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女客众多,齐敬堂说完便不好多留,同府上丫鬟们交代几句便走了。 一场闹剧揭过,有人说起话来打破这僵冷的气氛,一时众人各自言语玩闹,气氛又活络了起来。 清宁郡主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面,便找了由头带着弟弟回府去了。 齐敬堂一路走着,找了个假山处停下,同圆石吩咐道: “将今日府上的事透露给福王妃。尤其其中细节,定要分毫不差的入那福王妃的耳。” 如今的福王妃乃是福王的继室,福王的原配王妃身子不大好,只生下清宁一个女儿,后来更是撒手人寰。福王又续了弦,才是如今的福王妃。她刚嫁过来没多久,便生下了福王小世子,地位稳固。 福王妃自然不喜这个原配所生的女儿,清宁郡主性子又娇纵,两人处的很不好。只是为了碍于福王颜面,勉强还能做些面子功夫。 此次清宁郡主教唆小世子,只怕除了将自己撇干净外,也有败坏这小世子名声的打算。此事若被福王妃知晓,定要去和福王闹,那福王妃不是个简单的,清宁郡主再受父王宠爱,只怕此事也要吃吃苦头。 想到这里,齐敬堂才觉得心中的怒气稍平了些。 他再如何气坏了都舍不得动的人,却被人如此欺凌。 齐敬堂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准备要圆石将南枝叫过来,便恰巧瞧见南枝有些匆忙地正从假山前面走过。 他长臂一伸,便将南枝扯到了假山后。 南枝吓了一跳,见着是齐敬堂后才松了口气。也知自己给他惹了麻烦,抿着唇,不知要说什么的模样。 齐敬堂看她如犯错孩童般乖巧,更添了几分心疼。面上却不显只问她: “去哪?” 还不等她答,又问: “不是叫你宴会散了便到前头去吗,怎么不听话?” 齐敬堂在前院时,便听圆石回禀说郡主带着小世子来了。他知道清宁郡主的性子,便派了丫鬟告诉南枝,叫她宴会散了早些到前头去。 如今果然不过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便生了这样的事。若不是那周家的姑娘派了丫鬟过来传话,她还不知要吃怎样的苦头。 “奴婢本是要去的。只是方才沈家妹妹约我到望溪亭相见,我不好失约,想着先去同她说一声,方才也是急着去找她,怕她等急,这才耽误了……奴婢这便找个小丫鬟去同她说一声,与您一同到前头去。” 南枝也知是自己理亏,违背命令在先,虽不是故意招惹上那清宁郡主的,却着实是给他惹了麻烦,因此声音说到最后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裙子撩上去。” 南枝一愣,不知他这又是想了什么法子要处置自己。 此处并算不上僻静,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丫鬟小姐。她生怕被人瞧见,只得红着脸,压低着声音求道: “公子,能不能回去再罚?” 见她如此误会自己,齐敬堂脸色更沉:“撩上去。” 南枝无法,快速俯下身,将裙子撩起来,咬着唇,微微偏过头去。 齐敬堂半蹲下身,将那裤腿慢慢的卷上,两只柔白的小腿露出来,纤细莹白得像阳光浮在玉面儿上。 只是果然右小腿处有两处明显的淤青。他从袖中取出药油,用力将淤青揉开。半晌才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收着药盒。 “想去就去吧,我这不急。前面宴席散前你来便可,莫耽误了正事。” 南枝不意他是给自己揉伤,想自己刚才的反应,一张脸羞得通红,连忙应“是”。 所谓正事则是安顺堂那边。 那时她将老夫人找她的事告诉齐敬堂,齐敬堂只让她今日寿宴时,按老夫人吩咐的照做,其他的他都会安排。 南枝知道这是要替她周旋的意思,心里感激,咬了咬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又想到沈清月不知这边状况,怕是要等急了,便也匆匆道谢行礼退下了。 果然一到望溪亭旁的假山处,沈清月带着采惠早已等在那儿了。 沈清月一见她来,欢喜的不行,拉着南枝的手道: “南枝姐姐,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事绊住了。若这次没见成,又不知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对了,还有今日宴会,多谢你啊。” 南枝也捏捏她的手,故意逗弄道:“果然是生分了,同我客气什么?” 沈清月气的要捏她的脸。两人玩笑了一阵,才说起正事来: “怎么沈夫人也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为当年沈母和二房闹出的那些事,这些年宴会大多都是沈知章带着沈清月来,沈母反倒极少来。南枝怕有什么事,便想着问上一两句,或许自己能帮得上忙。 沈清月咬了咬唇,脸有些红:“说是要出来亲自替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沈清月又叹道,“你不知道,她就是听到了风声,觉得哥哥在给侯爷做事,说不定侯爷能看上我。可侯爷是怎样的人物,我们沈家也早已败落,如今只靠哥哥一人撑着。只怕便是入了府,也是做妾。更别提还有当年那些事……我哪还愿意回这里。只是我拗不过她,想着来也无妨,反正她想把我塞给侯爷的算盘总要落空的。” 原是这样,知道她是真心不想再嫁入这侯府里,也并不担心她,沈知章在替齐敬堂做事,只要沈清月不愿意,齐敬堂不会为难的,便安慰她道:“来了也好,你也到年纪了,宴会上也有不少贵夫人,来往打听着看看,说不定能弄成一段姻缘。” 沈清月被她说的红了脸,想起自己的娘,感叹道:“娘如今还顾不上我,她正忙着给我哥哥……”沈清月突然反应过来,忙收出话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歉意的看向南枝。 南枝反而安慰的对她笑笑: “是好事。沈公子的确到了议亲的年纪,我与他有缘无分,从前那些事也早淡了,你不必挂怀。” 沈清月见她如此,想起从前的事便有些伤怀: “当初若不是我娘出了事,或许就能……”,她不肯说下去了,又拉着南枝的手,恳切道:只我知道这些年哥哥心里一直都牵挂着你。娘替他说的亲事,他也是一概不见。只你呢?你还念着我哥哥吗?外头传的那些话我一个不信,我知道你不是贪慕富贵的人。你若愿意,我便带话给我哥哥,咱们一起想法子,总有办法的……如今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哥哥如今也替侯爷做事,还入了刑部,做了给事中……都不一样了,我们想想办法,你们总能在一起的……” 南枝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沈知章如今从翰林院调到刑部给事中,虽是平调,但给事中权利毕竟不一样。在刑部又有齐敬堂护着,想必日后前途一片大好,又何必为了自己去触怒齐敬堂。 她虽然想出府,却从未想过走沈知章的路子。那些年少懵懂的情谊也许都渐渐淡了,但是沈家兄妹的恩情她一直都记得。 正在此时,有丫鬟跑进来。南枝认出来这是沈母身边的丫鬟榆钱儿。那丫鬟找到了人,忙去拉自家小姐: “哎呦姑娘,夫人叫你过去,可让奴婢好找,猜着您是来见南枝姑娘了,才找到这儿来。快同奴婢回去,夫人急着找你。” 她同沈清月说着,同南枝点了点头,道了句歉。 沈清月还想替自己哥哥再争取下,却只得先回去,同南枝道: “南枝,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便回。” 说完便匆匆带着丫鬟回去了。南枝其实也并不急,便等在假山后。前院宴饮毕竟不同于女客这边,喝起酒行起酒令来,没好几个时辰结束不了。 她也难得清闲,百无聊赖的靠在假山上,揪了根草叶摆弄着。只是她等了好久,沈清月却一直没回来。 以她对沈清月的了解,即便有事耽搁了,也一定会派丫鬟来同她说一声,如此这般倒有些不寻常。 她又想起沈母往日的行事,以及沈母今日竟一反常态地来侯府参加宴会,心中的不安更甚,决定回去看一眼。 哪知回到宴上,只见沈母在同别的夫人攀谈,并没有瞧见沈清月的身影,心中更加生疑,又恐是在路上错开了,恰巧见沈清月的丫鬟采惠竟然也在沈母身边,忙趁机将她叫过来。 “你们小姐呢?” 采惠也被问的一愣: “我们小姐回去找您了,走了都能有两刻钟了。” 南枝算了算脚程,怎么也该到了,只好又同采惠道: “我一直在假山处等她,并未见她回来找我。你怎么没有跟在她身边?” 采惠也有些懵:“我和小姐刚被夫人叫回来,小姐被夫人引着见了李家的夫人。话没说上几句,便急着去找您。夫人嫌我不够稳重,尽纵着小姐胡闹,便让我留下来陪在她身边,让榆钱儿姐姐陪她去了。” 南枝心中大骇。 回想方才种种,故意被留下来的采惠,沈夫人一反常态的来侯府赴宴……南枝在这府邸里做了数年的奴婢,各种后院伎俩算是看了个遍,忙叫住急的就要去问沈母的采惠,同她道: “采惠,你若信我,便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你们夫人。一会儿找个由头离开,咱们分头去找你们小姐。我去客房一带,你到园子里找找,尤其是比较僻静的亭子假山……” 采惠早已红了眼圈儿,她听南枝话里的意思便已猜到了什么,一个劲儿的点点头,答应下来,两人人很快分头而动。
第14章 惹祸 南枝不敢耽搁,一路往北边客房处寻找,园北有东西两排客房,专供客人休憩之用,南枝刚一到便察觉出异常,比起往日客房,明显冷清不少,尤其是西面一排,竟连个洒扫伺候的婆子都寻不着。 南枝从最西面开始寻,皆是两间空屋子,正在此时,她忽听隔壁一阵响动,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南枝忙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自里头被拴上了。 好在对方大概胸有成竹,窗户并未被拴上,里头的响动几乎近在咫尺,南枝咬了咬牙,将推开一条缝的窗户合上,又奔到后窗处,悄声翻身跳了进去。 此处是明堂,动静明显在东炕处,她只好随手抄起墙上的画轴,卷了卷拿在手上。 一进东炕屋,瞧见一个男子压在沈清月身上,她拿起画轴砸向那人后颈处,“砰”地一声,男人捂着后颈,无力地匍匐在炕上。 沈清月反应过来,勉强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撑起绵软的身子,她捂着被扒得散乱的领口,红肿的眼流下泪来:“南枝姐姐……” 南枝看出她模样不对,知道该是中了药,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可还走得动?” 沈清月咬牙点点头,靠着南枝的搀扶才勉强稳住步子。 此时瑞王也扶着还一阵阵发昏的头站起了身,眼前渐渐清明,瞧见那互相搀扶着的两人,气得连连冷笑:“好啊,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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