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说你出了事,就跑去皇家别苑求镇国公主出面救你,没想到镇国公主去了皇陵,我便易容追去,一路上不敢停下休息,只怕赶不及救你。好在镇国公主听了我的陈词,立刻便调转回京,刚才赶到居凉关,看到守城士兵都眼眶发红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已经……” “我没事。”刘衍温声安慰道。 “陛下都把你的七大罪状昭告天下了,这叫没事?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最信任你了吗?” “灼华。”刘衍打断了她,“陛下知道宫殿失火那夜发生的事了。” 慕灼华闻言瞳孔一缩,僵住了,半晌才支吾道:“可、可……那也不是你的错啊?” “他不这么想,他越是信任我,此事对他伤害,便越大……”刘衍轻叹一声,“灼华,此事干系重大,你不要插手,陛下便不会迁怒于你。” “你现在不用关心我,还是想想怎么脱罪吧!”慕灼华咬着牙,眼中精光流转,脑海中无数的念头如风暴一般肆虐轮转,越是危急,越不能慌乱。“我要先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了。” 慕灼华一惊,转头看向门口。 沈惊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手捧酒盏的太监,他的笑容毫无温度,凝视着慕灼华:“刘衍罪大恶极,陛下下旨,赐毒酒,即刻行刑。” 慕灼华急道:“我有镇国公主的令牌,你敢!” 沈惊鸿微笑道:“镇国公主固然尊贵,但镇国公主的令牌,和陛下的圣旨比起来,自然是圣旨为尊。你能凭借令牌走进来,却不能凭借令牌将他带出去。” 沈惊鸿后退一步,对太监说道:“送刘衍上路吧。” 太监闻言,低着头上前。 慕灼华看着那个酒盏,一咬牙,将背在身后的东西猛地卸在地上,那东西极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慕灼华拉开盖在上面的绸布,露出里面的剑匣。她打开剑匣,双手并用才举起了里面的玄铁重剑,她双手颤抖着,目光却冷凝而坚毅地直视沈惊鸿:“镇国公主的令牌不够分量,那镇国公主的诛邪剑呢!是圣旨为尊,还是诛邪剑为尊!” 沈惊鸿和那太监看到剑身上的诛邪二字,顿时脸色一变,跪了下来。 刘衍亦是惊愕不已:“灼华,诛邪剑怎么会在你身上?” 慕灼华一笑:“镇国公主要去见陛下,我担心有人对你不利,就向公主求了护身符,兵分两头,先来虎牢狱救你。” 沈惊鸿面沉如水,他知道此时此刻,是没有机会再杀刘衍了。 千算万算,竟然漏算了诛邪剑! 镇国公主居然将诛邪剑交给慕灼华救人,而慕灼华,她也敢开口要? 镇国公主在柔嘉公主的随同下来到御书房,刘琛敛去怒容,恭敬地迎上前去,问候道:“请皇姑祖安。” “不必废话了,陛下知道,我不喜欢那些客套虚礼。”镇国公主脸上难掩倦色,双目却炯炯有神,目光犀利地看着刘衍,“我在路上都听到那些传言了,陛下,你为何这样对定王?难道你与他相处多年,还不知道他的为人吗,他不可能谋反,你一定是受了奸臣蒙蔽!” 刘琛闻言,冷冷一笑,道:“皇姑祖,朕确实是受人蒙蔽,不过却是受皇叔蒙蔽,相处多年,难道就能看清一个人的真心吗?朕有必须杀他的理由!” “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理由能让你斩断血肉至亲!” 沈惊鸿看着瘦弱的慕灼华不堪重负地举着重剑,双手抖个不停,不禁嗤笑一声道:“把剑收起来吧,我此刻不能杀刘衍,不过你也休想把他带走。” 慕灼华终于承受不住诛仙剑的重量,把诛邪剑放回剑匣之中,双手仍然微微发抖。 “镇国公主已经去向陛下说情了,你等着圣旨吧!”慕灼华虽然心知希望渺茫,却还是嘴硬地说道。 沈惊鸿冷笑一声,并不回她。 慕灼华回到刘衍身旁,坐在他身边依偎着,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沈惊鸿。 沈惊鸿冷眼看着两人,便在这时,虎牢狱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都屏息朝外看去。 刘琛身边的太监前来传旨道:“陛下口谕,暂缓行刑,继续关押人犯,不得放出虎牢狱!” 沈惊鸿和慕灼华俱是松了口气,又提了一口气上来。 刘衍不死,对沈惊鸿来说是坏事,对慕灼华来说是好事。 刘衍坐牢,对沈惊鸿来说是好事,对慕灼华来说是坏事。 这个旨意对两人来说都是好坏参半,但慕灼华和刘衍心里都清楚,镇国公主没能劝说刘琛收回成意,必然是刘琛把刘衍逼死昭明帝的事说了出来,动摇了镇国公主心中的天平。她心中并不完全相信刘琛说的,但是也没有底气去过分干涉他的决定。如今暂缓了刘衍的死刑,只是想留个时间自己去探查真相。 慕灼华抓住了这一丝希望,用力地抱住刘衍,哑声道:“我会想办法的!” “灼华……”刘衍轻轻叹息,如今他连回抱她也做不到,“好好保重自己。”
第七十四章 镇国公主持诛邪剑进宫的消息震动朝野,毕竟这位公主是天下间唯一可以威胁到皇帝权柄的人,而她有此权柄,却从来低调行事,不问朝政。诛邪剑骤然出世,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猜测,大多数人都猜测和定王谋逆之事有关,只是不知道这诛邪剑是想杀定王,还是想救定王。 柔嘉公主陪着镇国公主回到皇家别苑,眼看着她的鬓角因此事而染上了霜雪色,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她屈膝半跪在镇国公主膝前,柔声道:“皇姑祖,您别难过了……” 镇国公主轻抚着她的鬓角,眉宇间尽是怅惘,她轻轻一叹,“皎皎,你知道我为何不想回定京吗……这座皇城,总能把人逼成鬼……” 柔嘉公主垂下眼,叹息道:“没想到,皇叔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但周家谋害皇叔在先,皇叔也是逼不得已……” 镇国公主仿佛一夕之间衰老了许多,多日奔波后的疲倦此刻都涌了上来。“我只能让陛下暂缓一天,明天……”镇国公主不忍再说,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后,才抱住了柔嘉公主,颤声道,“皎皎,你随皇姑祖回桃源山庄吧,皇姑祖会一辈子护着你。” 柔嘉公主柔顺地枕在镇国公主的臂弯里,仿佛她依然是二十年前,那个柔弱无依,失去了父母的小女孩。 “皇姑祖,让皎皎来保护您……” 一夜时间,在很多人看来并不能改变什么。刘琛暂缓死刑,也不过是给了镇国公主一个面子。其实镇国公主何尝不知道,那个王座本来就是血淋淋的,她就是不愿意看到太多的尔虞我诈,同室操戈,才不愿意回到定京。 看着门外的滂沱大雨,柔嘉公主劝住了镇国公主,让她不要再进宫了。 “皇姑祖,太医说您多日奔波,心神受创,需要好好休息,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您不要再进宫了,如果生病了该如何是好啊。”柔嘉公主柔声劝住了想要进宫面圣的镇国公主。 “可是今日衍儿……便会被执行死刑……”镇国公主痛惜地闭上眼,那可是她兄长最疼爱的孩子啊……她也不知道刘衍做的这些是对是错,是周仪伤了刘衍在先不错,可是刘衍终究是害死了周仪和刘俱,她没有办法阻止刘琛报仇,冤冤相报,永无止尽…… “皇姑祖,您无法让陛下回心转意,就算进宫也无济于事。陛下已经答应了,会让皇叔走得体面一点。” 镇国公主无神地看着窗外的大雨,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柔嘉公主服侍镇国公主喝了药歇下,才轻轻带上门出来。 外面阴云密布,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柔嘉公主长裙曳地,缓缓走过一道阴深的长廊。蔓儿跟了上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压低了脑袋低声道:“公主,沈大人进宫了。” 柔嘉公主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停滞,只是眼波流转,看向了不远处厚厚的云层,没有一丝光能穿透那重重的阻碍。 察觉到蔓儿欲言又止的神态,柔嘉公主淡淡问道:“有何问题?” “慕灼华她……”蔓儿眉头紧皱,“她也进宫了。” “昨日不是派人盯着了吗,她没有出过家门,在家中一日,又能找到什么解救刘衍的方法?”柔嘉公主不以为意。 蔓儿沉声道:“公主……慕灼华,是从城外回来,直接进宫的。” 柔嘉公主的脚步倏地顿住,疑惑蹙眉:“从城外……回来?” “她昨日回到家中,不知如何易容出府,竟然瞒过了我们的眼线。”蔓儿不安地绞着袖子,“公主,她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柔嘉公主心下一沉,沉吟片刻后,道:“传信给沈惊鸿,让他见机行事。” 刘琛阴沉着脸看着廊下的疾风骤雨,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身旁的小太监恭敬地答道:“回陛下,巳时五刻了。” 巳时…… 他已经下令,午时行刑,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 “沈惊鸿呢?” 小太监道:“沈大人刚刚入宫,正在大理寺等待行刑的时辰。” “很好。”刘琛深呼吸一口气,背着手走回桌边。 刘琛一夜无眠,眼下的乌青越来越严重了,半睡半醒之际,是刘衍笑着唤他的名字,他看到个子只及他腰间的自己挥着特制的短剑,刘衍耐心地指点他的动作,他崇拜地仰起脸看着自己的皇叔。 “皇叔,我长大了,也要和你一样,上阵杀敌,扬名立万!” 那时的皇叔,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眼中还有锋芒与傲气,起手挥剑,气势如虹,灿然笑道:“好,皇叔等着你!” 他继续拿起剑,更加用力地挥砍着,眼前刘衍的笑脸却又模糊了起来,四周的春光化为一片火海。他惊恐地环视四周,喊着皇叔,却看到火海深处,一把剑刺进了父皇的胸膛,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血从剑尖滑落,看着握剑的人缓缓地转过身来——是一脸冷漠的刘衍。 刘琛猛地从桌上抬起头来,满头的冷汗,喘息不止。 他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那把短剑,那是刘衍亲自为他打磨的,送给他的生辰贺礼。刘琛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看着那把剑,眼中暗流汹涌,他痛苦地闭上眼,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青筋勃动。 屋外雨下得极大,砸在屋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震耳欲聋。 一个太监行色匆匆地跑到门外通禀:“陛下,慕大人求见!” 刘琛眉头一皱,睁开了晦暗的双眼,道:“她来做什么?” 问出口的瞬间,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知道她来这里,肯定只有一个目的。昨日她在大理寺高举诛邪剑,逼退了沈惊鸿,这件事他也一清二楚,甚至更早之前,她假借抱恙称病不朝,他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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