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乱飞,又受不住诱惑似的去偷看薛浥,看他如水墨画一般的眉眼,近在咫尺。之前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她不晓得他是如何照顾自己的,现在看到了,心口“砰砰”直跳。 这感觉说不上厌烦,也说不上欢喜,却叫她紧张。 薛浥专注地擦着裴子渠的面庞,额头,鼻子,面颊,嘴巴,下巴,脖子,每一处都照顾周到。两人离得近,他怎会看不到裴子渠的眼神。 她神色变幻得厉害,不知在想些什么。 “……” 他靠得很近,近得呼吸都似有似无地喷洒在她面上,裴子渠愈发遭不住,却也觉得今日的时间足够漫长,漫长得叫她安心。 待布巾碰到唇瓣时,裴子渠觉得痒了,一把推开了薛浥的手,“好了,够了,别没完没了的。” “嗯。”薛浥也不问什么,将面盆端到了木架子上。随后,他走近衣柜,一件件衣裳看过去,伸手挑了件鹅黄偏白的裙裳。 他拿着衣裙行至床榻前,问:“这件怎么样?” “无所谓,反正本宫穿什么都好看。”裴子渠懒散地看扫了眼。她不怎么挑衣裳,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都穿。 薛浥面容自然地瞧着她,“我替你穿。” 裴子渠顿觉薛浥的脑子出了问题,心想,他这是在伺候她么?或者说,讨好她?她开始上下打量他,没见他面上出现奇怪的神色,反倒自然得很。 相比之下,自己倒是成了扭捏的那个。 “公主,张手吧。”薛浥温柔道,他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像是画笔中刚跳出来的朱红色。 裴子渠不认输,仰着下巴张开手,任由薛浥给她穿衣裳。 这衣裳没什么特别,倒是腰带有点特别,得系不少地方。 薛浥俯身给她系腰带,修长的手指在腰带间穿梭,时不时便会问一句,“这样难受么?” “还好。”裴子渠看向寝殿房门,略微不自在。 “要系紧一点么?”他又问。 裴子渠随口回道:“随意,不掉就行。” 薛浥灵活地打了个蝴蝶结,张开虎口往裴子渠的腰上量了量,约莫两只手的距离,“公主的腰真细,有时真怕掐断了。” “你说什么?”裴子渠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他说这话,是在调戏她么? 薛浥用指尖点了点裴子渠的腰,如实道:“说公主的腰细。” 裴子渠红脸推了他一把,娇俏道:“少油嘴滑舌,本宫不喜欢。” “我说的是实话。以前那许多日子,我没注意瞧罢了。方才特意瞧了一下,公主不仅腰细,便是……”说着,薛浥的视线往上移去。 裴子渠晓得他在看什么,一整个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厉声道:“混蛋,你再说!” 薛浥伸手揽住她,任由她捂住自己的嘴,笑着点头。 “公主可是要用饭了?”冷不丁地,临莞的声音穿过了房门, “要。”裴子渠扭头应声。 一炷香后,宫女进门送吃的。 折己跟在宫女后头进门,正好撞见两人抱在一处,他木然低下头,心头酸涩,嘴角却是上扬的。很快,他收拾好了心情,仔细布菜。 有人过来,裴子渠飞快推开薛浥,兴冲冲地跑去饭桌边,欣喜道:“哇,都是我爱吃的。” 折己给裴子渠盛了碗饭,顺道夹好了菜,“公主,给。” 没等裴子渠伸手,薛浥直接接过了折己手中的瓷碗,他矮身坐在裴子渠身旁,拿起调羹,大有一副要喂饭的姿态。 不说折己愣住,裴子渠也愣住了。她现在是能看见的,不是看不见的时候,哪里还需要人伺候。他这样,她还真受不住。 “你放下,我自己来吧。” “我来。”薛浥摇头,神情坚定,“张嘴。难道还要我同上次一样么,说一句夸你的话你才吃。” 语毕,他还真要说了。 “你!”裴子渠急忙吞下调羹里的饭菜,之前就他们两人,加之她是故意为难他,这才会让他哄,现在折己和宫女都在旁,她的脸皮还没那么厚。 薛浥神情自若,并没觉得自己喂饭有哪儿不对。 这个混蛋。裴子渠用力嚼着口中的饭菜,想着自己是在咬他。待吃完了,宫女收了碗筷走人,她开口。 “薛浥,我们还是合离吧。”
第63章 从一而终 “什么?” 薛浥正想着将画好的衣裙图纸送去归云布庄, 让张别楼尽快做出来,谁想,裴子渠抛出了一个惊天霹雳, 直接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本宫方才想过了, 我们俩的性子不合适, 合离了才好。”裴子渠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其实她就是想试试薛浥,试试他究竟有多少诚意。 是不是不管她如何待他,他都能坚定地待她好。 薛浥转过面,正对裴子渠, 瞳孔一片漆黑, 似藏无数暗涌。 裴子渠被他看得不怎么自在,转身去看桌布上的花纹。“怎么,你不同意?” “理由?”薛浥短促地吐出两字, 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听在耳中却叫人不寒而栗。 “没有理由,本宫只是觉得就该如此, 我们之间的缘分早便尽了,强行在一起没意思,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裴子渠双手交叉搭在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布, “择日不如撞日, 就今日吧,我们去御书房找父皇说明心意, 只要我们两人都选和离,父皇肯定也同意的。” “呵呵。” 薛浥冷笑了起来, 剑眉拧起。他不明白,是自己对她不够好么,她方才还好好的,为何这下又还想着合离了。 他哪一步又做错了? “公主别忘了一件事,如今,掌管婚嫁合离之事的人是我,只要我不盖官印,我们永远是夫妻。”顿了顿,他握住裴子渠的手,一字一字道:“你听着,我不同意合离,死也不同意。” 他这话说得稚气,又足够硬气。 裴子渠被薛浥的气势唬住,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她还真忘记薛浥官职这一茬了。确实,他是户部的官员,还是掌管合离的人。 “那又如何,只要我父皇同意,你敢不盖章么。” 薛浥深吸几口气,渐渐冷静下来,他将裴子渠的双手包裹在掌心,半带讨好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今早没同你说一声的事,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如此了,倘若你不放心,你尽快派一人跟着我,让他时时同你汇报,你便能时时知道我在哪儿,在做什么。” 裴子渠心想,这主意倒是不错,尤其还是他自己主动提的。“薛浥,其实我不大明白,你为何如此执着。” 薛浥深深叹息了一声,自嘲道:“喜欢才执着,我从不对不喜欢的人和事物执着。以前,是我糊涂,看不清自己的心,如今,我看清了你,也看清了自己。所以我绝不会错过。” 裴子渠挑起细长的眉,不置可否。 这时,胡霁到了卧房门口,卧房门开着,他将里头的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奴才见过公主与驸马。” 听得胡霁的声音,裴子渠赶忙抽回自己的手,起身道:“胡公公,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胡霁笑盈盈地进了屋子,先是看了薛浥一眼,随后才道:“公主,皇上让您过去陪他一道看戏呢。” “看戏?”裴子渠眨眨眼,欢快点头,“好啊,我这便随你过去。” 薛浥一把拉住裴子渠,急切道:“你何时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裴子渠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那你慢慢等吧。”说罢,她随胡霁出门。 今日,裴雍忙里偷闲,叫了戏班子来御花园里唱戏,他一人看着无趣,便让胡霁去喊了裴子渠过来,顺道,他也想问问女儿与女婿的近况。 他们俩的事,他免不得要操心。 “父皇,儿臣来了。”裴子渠兴冲冲地从小道上跑来,飞快在裴雍身旁入座。她往台上看去,好奇道:“父皇,今日是请了个哪个戏班子,唱的什么戏?” 裴雍没回答,只用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裴子渠,见她神采奕奕,眼角眉梢春意盎然,心里便有了计较。 裴子渠喝千日忘的事他晓得,召男宠的事他也晓得,却半点儿没管。年轻人的事他一向不愿插手,除非是失态收不住了。“你的眼睛都好了么?” “都好了,一点毛病都没有,看人看事都看得真真的。”裴子渠拿起一旁的糕点放入口中,饶有兴致地看向台上。 裴雍宠溺地望着裴子渠,问道:“当真是看什么都看得真真的?” 听得这话,裴子渠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住,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父皇,你说这话是话中有话吧。” “你听出来了,还不算笨。”裴雍捏了块糕点放入口中,“看你这模样,刚刚还好好的,怎的这会儿又开始翘嘴巴,快将你的心事说来父皇听听。” “这算不得心事。方才,我对他说,自己想同他合离,可他死皮赖脸不肯。”裴子渠念起薛浥方才的模样,先是皱眉,随后又笑出了声。 “然后呢?”裴雍笑了,他还真想象不出,薛浥死皮赖脸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没然后,然后胡公公来了,谁也没再说下去。”裴子渠捏着指尖的碎屑,轻轻弹开,怅然道:“其实我心里有点怕,怕他哪一日不对我这样了,怕他离开。父皇,你说,我该怎么办?” 裴雍是过来人中的过来人,一听便晓得裴子渠这是又喜欢上薛浥了,哪怕她喝了千日忘,她还是会喜欢上薛浥。 “你若是想听父皇的意见,那父皇便给你说说,父皇自认比你会看人,薛浥呢,父皇也还算了解,他不是三心两意的人,你们俩在公主府里闹的事父皇都清楚,他为了不然让别人碰你,差点被唐琰给打死,还有前几日,你眼睛中毒,他一直守在你身边,照顾你,哄你开心。他都如此了,对你的心意肯定没掺假。至于他能不能做到从一而终,便得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嗯。”裴子渠认同似的点点头。薛浥近来做的事,她都看在眼里。她不怀疑他对她的心,只是她怕他不能持之以恒。 裴雍转向看台,继续道:“不过,朕以为,你们俩如今的境地最好,你不用逃避什么,也不用回应他,只管享受他的付出便好,太较真了容易重蹈覆辙。感情这个事啊,不能直来直往,你就吊着他,暧昧不明才能走得更远,也更有意思,尤其是对薛浥这样的人。” “是么。”裴子渠听得似懂非懂,她确实喜欢他们俩现在的样子。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晚饭时分,裴子渠回到公主府,一进门便看到薛浥坐在前厅,手里拿着本书,看得很是专注。 听得声响,他急忙放下书册来迎她。“你陪父皇看完戏了?” “嗯。”裴子渠穿过前厅去往卧房,进屋后坐在了梳妆台前。白日,父皇的话她听见去了,他们俩如此便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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