不倚的……” 一人小声嘀咕,“对东宫那些人而言,让旁人上位自是比我们的人上去要好,但对我们来说……” 他话音刚落,已有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殿下!” 那山羊胡的男子看向二皇子,沉声道:“陛下一贯倚重太子,此次以冲撞君父为由将其送到皇陵守墓,满朝上下都觉得蹊跷,我们一开始以为是他犯了忌讳不好言明罪状,遂这般含糊,可要万一不是的话……” “公孙先生什么意思?” 二皇子神情一肃,立时回头,一双眼冷光乍现,显然想到某些可能,他不明说,身为幕僚却不能隐瞒,公孙复意味深长道:“这次为了打击东宫,殿下是不是将一些棋子化暗为明……” 一股寒意顺着脚底爬上尾椎,将二皇子残余的怒火冻结,他僵滞半响,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父皇下的一盘棋?” 公孙复不敢直言,委婉道:“太子犯错被贬,但是东宫那边,太子妃和小太孙却全然不受影响,太子三师跪求逼宫,殿下想想,换做以往,以陛下的脾性,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揭过吗?” “还有守皇陵……” “太子和太上皇情谊深厚,原本就因他之殇而郁结抱病,朝堂庶务繁重,权势争斗你死我活,比起这些,去皇陵对太子而言,当真是处罚吗?” “说是处罚,没了太子的东宫,门客,朝臣……真的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损失吗?倒是我们接连折损许多人……” 一句比一句激烈,更像是质问。 二皇子脸色发白,背靠着书桌勉力支撑着瘫软乏力的身子,书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过了不知多久,他重新抬头,眼中寒意深沉。 “依先生所看,本殿该怎么做。” 公孙复幽邃深沉的眸子盯着他,冷冷道:“太子,决不能活着回来。” 二皇子没说话。 其他幕僚也不敢出声,公孙复继续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夺嫡之争向来是你死我活,难道你要等着太子回京重掌朝局,将来金殿之上,为他俯首称臣吗?” 他躬身一拜,撩起袍子跪倒在地。 “请殿下早作决断。” 其他人互相看了眼,不得不说,公孙复的这番说辞更具有说服力,如果是真的,那殿下就危险了。 他们饱读诗书,甘愿在这府中做个幕僚,暗中出谋划策,为的就是将来主子登顶九五之尊,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朝堂上。 一生荣辱皆系于此一人之手。 容不得半点差池。 太子本来就是最大的敌人,如今身在皇陵中,正是动手的好时机,错过了,一旦陛下那边动了提前将他召回的心思,再要筹谋可就来不及了。 “请殿下早作决断。” 众人一齐跪下,二皇子看着眼前语重心长的门客,面上神色变幻,须臾,他俯身搀扶起公孙复,“诸位先起来吧。” 公孙复等人先后站起身来。 二皇子道:“不是我优柔寡断,而是先前就此事询问过陆兰幽,他的意思是让我静观其变,我觉得……” “殿下忘了华城的事吗?” 公孙复不客气的打断他,“当时殿下倚重陆大人,还特意询问他,结果素娆活着从华城回来,苻氏分崩离析。” “陆兰幽或许只是被人欺瞒……” “陆公子既然与殿下站在一处,那就该与太子那边的人划清楚界限,可殿下看他做了什么,他整日同言世子纠缠便罢了,争强好胜,少年习性不是不能理解。” “可他和素娆走的极近,甚至连最心爱的白虎都送去了素娆身边……他对此人颇为维护,当初便整日与其谈笑,庆祝她升官送礼,还特意赶去为她撑腰……” “这还是殿下你认识的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的陆兰幽吗?依我看,他恐怕早就和殿下不是一条心了。”
第789章 郡主失踪,十五异动 陆兰幽和素娆…… 二皇子眼底意味莫名,沉思良久,心中一时乱糟糟的,摆手道:“先生所说本殿会慎重考虑,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好生静静。” “遵命。” 其他人鱼贯而出,公孙复走到门边回头看去,二皇子靠着书桌,眸底忽明忽暗,一时似有飓风汇集,一时又诡异无波,叫人看不出情绪。 “太子占着正统的位置,又生性宽容仁厚,他若登基,陆家树大根深,国之宰辅,地位不会有所动摇,可殿下就未必了……” 说罢,公孙复大步迈出,反手关上房门。 只余下二皇子一人在屋中,日暮西沉,月上中天,房中终于浅浅的亮起一盏灯,里面传来道沉重含混的声音,断字果决利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来人!” 夜风吹过树梢,庭中草叶沙沙作响。 拂过白墙灰瓦,吹过空旷寂静的长街,飘入止墨院中,支摘窗铺满花树月影,霜白冷幽。 窗内一人伏桌而坐,纸被风一卷,呼啦啦的险些掀飞出去。 言韫取过镇纸将它们压住,突然耳尖一动,似有所感的朝外面望去,浓墨般的月色中一抹黑影在天空盘旋,倏地俯冲下来。 双翅带起细微的流风声。 轻轻一拢,站在窗前的木杆上,歪着脑袋看他,言韫眸中露出抹笑意,起身走近它,抬指在它脑袋上揉了揉。 鹰隼性烈桀骜,却像是极爱他的抚弄,高兴的将脑袋又往前送了些。 “算着时辰,是该来信了。” 陪它玩了会,言韫轻轻的拆下绑在它爪子上的竹筒,取出纸条,然后走回桌前借着烛光缓缓看着,上面照旧写了些琐事,先是说蠢东西偷吃糖糕被小南剃了屁股毛,气的少吃了两顿饭,又说府衙的婢女对竹宴暗送秋波,害的竹宴每天躲着那姑娘走。 洋洋洒洒的写了许多,还提及了那位东阳郡主。 刘姓郡主…… 言韫视线停在那人名上,思索了会,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但模样什么的全然记不清楚了,他看着信,字里行间似有埋怨他招惹桃花的意思。 他无奈失笑。 来回将那封信看了几遍后,仔细收起来,然后才打开第二封,上面写着东阳郡所查到的消息,信末特意注明刘钦和二皇子的关系。 言韫暗忖片刻,对外招呼道:“栖迟。” “属下在。” 一道黑影出现在长廊中,抱拳拱手。 言韫道:“着人去查这几年二皇子和东阳侯之间有过什么联系,查到后速来报我,再抄送给幽州一份。” 栖迟领命离开。 竹宴不在,盛京中隼部的一应事宜和人手暂时由栖迟调动,方便联络各方。 院中再度安静下来后,言韫和信鹰玩了会,便让影刺将它送去隼部安置,自己重新坐回桌前处理事务,提起笔,却不知为何,久久未落…… 素娆还在等影刺跟踪的结果,谁知道东阳侯府突然就出事了。 刘钦派了大量的人马在城中搜寻。 一打听才知道,郡主刘璃莫名失踪。 “不知小女后来可再叨扰过素大人。” 刘钦找到素娆落脚的地方,神情焦急,素娆倒了杯茶让他先冷静些,稍一询问才知道刘璃回了几日前就回了郡城,后来和东阳侯吵了一架,摔门而去。 最初以为她是闹脾气就没理会,但过了一段时日,全府上下不见人影,连她的贴身婢女也找不到她。 侯府这才慌了神。 “都怪我那日话说的重了些……” 刘钦悔不当初,从他模糊的字眼中拼凑出了来龙去脉,刘璃得知素娆摆脱她后来了滨河郡,想要去找她,但刘钦知道轻重,没有允许。 他东阳侯的掌上明珠整日惦记着一个有妇之夫成何体统,即便那人真的举世难求,可人家已经成婚了,总不能让他女儿给人做小吧。 对于刘璃的死缠烂打刘钦很是头疼,她闹得凶了,刘钦就搬出安国公府的安娴企图说服她,然苦劝无果,一时激愤,说起话来口不择言,还甩了她一耳光。 刘璃负气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找到素娆这儿来委实是没有办法,素娆体恤他爱女心切也没计较,轻道:“侯爷可去城门查问过?” “问过了,没有出城。” 刘钦对这个女儿很是宽纵,自幼她便在外面玩耍走动,滨河郡乃至整个幽州的百姓都认识她。 倘若出城,城卫那边必会有印象。 “人还在城中就好办,郡主身份贵重,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许是还在气头上,特意躲起来了。” 素娆温声道:“侯爷仔细想想,除了府中,她在滨河郡可还有其他的去处。” “这……” 刘钦垂眸思索,片刻后,倏地站起身来,“下官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看他的模样像是有了头绪,素娆颔首道:“侯爷慢走。” “素大人留步。” 刘钦匆匆离去,他人刚走,竹宴就从后堂转了出来,望着他人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刘钦贪婪放纵,没想到对他这个女儿却是上心。” 素娆笑而未语。 “秦威那边有信儿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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