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渠抚着身前的长发,挑眉道:“然后呢?” 她一问,刘金娇愈发慌张,结结巴巴道:“然后,然后,民妇想请公主随,我们,一道,去,去买宅子。” “大嫂,我今日身子不舒服,你和大哥自个儿去买宅子吧。”语毕,裴子渠躺下身。 这下,刘金娇急了,“公主前些日子不是说……” “说什么了?”临菀接了话,冷脸道:“薛夫人,我们公主身子不舒服,要多休息。” 刘金娇就算再没读过书,也晓得临菀话中的意思,她红了脸,小声道:“那,那公主好好休养,民妇先走了。” 看着刘金娇远去的背影,临莞不屑地哼了声,她看不得裴子渠当冤大头,一个两个的,都只会讨钱。“公主,依老奴看,这钱你就别给了,他们这一家子人没一个好东西。” 裴子渠没接话,算是默认。 没拿到钱,刘金娇怕得不行,在长卿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时不时便回头看看卧房,然而里头的人并没出来的意思。 没人出来,那便是不肯给钱了。 她虽觉得要这个钱有些厚脸皮,但张氏让她来要,她若是要不到,那肯定要挨骂的,说不定还会挨罚。 刘金娇急促地呼了几口气,转身去往张氏所住的院落。 恰好,今日阮素问也在。 张氏坐在软椅上,发髻精致,衣裳穿得也好,一看便是贵重料子,身旁有两丫鬟给她扇扇,任谁也看不出,她曾经是个在乡下朝天干农活的女人。 阮素问低头站于一旁,面上神情浅淡。 “素问,你来帝都城有些日子里,一直待在薛府也不是个事儿。”张氏开口。 阮素问回道:“儿媳过几日便会出去找活儿做。” 张氏微微一怔,继续道:“素问啊,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要为难你,实在是没法子,老三他当的是清官,不是自己的钱一分都不要,他就那点俸禄,你也知道,哪儿能供得起我们一家子人,老大好赌,金娇又身怀六甲,都是挣不了钱的。公主是有钱,但她再有钱也不是我们的,我们还是得靠自己。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做不动了,你还年轻,还能攒几个钱,往后就是回了郦州,你也能过得好些。” 她说得苦口婆心,听来是为她好,然而阮素问却觉得好笑,她哪里会不晓得张氏的为人。“是,母亲说得对。” “娘,儿媳回来了。”刘金娇匆匆进门,她怕阮素问走了张氏骂她骂得更狠。 “公主那边怎么说?”张氏直言,也不在意阮素问是否在旁。 刘金娇低着头,不大敢看张氏,小声道:“公主只说自己身子不适,没提钱的事。” 听得她的话,张氏的脸一下子黑了,“你到底会不会办事?她不提钱你不会提么,她要不给钱,你和老大的宅子谁来买,你买么,卖了你都买不起。” 刘金娇作出一副知错的模样,大气也不敢出。 阮素问并不清楚她们俩在说什么事,不过张氏一说,她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公主以前出手大方,不至于为这点钱斤斤计较。”说着,张氏像是想到了什么,恼火地看向阮素问,“素问,公主置气是为你和老三的事,你现在去长卿院与她道歉,再跟她说,以后都不会接近老三。” “母亲,儿媳与三弟之间清清白白,为何要同公主道歉。”阮素问不乐意了,抬头道:“道歉不就证明儿媳与三弟之间有什么了么?” “你!”张氏气极,大声道:“你还敢顶嘴!要不是你个丧门星,老二怎么会英年早逝!”说起这个,张氏更来气,恨不得给阮素问一巴掌。 “夫君他本就患有肺痨,早死干儿媳什么事。”阮素问望着张氏,言语冷锐,“再者,当初不是儿媳执意要嫁薛耀的。” 若不是张氏与薛焕来那一出,她根本不会嫁给薛耀,更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若是她当初嫁给薛浥,现在已经是探花夫人了,薛浥也不会娶裴子渠。 原本什么都是好的,却在那一日毁了。 “好,好啊。”张氏从软椅上站起身,抬手便要打阮素问。“今日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适时,薛浥快步进门,扶过张氏坐下。 阮素问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却止不住往薛浥身上飘,她还记得昨日,薛浥抱着裴子渠回来的样子。 刘金娇闭嘴不语,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被张氏看着了。 “我在教训素问,让她知道知道,这个家是谁做主。”薛浥过来,张氏只好敛了身上的戾气。
第19章 小鹿乱撞 “母亲,二哥死前最放不下的人便是二嫂,还求您千万要待她好,您忘了么。”薛浥恳切道。 薛耀临死前也求过他,若是他愿意娶阮素问就娶了她,不愿娶就多帮着点儿。 张氏冷哼一声,对此不置可否。“我又没如何她,不过是要她去跟公主道个歉,这也算为难么?老三,你要知道,就因为你们俩前晚一道出门,公主今日都不愿给钱买宅子了。” 一听是钱的事,薛浥当即沉下眉眼,不悦道:“母亲,你们就不该要公主的钱,大哥有手有脚,为何不能去做个正经差事,只要他愿意,我今日便能安排个差事给他。” “你说什么?”张氏气得站起身,痛心疾首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自己清高我不管,可你大哥如今就只剩下一只手,你叫他怎么挣钱?挣多久才能买帝都城的宅子?怕是这辈子都挣不到。而且这钱是公主自个儿答应要给的,不是我们求的,至于她今日为何不给钱,你心里清楚。” 说着,张氏红了眼眶,哑声道:“想当年,我们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哪里出得起钱给你念书,还不都一个个拼了命地挣钱。如今你高中了,当官了,出息了,看不起我们了是吧。” 薛浥听得皱眉,低声道:“儿子没有这个意思,儿子是觉得……” “还有一年,郦州闹饥荒。”张氏打断薛浥,越说越觉得委屈,不禁流下泪来,“家里没粮,老大偷偷去山上给你找吃的,差点没被狼群咬死,老二更是把最后一口稀饭给了你,你说说,这是多大的恩,现在让你给老大买个宅子而已,你还清高,真是没良心。” 这些事,张氏说了不下四十遍,像是生怕薛浥会忘记似的。 他们的恩情薛浥自然记得,其实哪怕没有这些事,他也会帮薛崇,但这些事被他们一次次用来讨钱,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再者,薛崇好赌,他劝过许多回,薛崇就是不听,起初他还会借钱给他,五次之后便硬着心肠不借了,之后,大抵薛崇自己也觉得惭愧,没再问他借钱。 “母亲,公主的钱与我们无关,别想了。”薛浥正色道,他本就不喜张氏问裴子渠拿钱,如此反倒松了一口气,“大哥若是非要买宅子,便该先戒赌,靠自己的手挣钱……” “你个逆子!”张氏被气着了,抬手便给了薛浥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可是响亮,直将薛浥的脸打偏了。 “薛浥!”“三弟!”阮素问与刘金娇尖叫出声。 “你们在干什么?”这时,裴子渠从外头进入,直奔薛浥。方才,她想了又想,自己既然答应给钱买宅子,又为着阮素问的事不给钱确实有些不妥,便来这里找张氏,没想听到了巴掌声,还听见阮素问喊薛浥的名字。 但当她看到薛浥面上的巴掌印时,更多的反而是心疼。裴子渠转身看向张氏,气得牙痒痒的,怒目而视。 见她过来,张氏登时心生畏惧,低着头道:“公主怎的来了。” “来看母亲大发威风。”裴子渠讥笑道。平日里她是顾忌薛浥才给张氏三分面子,真闹起来,她可不管对方是谁。 被她这般一说,张氏害怕得浑身发颤,忙道:“公主,我是薛浥的亲生母亲,他做得不对,我打他是为他好。” “你……” 怕两人起冲突,薛浥立马拉住裴子渠的手,温和道:“公主,臣没事。”说罢,他转向张氏,“母亲,大哥再不戒赌只会害人害己,你莫要溺爱他。至于其他,儿子还是那句话,他要买宅子就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他一说,裴子渠便晓得张氏为何打薛浥,她上前一步,冷脸道:“母亲,我虽是公主,可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白白给你们,今日,我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再给你们一次,希望你们以后凭自己的手挣钱,别再问我夫君要。还有,他是本宫的人,你要再敢打骂他一句,别怪本宫不客气。” 最后一句,裴子渠说得尤为重。 薛浥不由自主地往她看去,心中五味陈杂。 霎时,张氏被裴子渠的气势镇住。以前,裴子渠一直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从没拿公主身份压过他们,今日一看,到底还是身份有别。 “是,民妇晓得了。” 阮素问站在一旁没说话,默然看着裴子渠与薛浥,目光幽深。 “公主……”薛浥开口。 “闭嘴!跟我回房。”放完狠话,裴子渠拉过薛浥便走。 鬼使神差般地,薛浥任由裴子渠拉着往长卿院走。这大概是他第一回 心甘情愿跟裴子渠走,以往多是不得不为。 方才,她护着他的样子叫他印象深刻,想起便觉心底柔软。 进入主卧后,裴子渠开始翻箱倒柜找药箱。 薛浥看出了她的急切,不禁动容,好意提醒,“药箱在衣柜旁边。” “哼。”裴子渠跺了跺脚,转身去拿药箱。这药箱是临菀准备的,里头全是太医们配的药,各式各样都有,用于应急。 她打开药箱,顺着瓷瓶上贴着的纸张一一看去,火速拿了瓶消肿的清凉膏。 裴子渠快步回到薛浥身旁,命令道:“坐下,我给你上药。” 薛浥听话地坐下身,目光全全落在裴子渠脸上。 裴子渠打开瓷瓶,用手指抹了点药膏按上薛浥的脸,动作轻柔。她吹着他红肿的面颊,越想越气,恼火道:“你娘怎么回事,不就是不给钱么,居然打你一巴掌。还有你,你也是,她打你你不会躲啊,笨蛋,蠢死了。” 薛浥端坐着,嘴角稍稍弯了点儿,“她是臣的母亲,生养之恩大如天,臣怎么能躲。” “我看你是读书读成傻子了,迂腐,笨蛋,活该被打。”裴子渠翻了个白眼。 薛浥接道:“既然臣是傻子,那公主还护着臣做什么?” 裴子渠直起身子,挺着胸膛道:“你是我的驸马,我不护着你护着谁,你记住了,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其他人不成。” “公主,不生臣的气了?”薛浥看她一副忘了昨日的模样,出声试探道。 裴子渠愣了一下,要不是薛浥提起,她还真忘记前晚的事了。她又抹了点药膏,狠狠瞪着他,“谁说我不生气了,我还气着,你今晚睡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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