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他坐立难安。 这是第一次,薛浥觉得短短的时间如此煎熬。 终于,裴子渠放下紫毫笔,拿着那张泛黄的纸张朝他走来,她明媚地看着他,与方才判若两人。她伸出手,将纸张递给他。 “薛浥,这是休书,从今日起,我不要你了,我们再不是夫妻。” 每一字薛浥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他却听不懂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薛浥不接,裴子渠便将休书放在了床榻上。 她转过身,哽咽道:“从今晚开始,我会搬出去,父皇那边我也会去说,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最好不见,你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 语毕,她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嘭!” 房门被重重关上。 好半晌,薛浥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梦,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他看向手边的休书,一万个不敢置信。 以前,他想过无数回与她合离的事,然而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24章 她不要他 “公主, 马车来了。”临莞快步行至长卿院门口。 前厅问话那会儿,她便晓得裴子渠今晚会离开,于是早早叫了公主府的马车等在薛府外头。 “嗯。”裴子渠仰起脸, 一点点望着长卿院。这地方她住了一年, 回忆多, 羁绊也多。可惜, 她对它有感情,它却不一定对她有感情。 她吸吸鼻子,抬手擦去即将落下的眼泪,将它们紧紧包裹在手中。“我们走吧。” “是。”临莞应声。 裴子渠没带东西, 一路出了薛府, 直接坐上马车。 “咯吱,咯吱,咯吱……”马车缓缓前行, 在寂静的街道上碾压夜色。 裴子渠讷讷地靠在马车壁上,目光迷茫,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今晚,她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离开了她的梦。 许久以前,她对自己说过,要为自己的喜欢努力,哪怕飞蛾扑火, 她也曾坚信自己一定能打动薛浥, 然而最后,她败了。 准确说, 是败给了阮素问。 阮素问在薛浥心里早就牢牢占据了位置,她根本争不过。 看着这样的裴子渠, 临莞心里自是不好受,但她也清楚,裴子渠迟早会经历这一遭,早点经历还能早点忘记。 等挨过去了,之后剩下的都会是开心。 “公主想哭便哭吧。” 闻言,裴子渠果断扑到了临莞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她从没哭得如此伤心过,也从没哭得如此痛苦过,就好像有东西在扯她的心,将她分割成了十几份。 期间,她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哭,将委屈和痛苦全哭了出来。 半夜。 折己等在公主府门口,紧紧盯着前头的街道。方才临莞派人来说,裴子渠晚上会回来,他虽不晓得里头发生了什么,但他心里终究是喜欢她过来的。 两刻钟后,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口。 裴子渠低头从马车上走下,整个人怏怏的,像蔫儿了的小白菜。 折己疾步上前,正要说话,临莞急忙摇头,示意他别开口。折己即刻会意,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只管跟在裴子渠身旁。 裴子渠一语不发地进入卧室,倒头就睡,仿佛累极了。 临莞与折己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奴才(老奴)先行告退。” 两人一前一后退出卧室,顺道把卧室里的灯也吹了。 听得房门被关上,裴子渠这才睁开眼,盯着黑暗出神。 既然做了决定,便是回不了头了。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算起来,她喜欢薛浥喜欢了七年,整整七年,哪有说不爱就不爱的事,只是,有些东西比她的喜欢更重要。 又或者说,薛浥带给她的失望比她对薛浥的爱还要多,所以她坚持不下去了。 她想起两人相遇相处的点点滴滴,心头酸涩,下巴颤得厉害,喉间也干得厉害。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她告诉自己,明日便是新的一天,时间肯定能冲淡一切,她也会慢慢习惯没有薛浥的日子。 翌日。 裴子渠进宫找裴雍解除婚约,她休书都写了,所谓的婚约也就没必要继续了。 这会儿裴雍刚下朝,心情尚佳,见裴子渠过来还道她是来看望自己,便将她带去了御花园聊天。 “什么?你要解除婚约?” 裴雍拿茶盖的手一抖,茶盖险些掉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子渠,生怕自己听错了话。 纵然事情过去一年,他可是还记得那日清晨,也是刚上完早朝,他去瑶华宫看裴子渠,却见临莞和折己一左一右守在偏殿外,神色怪异。他顿觉不对劲儿,立马逼问两人说出实情。 两人一说,他当时就惊了,自己的女儿竟会做出这等荒唐事。 他推开房门,正好见着衣衫不整的两人,登时龙颜大怒,张口便命人过来拉走薛浥。是裴子渠死死护着薛浥,还以性命威胁。他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欣赏薛浥的才能,何况木已成舟,怒气消散后便给两人赐了婚。 起初,他以为裴子渠是拿薛浥当纪忱的替身,后来才晓得,她是拿纪忱当薛浥的替身。 他的傻女儿爱惨了薛浥,连清白都不要了。 但他也晓得,薛浥不喜裴子渠,真给两人赐婚并非是好事。他以为裴子渠会执拗地过一辈子,没想她今日竟要解除两人的婚约。 裴雍不由觉得奇怪,对着裴子渠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眼眶红肿,想来是昨晚哭多了,心疼道:“说说吧,你们俩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没出事。”裴子渠摇头,哑声道:“儿臣就是不喜欢他了,求父皇解除婚约。” “君无戏言。你当父皇是什么,想成婚便让父皇赐婚,想合离便让父皇解除婚约,你父皇的老脸还要不要了。”裴子渠这话说得任性,裴雍不禁板起了脸,“锦灵,父皇早便同你说过,婚姻大事,你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你当时是如何回复朕的,你说自己对他一心一意,这辈子非他不嫁。” 想起那日自己说过的话,裴子渠心头抽痛,硬声道:“人是会变的,儿臣现在变了,儿臣不喜欢他了。” “真是胡闹。”裴雍低头呷了一口茶,没好气道:“你当朕是三岁小孩么?快从实招来,你们俩之间到底怎么了,以前不见你这般委屈,可是那薛浥在外头有了人?” “没有。”裴子渠短促地吐出两个字,不耐烦道:“反正就是儿臣不爱了,求父皇成全儿臣。” 裴雍将裴子渠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偏头吩咐胡霁,“胡公公,你去召薛浥过来。” “是。”胡霁领命。 裴子渠不悦道:“父皇召他过来做什么,即便他来了,儿臣也要与他合离,而且,儿臣昨晚已经写好休书给他了。” “朕说了,赐婚非同儿戏,合离也非儿戏。你一个人写休书算怎么回事,没有官府批的和离书,你们俩依旧是夫妻。”裴雍细细望着裴子渠,试探道:“倘若他在外面有了人,朕帮你教训他,倘若真是你变了心,朕倒是没什么好说,只能打自己的脸了。” 裴子渠撇撇嘴,秀眉蹙得更为深刻。 没一会儿,胡霁带着薛浥过来。 “儿臣见过父皇。”薛浥下跪行礼,起身时下意识看向裴子渠。她昨晚给了他一封休书,他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心下也是复杂,而这复杂里头,慌乱居多。 他一来,裴子渠当即别过脸。 裴雍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暗道,这怎么瞧都不像是不爱的样子,他倒是觉得薛浥比以前对裴子渠更上心了。 “按婚嫁律例所说,若是男子染病打人或是一年不举,女子亦可提出合理,其余和离理由,酌情即可,儿臣方才说的难道不是理由么。”裴子渠瞧也没瞧薛浥,只管看着裴雍,目光坚定,像是铁了心了。 裴雍哼了声,摇头道:“你是公主,是朕的女儿,但你也不能任性胡来。朕说的话是金口玉言,轻易收回还叫百姓怎么信服,何况你瞧瞧你说的理由,倘若帝都城里的男子女子都像你这般,那可真是乱了套了,父皇改律例是为那些苦命女子改的,不是为你的任性改的。” 裴子渠鼓着脸,“我不管,我就要合离。” 这话一出,裴雍当即沉下脸,起身斥责道:“别以为父皇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见状,薛浥闪电般挡在裴子渠身前,恳切道:“父皇,此事是儿臣做得不对,都怪儿臣待公主不好,惹得公主伤心难过,还请父皇降罪。” “走开,不用你管!”裴子渠一把推开薛浥,扬声道:“我已经写了休书给你了,从昨日开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她如此说话,薛浥顿觉心头被针扎了一下,但他又不晓得裴子渠为何执意和离,是因为不爱了,还是因为阮素问的事。 “公主若是为了二嫂的事置气,为何不听臣解释?” “你解不解释与我有什么干系。”一听阮素问的名字,裴子渠神色更冷,“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不管父皇同不同意,反正在我这里我们已经合离了。以后我不会去打扰你和你的心上人,也烦请你别来打扰我。” 说罢,裴子渠径自出了凉亭。 薛浥被裴子渠的一番话说得怔在了原地。 裴子渠这一说,裴雍倒是听出了点东西,他的宝贝女儿是在跟人吃醋,这醋劲儿还挺大。他看向愣在原地的薛浥,冷着脸道:“看来你们之间的误会大了。这样,朕给你们俩三月时间,若是三月后锦灵依旧决定合离,那朕便同意你们俩合离。” 薛浥脱口道:“谢父皇。”话说太快,回过神来,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裴雍走了几步,抬手按住薛浥的肩头,“朕看得出,你对锦灵也不是全无感情,但是感情之事就得直白些,什么都藏着掖着,迟早有一日会出毛病。锦灵是朕唯一一个女儿,朕希望她过得开心。你若是不能让她开心,便趁早离开她吧。” “……是,儿臣明白。”薛浥点头。 离开御花园后,薛浥飞奔去追裴子渠。好在裴子渠脚程慢,并没走多远,他很快便追上了她。 “公主!” 听着薛浥的声音,裴子渠走得更快了。 薛浥凌空一翻,稳稳落在她前头。他昨晚想了一夜,想裴子渠为何会给他写休书,应该不单单是为了阮素问偷衣裳的事。她以前明明对他那么执着,花尽心思,如何会说不爱就不爱。 然而女人的心思向来难猜,他也确实猜不出她为何如此。兴许,她是真的腻味了,毕竟他只是个替身,并非纪忱本人。 这一想,他心底便生了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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