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林苑赔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嫂嫂能去得,我也能去得。”接着又央求道“表姐,带我去转转吧,这些天我在家里可憋坏了。” 于林苑摇动雷不语的胳膊,她虽然已经成年,但是脸上还是散发出一股稚嫩可爱,求起人来连雷不语也招架不住。 三人踱着步子向十七街慢慢走来。 木匠师傅技术纯熟,桌椅等木作已经基本做好了,耕棉、雷不闻带着几个下人正在摆放桌椅,屋内空气里混合着细碎的木屑,略刺鼻,雷不语站在门外没有进门,于林苑抬腿迈过了门槛,进到屋内。 于林苑抬眼打量了下酒肆内部,屋内不大,雷不闻和杨耕棉在角落和木匠师傅交代着什么,俩人神情专注,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于林苑心里暗哼道,这个小酒肆和杨耕棉的气质倒是极为的相符,处处透露着一股市井小家子气。让表哥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雷家独子陪着她在这个呛人的小铺子里忙活也真是难为他了,就像这刚制好的上乘桌椅,放在了这个闹事中不起眼的小铺子,处处显示着不搭调。 于林苑捂着鼻子从酒肆中走了出来,拍了拍落在衣服上和头上的木屑。 雷不语打趣她道:“就跟你说你不适合过来,这几天烟尘大,没进去多一会儿怎么就出来了!还以为你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了呢!” 于林苑在家憋了几天,今天能出门心情好,只跟雷不语回嘴道:“我现在可不能跟你争大小姐的名头,你现在最金贵了。” 俩人站在门口说笑,这时候,雷不闻和耕棉听到声音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来到门口,俩人身上落了一层灰尘和木屑,雷不语和于林苑哪见过二人这个样子,特别是雷不闻,平日里若是衣服上沾了灰尘会马上换掉,若是他这辈子有比今日更狼狈的时候,怕是要追溯到他儿时玩泥巴的时候了。 雷不语免不了要拿他打趣一番。 几个人正说着话,几米开外有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粉面精神的男子朝酒肆门口走来,云鬟定睛看清了那人,拍了拍雷不语,雷不语也朝男人方向看了过去,马车下来的男人正是姚春山。 真是阴魂不散,昨日雷不闻刚刚把她接来南山,今日姚春山就来了。 姚母昨日左思右想,雷不语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南山到南珠城虽然不远,但是还是要两个时辰的,过些时日月份大了更不适宜乘马车颠簸了,姚家的骨肉生在外面总是让她放心不下,她也怕外人说闲话,必须将雷不语尽快接回来。 但是呢,姚春亭过来可能要受雷不闻的委屈,派姚春山过来劝雷不语回去是最好的了,姚春山嘴巴甜,到了雷家道个歉,再说些好话,把雷不语哄回来。 姚春山自从上次和于林苑一别,总是对她念念不忘,听姚母这么一说,今日天刚蒙蒙亮就从南珠城出发来南山了。 “嫂嫂,让我好找啊!本想先去县衙问问于小姐雷家新宅在哪儿的,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就看见你们了。”姚春山跑到了酒肆门口跟雷不语和于林苑行了礼。 见到雷不闻,姚春山“哎呦”了一声:“雷兄,我还真没看出来是你,你这个样子真是百年难遇啊。”说完,姚春山伸头向酒肆内忘了过去,此时酒肆的招牌已经做好,还没挂起来,正放屋内正对着门口处。 姚春山道:“这必定是雷嫂嫂张罗的酒肆。”上次在黄狮村已经知道杨耕棉的酒量,不用猜。 耕棉见雷不语和雷不闻都没有回姚春山话的意思,便圆了个场:“正是,在南山空闲时间多,正好十七街南面缺个酒肆。” 雷不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和木屑,没看姚春山,径直对雷不语道:“这边林武盯着就行了,走,我送你回去。” 姚春山知道雷不闻在生姚春亭的气,没脸跟上前,他先让车夫在十七街上找了个客栈先住下,自己又加快了脚步跟在几人后面,这次来是要把雷不语带回去的,若没成事,回去难免被母亲骂一顿。 于林苑回头看了姚春山一眼,放慢脚步:“怎么你一个人过来的?表姐夫呢?” 姚春山叹了一口气:“我哥他自知错了,不敢过来,但是我敢保证,嫂嫂这次若能跟我回去,我哥必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混蛋了。昨日我娘让他在门外跪了一宿。” “表姐现在脸上还带伤,外祖母和表哥肯定不会让她再回去了。” 姚春山拍了拍脑门:“我娘给我下了死命令,如果没把嫂嫂接回去,我也不用回去了。”他也知道,姚春亭对雷不语多次下手大骂,他都看不过去了,此次来南山,一两天时间根本劝不动雷不语,不过也好,这样他就有理由在南山多待上几天,也有机会和于林苑多接触一下。 到了南山雷府,姚春山进门拜见了林老太太,林老太太虽然心里不悦,但是脸上还是如往日一样,毕竟打人的不是姚春山,犯不着拿他撒气。 姚春山道:“外祖母,我哥他这次是真的知错了,他自己没脸来,央求我过来把嫂嫂接回去,求外祖母让嫂嫂跟我回去吧。” 林老太太虽然脸上表情如常,但是说话斩钉截铁:“你回去告诉你哥哥,不语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让她回去了。” 姚春山为难道:“嫂嫂身子月份大了,难道让孩子出生见不到父亲吗?” 林老太太看了坐在旁边的雷不语一眼:“这样的父亲,见不到也罢!” 姚春山没想到林老太太此次会如此强硬,接着道:“李郎中对嫂嫂的身体最了解,一直是他给嫂嫂诊脉开药,到了南山换了个郎中,嫂嫂肯定也不习惯。” 没等林老太太开口,雷不语接过话道:“哪里的人不生孩子,这南山的郎中不比李郎中差,你回去告诉姚春亭,这次我是断不会回去了,以后也不必来接了。” 姚春亭被怼得一时无话,悻悻的从林老太太的屋子出来,想着明日要怎样再过来。此时刚好看见于林苑从耕棉屋子出来,准备回家。记起上次在黄狮村于林苑受伤,他背于林苑下山,于林苑说要请他下馆子,看来于林苑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那倒不如他提一下,姚春山收起刚才的不愉快,走上前对于林苑道:“于小姐上次在黄狮村说要请我下馆子,现在可还作数?” 于林苑当时只是为了气雷不闻,随口一说,早就忘了这个茬儿,她虽然不想和姚春山有太多瓜葛,但是毕竟在黄狮村的时候姚春山救过她,也不好撅了他的面子,便道:“当然没忘,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请春山哥哥。” 姚春山心里欢喜:“哎,我没能说动嫂嫂跟我回去,今晚就要在南山住下了,我刚过来的时候见十七街上有个门庭若市的酒楼,想必饭菜的味道极好。” 于林苑见现在天色尚早,回府也是无聊,便答应姚春山今日请他吃饭。 俩人穿过五道巷向十七街走去,这一去,让于林苑没想到的是,她从此和他的表哥越走越远了。
第50章 姚春亭,姚春山出生在高门大户,从小本应读书识礼,但姚父走得早,姚母对两个儿子一贯宠溺。慈母多败儿,俩儿子未等弱冠,便已经是“誉”满南珠城。 姚春亭喜爱玩乐,整日流连在烟花柳巷,脑子比较简单。姚春山则不同,虽然也是个整天游手好闲的主儿,却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姚春亭平日里惹下的风流官司,好多是他出面摆平。姚家是个空壳,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姚家若要继续富贵下去,姚春亭是指望不上的。姚春山今年二十四岁,尚未娶妻,他们兄弟这些年在南珠城名声不好,没有正经人家想把女儿嫁过来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姚春亭眼光甚高,在他心里要娶也是得娶门第高于姚家的,能扶持姚家一把!官宦人家的女儿更是最好不过,更何况是于林苑这种甜美可人的官家小姐,最是姚春山倾心的对象。 但于林苑倾心雷不闻一事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姚春山怎么会不知道。 “于小姐今日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姚春山见路上于林苑一直没有开口,便主动上前说道。 于林苑内心叹息,父亲对她管教甚严厉,母亲和外祖母在雷不闻一事上也不再支持她,内心确实憋闷:“哪一日是开心的呢?” 姚春山搂开酒馆门帘,让于林苑先进去,小二见了二人忙招呼二人上了二楼内间。 姚春山低沉一笑,明知故问道:“是为了雷兄吧?” 于林苑知道上次在黄狮村她对雷不闻的态度肯定让姚春山有所察觉,便也不隐瞒:“确实如此,表哥不倾心于我,我不比嫂嫂会讨人欢心。” 姚春山点好了菜,挥手示意小二出去,悄声对林苑道:“雷兄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差,杨耕棉原在石板街卖酒,整日和街上的男人眉来眼去,这事儿我都听说过。” “表哥不信,完全被她蒙蔽了。”于林苑无奈,径自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不料没放稳,茶杯倒下,茶水洒在了她的裙子上。 姚春山忙起身拿出帕子递给于林苑。 于林苑尴尬的挤了个笑容:“一时出神,让春山哥哥见笑了。” 姚春山叹息道:“没想到这事情让于小姐如此扰心,既然你我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有个朋友,是杨耕棉家的邻居,知道她之前在石板街的所作所为……听说她未过门时不仅有个从小的相好,还和有妇之夫勾三搭四。” “有妇之夫?”于林苑惊讶。有青梅竹马她是知道的,雷不闻也知道,还有别的情况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姚春山点头:“听说俩人来往密切,好多老街坊都知道,他那青梅竹马三年多之前就外出闯荡了,她也不甘寂寞。” 于林苑此时更多的是在同情雷不闻,雷不闻从小接触的女子除了雷不语也就是她了,也没有什么不良行径,却娶了这么个女子,偏偏又被她蒙了去,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 于林苑道:“可是表哥已经被她拿捏住了,任谁说什么都不信。” 姚春山蹙了蹙眉,似有所犹豫:“若是于小姐实在不甘心,再下可以帮你个忙。” 于林苑病急乱投医,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有办法?” 姚春山在于林苑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于林苑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这几日酒肆内部已经收拾好,雷不闻在南山找了两个会做家常菜和各式点心的厨子,林胜去南珠城接了几个之前雷家的家丁来店里帮忙,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第二天开张了。 此时已至隆冬,天寒地冷,天蒙蒙亮,室外阴冷的寒气直入骨髓,耕棉推开房门,不禁打了个哆嗦,雷不闻和林武已经晨练完毕,见耕棉开门便提了剑回屋:“我让厨房准备了热粥,我们吃好先过去,外祖母醒来姐姐陪着她一块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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