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过去了,是以前的我咬的,与现在的我何干。”脑中空白一片,裴子渠心头愈发烦躁,她一把推开薛浥,继续往下走去。 裴子渠走,薛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早便想跟裴子渠单独谈谈了,奈何折己在旁。他烦乱地呼吸着,一抬眼,看到了茶楼里的郎兮夜。 他朝他举了举茶杯。 薛浥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帮他。 今日是个阴天,日头没前几日那般大,何况这会儿正是赶集的时候,街上人多得很。 待裴子渠走到十字路口,郎兮夜安排的马车到了。 薛浥一把拉过裴子渠,飞速从马车前跑过。 起先,折己并没察觉薛浥的意图,忽觉不对劲儿了,抬脚便要去追人,这时,一辆马车从旁驰来挡住了去路。 他只得绕过马车去追人,谁想眨眼的功夫前头两人都没了,徒留熙熙攘攘的人群。 稍一作想,折己便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抬头往前头茶楼的楼上看去,郎兮夜爽朗一笑,朝他举起了茶杯。 “折己公公,可要上来喝杯茶?” “不必了。”折己收回目光,继续往人堆里寻找裴子渠。 郎兮夜一脸天真地耸了耸肩,自顾自喝茶。 穿过人群后,薛浥带着裴子渠进了小巷子,左转右转,绕了一炷香时间才出巷子,两人到了一处河岸边。 哪怕今日算不得太热,夏日的天也是热的,两人一跑,面上都起了细密的汗珠。 “放开!”裴子渠稳住身形,使劲挣脱薛浥的手。 薛浥取出怀中的帕子,想为裴子渠擦拭汗水,刚一伸手,裴子渠便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望着他。顿时,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嗯。”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你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擦擦汗。” 裴子渠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汗,转头诧异道:“唉,折己呢?” 从她嘴里听到“折己”的名字,薛浥不由拢起了眉眼,眉心生生挤出个小山包,“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裴子渠好奇地四处张望,这儿的人流比主街道上要少一半,道上摆摊子的人也要少一半。 “临莞姑姑篡改了你的记忆,你心里明明是有我的。”薛浥走近裴子渠,沉声道:“自然,她是为你好,但这对我又何尝公平。” 裴子渠的目光定格在迎风摆动的柳树上,她觉得热了,径自往那处走,“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薛浥跟着走过去,问道:“你可想听听我们之间的事?这次由我来说。”
第40章 我们打赌 裴子渠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顺手折下一条柳枝在手中把玩,老实说,她还真想听听他嘴里说出的故事与临莞姑姑说的有何不同。 “那你说吧。” “好。” 薛浥刚想坐下, 见裴子渠唇瓣干涩, 便朝两侧的摊子扫了眼, 随后快步往凉茶摊前走。 裴子渠无趣地挥着柳枝, 目光却是跟着薛浥的,他停在一家凉茶摊子前,摆摊子的是个老汉。比起那些年轻人的摊子,老汉的凉茶摊显然没什么人光顾。 她想, 他这是在行善事么, 可别端回来一碗苦东西。 “给。” 想得出神时,视线里出现一只翠绿色的竹筒。裴子渠好奇地瞧了瞧,她还从未见过有人用竹筒盛茶的, 而且竹筒上刻了吉祥花纹,当真别出心裁。 天热,加之口渴,她便接了过来。 刚一触手便有冰凉的滋味, 她不由多摸了两下,又将脸贴在竹筒上。 薛浥含笑看她,在她身旁坐下。 裴子渠抱着竹筒,小小喝了一口, 瞬间, 她的眸子亮了,欣喜道:“啊, 又凉又甜,还有竹子的清香, 真好喝。”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薛浥,薛浥也在瞧她,他额前的发丝被微风吹了起来,俏皮地逗弄着双眸。“嗯。”她清了清嗓子,催促道:“你快说啊。” 薛浥喝了口凉茶,薄唇轻启,“我们之间的故事要从七年前说起,那年,我跟着老师来帝都城寻人,谁想盘缠被贼人偷了,迫于无奈,我们便在街上摆摊卖字画。那晚,正好是上月节,帝都城里灯火辉煌,烟花四起。你当时作男装打扮,站在人堆里,我并没有留意到你,直到你说了一句话。” 裴子渠忍不住道:“什么话?” 薛浥顿了顿,面上微红,小声道:“小仙男。” “噗嗤。”裴子渠莞尔,她偏头对着薛浥打量了一番,他喜欢穿白衣,人又清高,确实当得起这三字。“然后呢,我买你的画了?” 问完,她不禁想通了一件事。原来他们俩并非是在端午宴会上相识的,而是儿时就见过面。她就说么,她都不认识他,为何会在他被人下药后选择救他,委实不合常理。 临莞姑姑说是她心善救人,她心善不心善自己还不清楚么,这根本说不通。薛浥一说倒是合理多了。 “没有,你很快便被人拉走了,我们甚至都没说上话。没待几日,我便与老师回了郦州,从此再来没过帝都城,直到春闱,不过那会儿我们并没遇见。高中之后,我带着母亲来了帝都城居住,起先,我在翰林院做事,后被二皇子陷害入狱,是太子殿下为我洗脱了冤情,也是在那次公堂审案上,你认出了我。此后,你日日来翰林院寻我,非要邀我一道出去吃酒玩乐。”薛浥一句句说着,面上淡淡的,声音也稀疏平常,听不出什么情绪。 裴子渠默然听着,偶尔喝一口凉茶。这些东西临莞姑姑并没有告诉她,她也不晓得是真还是假。 大概是真的吧。他不像是在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怪不得,他们初见时她会觉得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样。至于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此刻倒是晓得了,因为她曾经喜欢过他。 “那你有回应过本宫么?可有跟本宫出去玩?” “没有,一次都没有。”薛浥拿起竹筒喝了一口,冰镇过的凉茶很是凉爽,他呼了口气,自上而下垂下眼帘,叹息道:“倘若再来一次便好了。” “这么说,你那会儿心里并没有我。”裴子渠听出来了,之前的薛浥不怎么喜欢她。 “嗯。”薛浥应声,既然说了,他也没打算瞒着裴子渠任何事,“自打我来帝都城,人人都会说一件事,说我像纪公子,再者,公主曾为纪公子做过不少荒唐事,帝都城的百姓都传遍了,那时我也以为公主喜欢的人是纪公子,来找我是因我长得像纪公子,再有,纪公子已有妻室,公主无法走近他。如此,我自然不会对公主动心。直到前些日子,折己公公告诉我,公主之所以追纪公子,是将纪公子当成了我。” “这还真是好笑。”听到这里,裴子渠揶揄道:“你以为自己是纪忱哥哥的替身,其实纪忱哥哥才是你的替身。老天爷真会捉弄人。” “是啊,老天爷真会捉弄人。”薛浥发出声声怅然的叹息。其实早在裴子渠醉酒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便该问出来,但他不敢,他的骄傲也不允许。 裴子渠仰头喝了一口凉茶,追问道:“后来便是端午宴了吧?你被官玉迎下药,我遇着了你,救了你,是不是?” “是。”薛浥转过头,温柔地凝视裴子渠,“临莞姑姑是从这里与你说的?” 对上他温柔的眉眼,裴子渠下意识看向前头的河流。水面起伏,时不时便有船只驶过,“嗯。” 她如此躲避,薛浥免不得失落,“那临莞姑姑可有跟你说,你救了我之后的清晨?” “之后的清晨?”裴子渠回想临莞那日说的话,摇头道:“没有,临莞姑姑只说,我们俩衣衫不整的样子被父皇看到了,木已成舟,父皇只能赐婚。” 闻言,薛浥紧紧拧起眉头,片刻后又松了开来。“翌日清晨,我见你在旁便以为是你下的药,你解释说没有,我还是不信,你立马恼了。” “这点我确实会恼,不是我做的事,你怎么能说是我做的,你要执意说是我做的,那我就真做一次给你看,坐实了这个名头。让你说,让你冤枉我。”裴子渠虽不记得那时的事,但依她的性子她只会这么做,如此一想,她惊诧地张大了嘴巴,“我,真的这么做了?” “嗯。”薛浥点头,双肩略微僵硬。回忆那日清晨,他依旧觉得屈辱,“你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将我绑了,还叫人灌了我一碗情热,逼着我认错求你,那时我才明白过来,自己误会了你,但我当时性子傲,低不下头认错。” “这事我有错,我认。”裴子渠又喝了一口凉茶,后头的事她大概也能猜到,她喜欢他,多半看不得他难受。“那,你和那个阮素问是怎么一回事?” “我虽不晓得临莞姑姑是如何说的,但她多半加了不少东西。其实我与二嫂之间清清白白,我帮她纯粹是因为她父亲待我恩重如山,死前又曾让我照顾她,我向来不喜欠人恩情,只想早些还了早些了事。再者,承策对她有意,我便安排他们俩见面,想着撮合撮合。四月十六的晚上,我与她一道出门去见承策,母亲不喜二嫂,而且这并非什么光彩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便没告诉你,谁想你碰巧在街上看到了我们,误会我与她是在幽会。当晚,我们俩吵了一架。” 薛浥时快时慢地说着,声音清冷,比拂上面庞的微风还多几分凉意。 裴子渠看着他苍白的面颊,脱口道:“你的伤还没好,先回去吧。” 听得这话,薛浥直直盯着裴子渠瞧,视线锐利,仿佛要将她看穿。“你在关心我?” 裴子渠扭头道:“别自作多情。你怎么说也是在我公主府伤的,真要死了,我肯定有责任,麻烦。” 她一说,薛浥只觉自己刚起的希望又灭了,他抬手按上心口,剑眉轻蹙,“小伤而已,死不了。后来,我与你解释了自己和二嫂之间的事,你信了,还让我赶紧帮她嫁出去。” 裴子渠抱着手中竹筒,无意识地搓着,“既然你都解释了,那我为何要写休书休了你?” 说起这件事,薛浥眉间闪过一丝冷锐又自责的神色,“因为后头的事,有一晚,我趴在书案上睡了过去,之后,二嫂来了,她给我盖衣裳,正好你来送夜宵,我不晓得她又做了什么,叫你看到了,你一拉她,她便顺势摔在了地上。这时我醒了,见她摔在地上便以为是你乱发脾气推的她。” “呵。”裴子渠放下手中的竹筒,“嘭!”竹筒重重砸在石头上,好在里头的凉茶不多,溅不出几滴。她心头不舒服了,一听这戏码就知道阮素问在陷害她,她力气哪有那么大,“你居然信她不信我?活该被休。” “毕竟有之前那些事在。”说罢,薛浥放下手中的竹筒,与裴子渠用过的竹筒放在一处。“这次后,你再没搭理过我。刚开始那会儿,我想着,为何明明每次都是你在无理取闹,却要我哄,我觉得心累,再者,我性子闷,也不大会哄人,这次便没哄你,可两日过后,我愈发怀念你和我说话的日子,怀念你给我做的夜宵。这一想,我又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妻子,自己理当去哄你。左思右想后,我打算送你一件礼物。此前,你送过我许多东西,但我却只送过你一件生辰礼,正好弥补弥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1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