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去心已决,生下祂后不会多看一眼,离府后绝不会再来打扰,保证会与小主子形如陌路。” “你……”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像是头一次见秀秀这个人,这个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女人。 秀秀身上还披着一件男子外袍,看样式材质,显然是属于赵璟琰的。昨夜仓促,赵璟琰直接把人抱到自己的寝室之中,女子衣物来不及送过来,卧榻上自然只有赵璟琰的衣服。 她一头黑发及腰,容颜清丽动人,素净而温婉,略微苍白的脸色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这样一个女人,置身富丽雍容的山庄别院中,身上还留着赵璟琰的微弱冷香,像一只供上位者关起来赏玩的金丝雀。 可是她黑褐色的眼睛,波澜不惊之下,是暗自燃烧的熊熊大火,生生不息,那样的生命力,绝不是关在笼中乖顺的金丝雀。 老太太的身子晃了晃,她被秀秀的这番言论彻底惊到了。 “你,你可想好了?不说王府的富贵,单说母子连心,你真的舍得?”老太太不可置信般低声问道。 秀秀垂眸,轻轻地反问:“那王府会允许我带走这个孩子吗?” 不等老太太否决,清芳已经压低了声音否定了她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秀秀,你疯了!这也是老爷的孩子,王府绝不会让祂跟你走的。” “是啊,我知道。”秀秀的声音微不可闻,她悄悄松开攥紧的掌心,那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指印,嘲笑她的痴人说梦。 老太太没听清秀秀的这句话,她皱着眉头,微微抬手,止住了清芳欲劝说的话头。 “我答应你。”老太太说道。 秀秀眼中乍现欣喜之色,她猛地抬起头,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您!” 老太太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今天可以答应你,给你这个承诺。不过,你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不浮躁,我很喜欢,额外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吧。 从现在起到孩子出世后一个月,你随时可以后悔,依然可以选择做王府的贵妾,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说着,老太太话锋一转,眼神一厉,显出为妃三十年的老辣来,“若你决意离府,为了我孙儿着想,必须彻底抹去‘秀秀’这个人的存在,一路官文我会给你打通。 但你需谨记,一旦离府可没有后悔药,日后有一丝想妨碍我孙儿的意图,就别怪老婆子心狠了。” “毕六儿心意已决,就绝不会回头。”秀秀沉声道,声音依然是那么轻柔婉转,在寂静的屋内,却格外掷地有声。 老太太没有再说话,她扶起秀秀,这回秀秀顺势起身,低眉顺眼地站在了老太太跟前。 紫红褂子上还残留着圆顶寺的檀香气息,老太太取下手腕上的佛珠,为秀秀带上。 她低着头将佛珠穿过秀秀细白修长的手指,头顶有几丝白发,绾入青玉簪子里,“我年轻时,也曾为了……自由,与所有人对抗,他们都不认为我追求的是对的。后来,我还是败给了世俗。” 老太太将佛珠套在秀秀的手腕上,黄褐色泛着古意的木珠,衬得女子皮肤越发细腻,这是一只年轻的手腕,嫩得像豆腐。 她看着这只手和陪伴自己多年的佛珠,仿佛穿过岁月的长河,看到了自己莽撞而天真的青春。 那个勇敢的少女,读过那么多书,走过那么长的路,轰轰烈烈爱过人,最终还是在深宫中老去了。 老太太再抬起头时,是含着笑望着秀秀的,她柔声说道:“这个佛珠是大师开光的,保佑孩子平安。” “多谢老太太。”秀秀没有看那串佛珠,她莫名鼻尖一酸。 不知是为注定无缘长伴的孩子,还是为眼前这个雍容却苍老的女子。 老太太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秀秀眼中燃烧的火苗,与她年轻时别无二致。 堂堂齐氏贵女,家族日渐没落,不愿入宫保家族荣光,一心想与心上人私奔,多么荒唐可笑。 到底还是扛不住,顶着齐家大小姐沉重的枷锁入了深宫。 区区农家女子,不愿给贵人做妾,在深宅享荣华富贵,宁愿洗尽铅华素手一生,只为了可笑的自由和平等。 秀秀有伤在身,又胎相不稳,只能躺在床上目送老太太出门。 她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在知道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之后,秀秀再摸那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如果你不是亲王的孩子,只是寻常百姓的孩子该多好,我会一点点陪你长大……” 可惜,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贵不可言的亲王,生母却只是一个农女出身的通房。 亲王殿下日后势必会有同样出身高贵的正妻,有许多别的孩子。对这个孩子来说,这样的环境下,生母早逝,远比有个身份卑微却顶着贵妾名头的生母,过得更顺风顺水。 秀秀迎过田野的风,见过自在的蝴蝶,期盼过一生一双人。 少时,没来得及逃出原生家庭的压抑囚笼,就入了深宅大院被困在其中,一旦有机会,她只想无拘无束,按自己的意愿度过此生,夏蝉冬雪,简简单单。 她决不愿意一辈子当上位者掌中玩物,老死深宅,不见天日。 - 赵璟琰回来时,踏着傍晚的暮光,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竹青色的锦袍上,将高大的身躯勾出金边。 他大步走进来,一掀袍坐在床边,黑瞳盯着正在喝药的秀秀,那药味屋子外都能闻到,又浓又苦,虚弱的女子一天喝了几回,很快就适应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给自己灌药。 赵璟琰淡淡地开口道:“早上走的急,忘了告诉你,你现在肚子里有爷的孩子。老太太来过了,你应该已经知道此事。” 语气之淡然,就像出门换了件衣裳。 他看着空空的药碗,秀秀喝得干干净净,嘴角勾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伸手拿了一颗甜杏喂给秀秀。 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柔嫩的下唇,赵璟琰不自觉凑近,苦涩的药味交缠冷香,语气低沉暗哑,带着不易察觉的诱哄意味:“乖乖把孩子生下来,爷许你做妾如何?” 作者有话说: 六儿(微笑):谢邀,不如何。
第017章 叛逆 秀秀是赵璟琰的救命恩人,如今还怀有身孕,赵璟琰自以为对她最大的奖赏,竟然是赏她一个妾室之位。 秀秀心中难得起了叛逆之心,长长的眼睫轻轻扑簌,她问道:“若奴婢不想做妾呢?” 赵璟琰的长指按住秀秀的下唇,刚刚喝完汤药的唇瓣润泽微红,像一颗饱满的樱桃。 他眼眸眯起,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不想做妾?那你想要什么?” ——卖身契。 秀秀在心中默答,不过这个答案绝不是赵璟琰想听的。 “奴婢想为腹中孩儿要一份安身立命的保证。”秀秀仰头望着赵璟琰,“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要保这个孩子一生安乐。” 这话听起来像托孤似的,偏偏秀秀的神色却十分认真。 赵璟琰心头一跳,涌过一丝抓不住的烦躁感,他顺势捏着秀秀的下巴亲了上去,秀秀如从前的千万遍亲吻一般温顺地引颈受戮。 分开时,秀秀苍白失血的脸因动作激烈而微微羞红,水润的眼眸湿湿的。 赵璟琰淡色的薄唇染上了苦涩的药味,点点水光分不清是谁的。 他色气十足地舔了舔嘴上的药味,心里莫名安定下来,看着还在执着等他保证的秀秀,赵璟琰随口道:“爷的子嗣,是天下第一等的金贵,自然会一生安乐。” 秀秀凝眉,不依不饶一般,桃红唇瓣微微嘟起,说话像撒娇似的:“可老爷之后会娶妻,会与别的女子生很多孩子,等到那时,您也要护着祂。” 赵璟琰头一回见秀秀这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便是这话有些强势的命令意味,也被他当作打情骂俏。 一时越发怜爱,大掌捏住秀秀的后颈,将那一段细长的脖颈牢牢掌控,俯身含弄红嘟嘟的唇珠,低低笑道:“到那时,还有你这个做娘亲的护着祂不是?” “你在这,祂就不会失宠。”赵璟琰低声呢喃,唇贴着唇,是世上最亲密的距离。 他不知道,秀秀闻言,攀着赵璟琰衣袖的手却不自觉攥紧,揉皱了平滑昂贵的布料。 秀秀认真地要他保证无论怎样都保护孩子不受欺负,赵璟琰却态度呷昵,难以捉摸。 罢了,秀秀心下叹气,总归还有老太太护着。若赵璟琰之后的子女实在多,这孩子备受忽视和不喜,她可能也会放心不下。 来日方长,到时候再说吧。眼下需与赵璟琰虚与委蛇九个月,稳住这尊煞神。 再者说,如今大师断语困局已破,“克妻”之名已除,安亲王又会变成闺秀们心中的如意郎君了。仅仅在皇上南下之行带的那些官员家眷中,赵璟琰可是炙手可热得紧。 这边两人姿势亲昵,赵璟琰如交颈鸳鸯般缠着秀秀,门外响起了林安的声音,“老爷,顺忠传信。” 赵璟琰不耐地啧了一声,握着秀秀的脖颈不舍放开。 秀秀柔声道:“老爷,奴婢有伤在身,昨夜紧急才歇在主屋,今夜奴婢就回自己寝屋歇息,不打扰老爷了。” “不准走。”赵璟琰拧眉,霸道而不讲理,“你回去,准备让谁给你上药?你是爷的人,你的身子只能让爷看。” 秀秀扶额,瞥着门上的人影,小声道:“奴婢歇在这里,不太合适……” “这里爷说了算,谁敢说不合适?”赵璟琰施施然道,“你那院子不安全,这里层层重兵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在山庄养着的这几个月,你就歇在这,哪也别去。”赵璟琰紧了紧秀秀的后颈,淡淡地给她下了禁制,画地为牢,将这只柔弱的蝴蝶牢牢圈在掌心。 见秀秀抿唇,赵璟琰放低了声音安抚,眼中却闪过幽冷光芒:“你放心,昨夜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遍了,伤你的每个人,我都会让他后悔莫及。” 话中一丝淡淡的暴戾嗜血,让秀秀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回忆起赵璟琰昨夜浴血杀人的残忍手段。 赵璟琰严苛地整了整被蹭乱的衣领,低眸看着秀秀,深刻的眉眼背着光俯视,竟有一种深情之意,他顺手摸了摸秀秀微红发烫的脸颊,哑声道:“记得给爷留一盏灯。” 秀秀像一个合格的家中娇妻,低眉顺眼地应下,眉眼尽是柔顺依从。 赵璟琰终于满意地起身离开,门口的林安等了半天,才等到冷眉冷目神色不耐的主子爷出来。 林安忙迎上去,“老爷,下边传信来,说今日您在湖边小筑见过皇上后,皇上大动肝火,加之在湖边吹了风,邪风入体,没等回屋就倒下了。” “晕了?”赵璟琰勾唇,眼中尽是嘲讽冷意,“爷这个皇弟,身子骨比当皇子时还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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