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觉得如何?”宣明呈随手举起画像,想着宣明繁向来不理会这些事,哪知他偏头认真地看了看。 “这林家小姐不错,是我舅母娘家侄女,岁数也与你相当,从一满月宴上你应当见过。” 宣明呈顿时垮了脸:“不记得了……” 宁湘忍俊不禁:“那改日请这位林小姐进宫,我见见?” 他哼了哼,插着袖子没说话。 芳蕊这时进来禀报:“小殿下哭了,娘娘快去看看吧。” 宣从一这两日闹觉,声音都哭哑了,宁湘担心儿子,扔下画卷便走:“我瞧瞧去。” 她着急忙慌离开,宣明呈莫名松了口气,画像铺散在地上,正要弯腰去捡,方才进来的小宫女已经先一步拿起画像:“奴婢来吧。” 宣明呈瞥她一眼,却见这宫女卷画像时心不在焉,悄悄地看向窗下的宣明繁,顿时明白过来。 “姑娘看什么呢?咱们皇上好看吧!” 耳边冷不丁响起声音,芳蕊吓了大跳,面红耳赤后退了两步:“没、没有……” 宣明呈挑眉:“没有?你的意思是皇上不好看?” 芳蕊感觉到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在身上,顿时心如鼓擂:“不不是……好、好看。” “下去吧。”不带情绪的声音乍然响起,她窒住,应了声是,连忙垂首退出殿外。 跨过门槛转身要走,听见宣明繁冷声斥责:“胡乱拿宫女开什么玩笑?” “是是是,我不说了。” 芳蕊咬着唇,眼底隐隐有泪,抬脚要走却瞥见曲嬷嬷过来,上下打量她:“哭什么?犯什么错了?” 芳蕊大惊失色,急忙摆手:“没有,奴婢告退……” 曲嬷嬷皱了皱眉。 看宣明繁真的生了气,宣明呈摸了摸鼻尖,悻悻道:“您消消气,我就说笑而已。” “别拿旁人玩笑,你皇嫂会误会。” 宣明呈叠声应了,转头把画像抛之脑后,说起正事:“禁军昨日轮防,张龄几次进出城,似有异动。” 皇城禁军定员三万,每两日换防,张龄每日巡查皇城内外关防,进出城并不奇怪,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显得异常。 今日二十四,离先帝祭祀大典还有三日。 宣明繁合上书,神情冷然:“派人好好盯着,此番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 一场秋雨下了数日,终于在先帝忌辰前夕放晴,祭祀大典由礼部一应准备妥当。 宫人送来素服,宁湘帮宣明繁穿戴整齐,要出门时,却被他拉住手。 “怎么了?”她讶然,这人难得有如此主动的时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低头,吻上她艳丽的红唇:“等我回来。” 宁湘尚不知要发生什么事,对他的示好十分受用:“好,我等你。” 祭祀大典礼节繁多,辰时起,申时前后方能结束。 祭祀大典先至宗庙,再到皇陵,午时正,宣明繁率宗亲百官抵达帝陵享殿。 祭台之上,开元寺请来的僧人正在诵经祈福。 宣明繁站在前方,身姿如玉,目光朗朗。 身后的宣明呈听着诵经声,打了个呵欠,扭着腰喊累:“什么时候结束啊,我这腰都要断了。” 离得最近的御史中丞听见这话直叹气,这位殿下当真是没心没肺,先帝祭典上还如此不正经。 眼看宣明呈要蹲下去,御史中丞轻咳一声,他回过头不解问:“大人嗓子不好?” 御史中丞婉言提醒:“殿下注意仪容举止。” 他叉腰:“我如此风度翩翩,你说举止不端?” 御史中丞一噎,无言以对。 半个时辰后,诵经声终于停下,祭祀的经文扔进了香炉中燃烧,典仪立在祭台前,扬声道:“请皇上、诸位王爷、宗亲敬香。” 宣明呈早就撑不住了,眼看宣明繁上前,也跟着把自己三炷香插上,转头就说自己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御史中丞小声说:“殿下,祭典还没完……” 宣明繁倒是没有阻拦,淡淡应了:“去吧。” 宣明呈甩着袖子离开,御史中丞气结,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这点动静倒是没引起多大注意,典仪看向后面的荣王:“王爷,该您敬香了。” 荣王没动,手中的香火青烟缭绕,神色也不明。 见他不动,典仪拔高声音又提醒一次:“王爷,该您上香了。” 话音刚落,帝陵远处浓密的草木中响起异动,像是脚步声、兵器声,由远及近闻之骇然。 朝臣们纷纷张望过去,终于下一刻瞥见道道暗光。 日光落在刀剑之上,折射出铮铮寒光。 待看清领兵的人,御史中丞大惊:“张统领,祭典之上,不得携带兵器!” 荣王手里的香燃烧了一截,被他扔在脚下踩灭,香灰蜿蜒出一道黑色的痕迹。 “张统领前来,自然是替天行道!” 御史中丞面色一变:“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谋逆可是死罪!” “死不死罪的,且不论,今日宣明繁就要死在剑下。”荣王抬手,轻轻一动,禁军蜂拥而至。 祭台之下的护卫立刻围在两侧,将宣明繁护在中间。 朝臣们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忽然意识到荣王和张龄同流合污,要造反了! 护着宣明繁的殿前司不过百余人,从树林之中出来的禁军遥遥望去,足有千人之多,这还只是先帝陵寝外。荣王早有预谋,只怕整个皇陵都被包围了。 殿前司指挥使横在前方,沉声吩咐:“护送皇上退至享殿!” 朝臣们战战兢兢,惨白着脸手忙脚乱地后退。 皇陵被包围没有别的路可走,享殿宽敞,朝臣们聚集在一起也显拥挤。 享殿供奉了历朝历代的帝王灵位和画像,此时看着莫名有几分阴森。 御史中丞少了平时的老成持重,颤抖着问:“皇、皇上……荣王谋反了,该、该如何是好啊?” 宣明繁眸色冷凝,在一众惊慌失措的大臣中依旧镇定。 享殿外打斗声四起,呼吸间似乎也弥漫起血腥味,掌心的佛珠缓缓拨动,宣明繁言简意赅吐出一个字:“等。” 大臣们面面相觑:“等什么……” 不过一刻钟,享殿的大门被人粗暴地踹开,惊起满地灰尘。 荣王提着剑进门,鲜红的血迹在脚下蔓延。 朝堂上高谈阔论的大臣们面如死灰,连连后退,仅剩的几个侍卫挡在前方,却也如同强弩之末。 外边打斗声此起彼伏,仿佛能听见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荣王紧紧盯着宣明繁,笑得肆意:“马上弓箭手就要来了,若不想死在乱箭之下,就请皇上退位让贤吧。” 御史中丞怒不可遏:“荒谬!皇上是名正言顺的大梁天子,你一个谋逆的反贼,觊觎皇位,罪无可恕!” 宣明繁面无表情,清润的声音并不见慌乱:“你让我退位让给谁?敬王?” 敬王今日称病,并不在祭典上,荣王知道缘由。只是看着宣明繁临危不乱,无所畏惧的模样,愈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数十个身穿黑衣的弓箭手悄无声息出现,荣王往后看了一眼,目露凶光。 “臣送皇上上路吧。” 弓箭手拉弓,箭尖对准殿内。 门外惨叫声不断,他拂袖:“动手!” 得意的笑容忽而僵在嘴角,他下达命令后,身后的弓箭手并不动手。 心中忽然涌起不妙的预感。 回过头,仔细看着弓箭手其中一人,竟是宣明繁身边的殿前司护卫常青。 淬着寒光的箭尖隔着两丈远,直指面门。 作者有话说: 正文还有三章
第76章 荣王谋逆的消息传进宫时,宁湘还跪坐在床榻前看着宣从一。 宣从一如今三个多月,除了夜里不哄孩子,其他事宁湘都是亲力亲为。 一刻钟前才给他换了尿湿的衣裳,就一回头的功夫,便见小娃娃艰难地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脑袋晃晃悠悠可爱极了。 为人父母,对孩子的每一次进步都觉得新鲜,这是宣从一第一次翻身,宁湘又惊又喜,使坏把他拨回去:“再翻一个给娘瞧瞧?” 他仿佛听懂了,手脚并用,使足了劲儿又翻过来,傻乎乎地咧嘴笑了笑。 宁湘捏捏他粉嫩的脸颊,没忍住又凑上去亲了一口:“儿子真棒!” “娘娘,出事了!”紫檀惊惶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她一向沉稳,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宁湘笑容顿消,心中一跳:“怎么了?” 紫檀白着脸,颤声说:“荣、荣王谋逆,勾结禁军统领围攻皇陵……” 此言一出,端着茶水进门的曲嬷嬷吓得失了手,茶杯一翻,水撒了满地。 “这这这,皇上呢?皇上没事吧?” 宁湘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眸中情绪沉沉:“嬷嬷先带小皇子下去吧。” 曲嬷嬷一脸急色:“到底发什么了,皇上不会出事了吧……” 她带大宣明繁,情分自是深重,只是着急时难免口不择言,眼看宁湘沉了脸,紫檀忙道:“皇上怎么会有事,嬷嬷多虑了。” 曲嬷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拍了拍嘴:“是是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 宁湘坐在床榻前,沉声开口:“下去吧。” 曲嬷嬷觑着她的脸色,到底没敢再说什么,放下茶水擦了手,抱上床榻上的宣从一去了后殿。 紫檀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温声说:“嬷嬷关心则乱,说错了话,娘娘您别放在心上。皇上身边有殿前司,不会有事的!” 宁湘知道荣王有不臣之心,宣明繁也说过他按捺不住会在近日动手,万万没想到会是今日。 宣明繁既知荣王计划,定然早有准备,她也相信他有万全之策可以应对,可乍一听荣王谋逆,她还是抑制不住担忧和惊惧。 荣王霸揽朝政多年,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宣明繁毕竟才登基一年,胜算不知几何…… 紫檀看她无意识地攥着裙摆,指尖勒出红痕,握住她冰凉的掌心:“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娘娘不要太过担忧。” 宁湘颔首:“我知道。” 可她的情绪实在是太差了,看起来沉着冷静,掌心沁出的冷汗还是出卖了她的不安。 紫檀心疼道:“奴婢请老夫人进宫来吧?”有人陪伴左右也是好的。 日光斜照入户,落在窗前一摞宣明繁尚未来得及看的奏疏上,金芒刺眼,宁湘移开目光,摇了摇头:“不了,我大嫂有身孕了,娘要照看她,一时没有空闲。” 紫檀诧异:“夫人有身孕啦?” “才一个多月,胎像未稳,我还没告诉皇上。” 紫檀笑起来:“咱们小殿下也要当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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