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强闯救人,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要不救,等到处死的旨意下来,就更加没有机会…… 母子收押大牢后,朝中风波不止。 一日傍晚。 霞光漫天,一人从官道尽头狂奔而来,到了城下,扬声大喊:“急报,快开城门——” 底下掏出禁军的令牌。 城卫刚将城门大开,那人就离弦之箭般窜出,直奔宫中去,次日早朝,乾定帝面色沉痛,“昨夜传旨的禁军带回消息,太子在皇陵自尽了。” 满朝霎时哗然。 太子三师直接昏死过去,底下一阵悲呼,言韫不肯信,追问其中细节,乾定帝似是倦极,摆手直接传了一人上前。 言韫双目凝冰,死死的盯着他,“是你说太子自尽?” “是。” 禁军触及他的眼神,不禁骇然,忙道:“属下奉命去传旨,结果到的时候,一推开门,就发现殿下躺倒在血泊里,手腕上全是深可见骨的伤痕,手里还捏着一把短匕……” “尸身都已经冷了。” 他埋着头,低声道:“属下看到后不敢耽搁,急忙返京回禀此事。” “那太子……” “还在皇陵中,让禁军看管着,没有命令,属下等不敢擅自挪动……” 话音落,殿内气氛冷凝。 双生子的事还没处置清楚,太子却死在了皇陵,群臣眼观鼻鼻观心,被这接二连三的冲击弄昏了头。 “殿下绝无可能自尽!” 言韫一字一顿的说完,对乾定帝拱手道:“微臣请命,前往皇陵探查。” “微臣亦请命探查。” 素娆与他同时出列。 乾定帝看着两人,大手一挥,允了。 出城赶往皇陵的路上,言韫一言不发,眉间戾气越发深重,素娆听闻太子死讯尚觉难过,更何况是和他情同兄弟的言韫? 这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是苍白。 快马加鞭,一路不停的赶到皇陵,禁军已经将太子的落脚处团团围住,此地清苦,小院内只有三间房。 西厢是膳房,东厢是书房。 中间的堂屋则是太子的起居处,发现尸身是在卧房里间,太子右侧卧倒地,左手手腕被划破,身下凝成大片的血泊。 周围没有打斗痕迹。 驻扎在皇陵的守军负责巡逻和护卫,据他们说太子来到皇陵后,就十分沉默寡言,除了送饭,不让其他人打扰。 那晚送完晚饭进来收碗筷时,太子还在写字,第二日午饭时间传旨的禁军就到了,是以中途无人发现此地的异常。 看到那尸身的刹那,言韫驻足门边,未再前进一步。 眼底暗色翻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人只道他寡情冷淡,唯有素娆发现了袖袍下那只手隐隐的颤抖…… “你留在这儿,我去。” 素娆率先踏入,打量四周,确认现场没被人动过手脚后,开始验尸,不肖片刻,她蹙道:“虽然看起来很复杂,但是殿下手腕的伤应该是濒死时划下的……伤痕的方向也不对,是他伤。” 她说着开始检查其他位置。 外耳道和鼻腔有血,素娆思索了下,解开太子的发冠,然后仔细的沿着头皮翻查和摸索,很快在他左颅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凹处和针孔。 这痕迹很小,寻常难以发现。 素娆运气于掌,猛地朝外一吸,那一指长的钢针缓缓冒出个头,然后全部脱出。 隔着手帕将它拿起。 这才是致使太子死亡的凶器! “找到了。” 素娆一声出,外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很快朝她靠近,言韫更近距离的看到太子的尸身,瞳孔骤然一缩,忍下喉间的哽涩,看向被帕子包裹的钢针。 素娆扭头道:“这钢针从窗外射入颅骨,力道极大,使得殿下昏死,颅内急速出血,窗台附近没有进出的痕迹,所以后来凶手应该是从正门入,拿匕首划破了他的腕部动脉……” 大量出血,最终身亡。 “这个匕首很精巧,造工不一般……” 素娆看向那掌心中的短匕,言韫视线随之落下,俯身半蹲,看着那匕首,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你认识?” 素娆问。 言韫沉声道:“这短匕是十二岁那年,殿下于秋猎中夺得魁首,陛下赏赐给他的,他一直很喜欢。” 没想到这把刀,最后成了要他命的东西。 素娆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索性抿唇别开视线,观察着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不经意一扫,竟然在太子袖口下的血泊中看到了一截红丝,因浸在血水中被泡得鲜红,一直没能发现。 素娆抬起太子的手和袖子。 在底下发现了一块玉牌,牌子底下打了个绦子,原本是银色的,却已经染成了血红。 “你看。” 素娆递给言韫,言韫凝眸打量片刻,低道:“蓝山玉,玉质清透,是上品,盛京中也只有几家大的玉器铺子才有的卖。” 这是凶手遗落的证据。 勘察完这些,禁军抬来事先准备好的棺椁,言韫道:“你们先出去,我替殿下整理仪容。” 从柜子里拿出新的衣裳。 换下血衣,言韫替他穿戴妥当,又将发冠戴好,包扎好手腕上的伤,顺便仔细清理掉面上的血迹那些。 如此收拾干净后。 那温和的眉眼苍白安静,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言韫站着静默的陪了许久,最终在天色将暗时,传禁军进来将太子的尸身放入了棺椁中。 启程回京。 回去的路上更压抑,只有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响,素娆担忧的看向言韫,他什么都不说,甚至连句难过都不提,可她知道,他的心里下着暴雨。 他将所有的难过都咽了下去。 一个人拼命的忍着。 太子尸身归京,满城哗然,棺椁直从朱雀门入,经过广场,停在了大殿前。 乾定帝听完两人的回禀,眸光闪动。 “查清楚,刺杀太子,当诛。” “是。” 朝臣中,有人闻言愁眉紧锁,目光闪烁,又极快的恢复如常,不叫人看出异样。 大理寺的和刑部的人马展开迅速排查。 刨除几间玉石铺子,将目光锁定在一家叫做宝玉轩的地方。
第809章 供状,殿前对峙 玉轩的掌柜被带回大理寺问话,仔细观察过玉牌后,说是有人拿着一块蓝山玉来定制的,最后送去了二皇子府。 言韫带人登门。 道明来意后,二皇子面色微变,“言大人这是怀疑本殿派人刺杀太子?” “正是为洗清嫌疑,还请殿下配合。” “若本殿不配合呢?” 离轩眼神不善,“今日我若让你不明不白的搜了府,外界和朝臣该怎么看待此事?皇室威严何在?” “你想查,可以,先去请道圣旨来吧。” 毕竟是皇子府邸,交涉无用,言韫转道入宫,他前脚刚走,离轩后脚就召来一人,愠怒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传信给你暂缓计划了吗?你把人杀了就罢了,怎么还被拿住把柄?” “属下无能。” 公孙复赧然垂首,“那玉牌……确实是我的疏漏,大理寺既然查来,怕是会牵连到殿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离轩焦虑的来回踱步,“本来有双生子这步棋,易储便成定局,无须多此一举,但这么一闹,被言韫和素娆盯上,绝无可能善了。” “要不您就把属下交出去吧,属下一人做事一人当。” “真要能这样就好了。” 太子死在皇陵,嫌疑最大的就是他,本来兵行险招,能解决麻烦也是好事,偏突然出现了最便宜的路径。 两相撞在一起,倒成了劫数。 离轩心烦意乱,突然止步,扭头看向公孙复道:“不行,不能让他们找到你,只要没抓到人,他们就算怀疑也没办法。” “那现在……” 公孙复试探的看向他,离轩道:“你乔装改扮下,我派人送你出城,盛京的事态没落定前,你就在外面呆着吧。” 公孙复看着他欲言又止。 “放心吧,现在太子没了,老三又一贯不得父皇喜欢,他膝下只剩我一个儿子,不会纵容言韫他们乱来的。” 离轩这话是说给公孙复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公孙复朝他深深一作揖,扭头出去,不久后,二皇子府后门几个小厮打扮的人快步离开。 言韫入宫请旨,他们瞅准时间想遁入人群,趁乱离开。 没成想刚转到小巷,便被几个从天而降的人打晕,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大理寺监牢。 幽幽烛火中,公孙复被冷水泼得一激灵,浑浑噩噩的抬起头。 “醒了?” 坐在不远处的纤细人影微微倾身,微笑道:“那我们就来聊聊天吧。” 惨叫声响彻大牢。 半个时辰后,狱卒拖着浑身血淋淋的公孙复扔回牢房,揣好他的口供,孔江道:“素大人,我那边还有些公务,就先失陪了。” “孔大人慢走。” 送走孔江,素娆面上的笑淡去,彻底化作一片寒冰,她捏了捏眉心,默立片刻,朝大牢某个方向看了眼。 须臾,又收回视线。 太子身死的消息还没告知太子妃,她若知道,又是一番肝肠寸断……且等等吧,等早朝时将口供提交上去,有了处置再论。 素娆离开大理寺回府。 言韫忙到很晚方归,说是太子死后,宫中开始商议如何处置太子妃和双生子,太子妃将所有罪责一力揽下,洗清了奚氏,却因罪犯欺君,判斩立决。 双生子的去留,宫中争议不下。 一面说毕竟是皇室血脉,且是太子遗孤,二去其一,留下一点血脉。 另一面说,双生子不详祸国,当遵从祖训,杀无赦。 当然也有力保离桉和金元宝的,称稚子无辜,可以剥夺皇室身份,流放民间,让他们去做个寻常百姓。 乾定帝对此并未表态。 言韫猜测,他更倾向于第一个。 “二去其一?” 素娆蹙眉:“这样的话,朝廷肯定会保小殿下,弃元宝。” 这对于一个年仅五岁的稚童来讲太残忍。 他们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言韫思索不语,须臾,他问道:“那边人抓到了吗?” “嗯,这是供状。” 素娆从袖中取出来交给他,“除了公孙复外,二皇子府还有其他三个人知道这次的计划。” 言韫道:“你先歇着,我出去一趟。” “去二皇子府?” “嗯。” 大理寺的官兵深夜登门,二皇子一听又是言韫,怒而坐起,披衣朝外走去,还没出院门,人已经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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