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赵璟琰声音有些沙哑,似乎一夜没睡好,“为什么救我?” 欸?秀秀一怔,没想到赵璟琰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说实话,她想起昨夜,满脑子都是亲眼撞见的血腥场面和在书房周围的紧张情绪,至于最后那没过脑子的扑身一跃,她几乎过滤掉了,毕竟只是短短一瞬她就晕过去了。 因未知而不安加快的心跳缓了下来,秀秀暗自吐出一口气,抿抿唇,再抬眼,泪眼盈盈,梨花带雨,正欲诉衷肠。 秀秀抬起泪眼的那一刻,阳光也眷顾她,从黄花梨木拔步床的雕莲菱格穿过,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剔透的泪珠轻轻一颤,折射出彩色华光,精致又脆弱。 赵璟琰突然想起黑夜里一抹亮丽夺目的鹅黄,划破长夜,自无边寂灭中,以身为烛,将厚逾万钧的冰川烫化了一道缝隙,暖阳争先恐后地照了进来。 平日里淡淡然的相处,那个温柔小意的影子逐渐明晰。既然能不顾自己安危,舍身相救,想必眼前这个可人儿,一定非常爱慕他,以至于置生死度外。 赵璟琰的心蓦地一软,罢了,她既义无反顾的救他,旁的细枝末节也没必要计较,总归人还在他身边,他不放手,她一辈子都别想逃。 秀秀还在飞快组织语言,见赵璟琰皱了皱眉,啧了一声。 “行了,爷早就知道了,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赵璟琰漫不经心道。 知道什么?秀秀心头一紧,知道她时刻盘算着拿到卖身契逃出王府吗?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赵璟琰,却见男人一向平直的薄唇微微勾起,看起来有几分莫名的愉悦。 赵璟琰覆在秀秀小腹的手心缓缓摩挲了一下,他抬起眼皮,又恢复成冷淡的样子,目光暗含警告:“老老实实待着养伤,这里都是爷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有爷的眼睛盯着。” 秀秀心中暗自一惊。之前她天天待在赵璟琰身边,却完全不知赵璟琰的布置,以为他只是个闲王。 如今劫后余生,又听见赵璟琰的话,即使只是稍微透露实力,尽在掌控之中的强大和霸道,让秀秀心惊之余,不由得庆幸自己昨夜没有成功拿到东西下山,反而撞破唯一疏漏救了他一命。 不然她现在可能在后边柴房,而不是罗衾锦被好生招呼,还得到赵璟琰高高在上的怜惜。 “还有,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准你一心想着我。不过再危险,也轮不到你一个暖榻的来救。”赵璟琰神色睥睨,狠厉地说道: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关在院子里,哪也不准去,只准每天服侍我。听见没?” 秀秀头皮一紧,为他语中隐约的疯狂想法。她知道,哪天真惹到了这煞神,赵璟琰是真有可能把她关起来的。 她连忙按住肚子上的大手,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奴婢只是一时心急,完全没有多想后果。只是一看到那箭直直对准您,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您看我现在动也动不得,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赵璟琰冷哼一声,“养伤这三个月,你哪也别去,就待在这里,等完全好了再说。” 说完,他抽出手,起身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三个月的禁足。秀秀哀叹一声,真真切切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赵璟琰简直就是个暴君,明明救了他,反而把她关了起来。 这回算是真正入了他的眼了,以赵璟琰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除非他说放手,不然永无脱离之日。就算身子养好了,再想走也不会容易了。 秀秀目送他走到门口,他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秀秀一眼,对旁边人吩咐了几句,侧脸线条刀刻斧凿一般,冷淡的神色藏着不经意的温柔,像冰封湖面下的一缕微风。 - 秀秀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房内多了四五个伶俐的婆子,行止轻微无声,显然训练有素,既是照顾,也是监视。 赵璟琰不在,褚太医正端着汤药进门。 “褚太医,我是外伤,还要喝药吗?”秀秀皱紧眉头,看着黑乎乎的药汤,光从深重的颜色中,已经能预料这药有多苦了。 褚太医拿汤匙的手一顿,有些讶异地看了秀秀一眼。 安王说秀秀上午醒过一回,怎么他竟然没有当面告诉秀秀她已有身孕的事吗? 褚太医心念百转,说道:“虽是外伤,但是失血过多,外加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气血两虚,这药是补气固元的。” 安胎药,补气固元,他也没说错。 秀秀没有怀疑,她咬咬牙,一屏息一口喝完药,果然奇苦无比,灌下去后,整个脸都苦得皱了起来。 她拿起旁边的蜜饯压了压舌尖的苦意,认真地对褚太医道谢:“褚太医,这次多谢您,我知道您是王府的人,我是沾了老爷的光才能得您圣手相救。可是这次若不是您在,我早就没命了,这份恩情秀秀不会忘记,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不必谢我,这是我该做的。”褚太医笑了,眼角褶子越发显得深刻。他给这些深宫、后宅女子看了一辈子的病,多的是凭借男人宠爱,飞上枝头的普通女子,其中甚至还有贱籍。 不管是何出身,他作为医者,都是一视同仁。可是很多女人,一旦得了宠,心气儿就变得比天还高,看不起他们这些平民医官,把他当作下贱奴仆。 不错,他是主子爷的奴仆,可那些女人不也是吗?同样悬着脑袋讨生活,却少有像秀秀这样看得清楚的,更别提尊重感激了。 “我只是尽了本分,殿下却守了一夜,擦身、换药,许多细致的活都是他做的。”褚太医笑眯眯地说,“我托大地说,我算是看着殿下长大的,他可是头一回这么照顾别人。” 秀秀摸了摸鼻头,脸蛋微红,尴尬地撇开眼。虽然早就猜到赵璟琰不会假手他人,不过没想到他真的屈尊照顾了她一夜,任劳任怨不辞辛苦。 她转移话题,“我的伤有多严重?多久能好?” 褚太医正色道:“万幸那箭上没有涂毒,只是入的有些深,肉全部长好至少需要一个月。这一个月不能剧烈运动,最好是多多躺着休养。” “另外,”褚太医有些犹疑,他接着说道:“伤了气血,稳妥地说,最好近三个月都躺着休养,不宜走动。” 秀秀叹了一口气,神色毫不意外,“老爷已经吩咐过,我这三个月都不能出门了。” 褚太医神色一动,他环顾周围的几个婆子,都是生育过的,有一个挺眼熟,似乎是江宁有名的接生婆,照顾孕妇也是一把手。 他确实与赵璟琰说过,孕期前三个月最是凶险,没想到赵璟琰居然记在心上,还这么快就找来专人照料。 这时,房外传来动静,几道人声之后,房门被推开,老太太匆匆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床上躺着的秀秀,她快步走过来,步子之快,连身后的清芳都险些没跟上。 老太太衣冠齐整,发丝却微乱,可见是一路慌张赶回来的。 她坐到床边,牵起秀秀的一只手,像握着一块易碎的宝玉,前所未有的小心,她惊喜又克制地望了一眼秀秀锦被下的小腹。 秀秀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瞎乎恶搞小剧场—— 问:为什么救我? 老赵:这女人一定爱死爷了(孔雀开屏) 六儿:当事人就是后悔(呜呜呜呜)
第016章 承诺 老太太打量了一番秀秀,见她除了脸色泛白,眼珠黑润明亮,精神挺好的,她松了口气,下一刻微微皱眉,拍着秀秀的手道:“你这孩子,自己有了身子还去救璟琰,还好两个都没事。” 秀秀目光怔然,一时忘了敬语,重复道:“有身子?” “是啊,”老太太又道:“我知道消息后,心慌了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就从南山往回赶了。路上又听说你舍身救璟琰,险些小产。昨夜的情景,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凶险万分!” “是啊是啊,听顺义说,老爷怒极,亲手打了顺德二十大板,抬回厢房时就剩一口气儿了。”清芳边斟茶边说道。 “该打!”清芝愤愤地啐了一口,没看床上的秀秀,语气别扭道:“若不是秀……夫人正好挡了一箭,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老爷了。” 清芝的话提醒了老太太,她握着秀秀的手,笑道:“秀秀,既然你已经怀了璟琰的孩子,这回又不顾己身相救,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便是破格抬作贵妾,我也可以替你做这个主。” 正妻之前的通房有孕,不去母留子便罢,另将生母抬作妾室,王府已是给了秀秀极大的脸面了。 秀秀抬眸看着老太太她们,老太太和清芳满脸笑意,清芝虽然神色有些不甘不愿的,不过终究没有多说。 她们都以为秀秀一定会喜不自胜地谢恩接赏。 秀秀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道:“身份之事,奴婢听老爷安排即可。若说奖励,奴婢想向老太太求一个承诺。” 老太太有些惊讶,不过想到秀秀似乎个性淡泊,与寻常十七八的少女不同,平日里就不爱争那些粉红花样、富贵珠钗。 让她做妾,秀秀不见什么惊喜之色,反而有些紧张。老太太暗地里思忖,如今璟琰身边没有别的女子,南下的达官贵人有不少想和王府攀亲。 莫非秀秀是担心树大招风,正妻入门后拿捏她,所以退而求一个稳妥的后路吗? 老太太眼里闪过几分赞赏之意,声音温和了许多:“你是个好孩子,想要什么承诺只管开口便是。” 秀秀开口前瞥了一眼一旁的褚太医,褚太医低下头,自觉告退:“太妃娘娘,臣先告退了。” 老太太颔首道:“清芝,你出去送送褚太医。” 秀秀又环顾了一圈那几个婆子,老太太看在眼中,招招手让她们都先退下。 几个婆子互相对视一眼,迟疑着退下了。 赵璟琰的人都离开了,房内只余秀秀、老太太和清芳三人。 待人都走远了,秀秀突然起身,不顾老太太阻拦,向老太太行了一个大礼。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老太太被唬了一跳,根本拦不住动作坚决的秀秀,“要什么直说便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办。你救了我儿,如今又身怀有孕,何必行此大礼啊?” 秀秀仰起头,眼神清明,语气坚定:“老太太,奴婢求您一个承诺。待腹中孩儿出生,您就将奴婢的卖身契销毁,恢复自由身,让奴婢离府。” 老太太伸出的手臂停在空中,见秀秀继续说道:“奴婢知道当初您是因为大师断语,才召奴婢进府。如今既已破局,那奴婢也不必继续留在府中,给后来的女主人平添烦恼。” 秀秀话头一顿,眼神毫无留恋之色,清醒得可怕,接着说道:“至于这个孩子,祂是老爷的血脉,即使生母不详,依然是府中金贵的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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