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城主有令,天黑之前寻回箜篌。”男子双眸冷漠,厉声道,“任务失败,杀无赦。” 蒙面人齐声回应:“诺。” 问龙城全民皆兵,他们早已习惯在这样严苛的命令下生活。根本无须过多督促,接到命令后便各自散去。 锦绣山庄建在云清山上,沿着山路可抵达一处城镇,名曰绥岭,归属豫州。 星闻改换着装,又稍稍易容,让人看不出本来面貌,然后大大方方交了路引进城。 他先赶去铁匠铺,张嘴就问人家要箜篌。 老板正在里面打铁,听他发问,当即发怒:“小伙子,你要乐器来我这儿干嘛?存心捣乱啊!” 叶星闻:“……” 难怪听着这么奇怪,原来它不是武器,而是乐器。 不过为什么连一个小铁匠都知道箜篌,他堂堂藏隐统领却一窍不通! 他暗暗道:还不是怪少城主,成天只知道杀人,没半点儿娱乐活动,搞得他变成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土包子。 一路问去,将城中大大小小十来家乐坊问了个遍,终于在最后一家瞧见它的真容。 嗯,挺大。 他大概只有把它砍成两百截才能带进山庄。 乐坊老板听他想把箜篌买下,作出为难的神色:“大爷,咱们这儿是小地方,要弄来一架可不容易。您把它买走,我们怎么做生意……” 叶星闻从衣袖里抖出一块金锭,在她面前晃了晃,轻轻放到桌上。 “我可以带走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老板娘以风雷之势卷走金子,满脸堆笑,“不过这琴大得很,要不我找些人帮大爷搬出去吧?” “不用。”话音刚落,叶星闻已经单手扛起乐器,大步往外走去。 “……”她手里还握着金子,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用另一只手揉揉眼睛,再睁大去看,却连那人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这厢,顺利完成任务的叶统领回到山庄附近,在山上寻了处空地,安置好箜篌。 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个问题。 琴是给少主找了过来,可他会弹吗? 完犊子,恐怕这次要去狼冢看夕阳了。 叶星闻陷入绝望之中,周身散发出沮丧的气息。 无精打采地吹响口哨,将之前散开的蒙面人聚拢。 琴只有一把,被他重金买了回来,他们自然没有收获。但其中一人捧来本深青册子,拱手道:“统领,这是《挽琴乐谱》,收录了数曲名乐。属下还放出信号通知其他人,榴月乐师很快便会赶到。” 这家伙,上道。 垂死边缘的叶统领如焕新生,接过乐谱,破天荒地夸赞了声:“做得好!” 那人受宠若惊,连忙谦虚摆手。 指腹慢慢摩挲封皮,叶星闻越想越不是滋味,好奇地说:“你知道箜篌?还懂乐谱?” 陈小文挠挠脑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属下以前在刘星将那儿当值,经常参加宴会,自然见过箜篌。至于乐谱…弹琴不都得要谱子吗?” “…知道了,你们归位罢。” 原来其他人的生活这么丰富多彩,为什么他跟着少城主就只有杀人一项活动! 叶星闻只能安慰自己:也别太难过,至少你杀人的数量肯定胜出,估计要他们全部加起来才能赶超。 夜深,桑落故技重施,用迷香药昏范衡,离开山庄。 黑衣掠过树梢,身轻如燕,广袖一卷足尖落地。 他瞥了眼对面的物件,脸上没什么表情。 凤首箜篌,有项如轸。光是立在那儿,就生出无限清幽雅致。 榴月已经在此等候许久,见他到来,硬生生压住恐惧的情绪,微垂头颅,道:“奴婢斗胆一问,少城主是想学弹箜篌吗?” “嗯。” 她愣了愣,又问:“那公子瞧着眼前这琴,可有什么想法?” 桑落认真打量一番,回她:“琴很大,弦够多。” “……”总有种教不下去的感觉。 眼前这位手握生杀大权,榴月害怕得紧,哪里敢得罪他。掩去情绪,竭力不让声音发抖:“公、公子想学多久呢?” 箜篌极难,常人学习几年都可能不得其法。但她是问龙城最有天赋的乐师,自信全力教导,约莫两年就能让公子熟练奏曲。 桑落看见她抖得跟个鹌鹑似的,不觉皱眉:“明天我要弹《月照花林》,你快点教。” 明天? 月照花林? 榴月双腿一颤,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她忍住哭意,抽泣着说:“奴婢遵命,那、那我们开始罢。” 叶星闻和其他护卫守在树林周围,听了一整夜的锯木头声,听得双眼呆滞,一脸麻木。 天渐渐亮起来,东边晕出大片暖芒。 桑落指尖还在滴血,他毫不在意,用丝帕随手抹去,不耐烦地起身。 “太难了,学不会。” 叶星闻又开始瞎操心:“那怎么办,您不是马上就要给沈姑娘表演了吗?” 他沉静如水的眸子微微闪动,缓缓道:“有办法。” 还有个替罪羊在屋里睡着,可以一用。 * 今日沈稚秋早早便从床上爬起来,食过米粥,兴冲冲开始着妆,将自己从头到脚打扮一遍。 又叫宫人泡好茶,做了茶点,摆好花植,静候桑落到来。 岂料—— “什么?范衡让桑落倒水,把他手给烫了?” 她义愤填膺地说:“仗着家世三番五次欺负人,简直过分。” “茯苓!” “奴婢在。” “你知不知道范衡最怕什么?” 宫女思索了下:“好像听说他不太喜欢读书。” “好,罚他把《通鉴》背一遍,记住,要一字不落地背!完不成就不准下山,更不许休假,也不能发月钱。” 茯苓:“娘娘,如果没记错的话,《通鉴》有三百万字。” 恐怕他下辈子都背不完。 沈稚秋吃了块茶果,腮帮子微鼓,笑眯眯地说:“是啊,怎么了?” “…没,没有,奴婢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范大人,还请您自求多福。
第19章 逐渐海王三姐妹 惩罚完那个欺善怕恶的大少爷,沈稚秋身心舒畅,连带着胃口都好了不少,中午连吃两碗米饭,还要再加两块绿豆糕。 她食饱便觉困乏,懒懒趴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明媚春光,眼皮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耷拉。 茯苓低低叫了声:“主子。” 这丫头声音本就不算清脆悦耳,刻意压低之后简直跟炸了炮竹似的,直接把她从半梦半醒间拽回现实。 沈稚秋猛地将眼睁大,身子小幅度抽搐一下。 “怎么了!” 身侧的宫女低眉顺眼道:“中午睡多,晚上便不易入睡,您气血亏损熬不得夜,还是节制些好。” “……”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的容妃被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堵住了嘴。 当归倒了些凉油在掌心,搓揉之后几步上前,为娘娘按摩太阳穴。 掌心刚触到肌肤,登时带来一阵冰凉之感。 沈稚秋已然完全清醒,小抿了口茶,以手扇风,恹恹道:“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应该正品着仙乐,赏着美人。可再看看现在,凄凉一人,无聊得呵欠连天,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茯苓识相地附和:“范大人打搅娘娘雅兴,活该背书背到下辈子。” 她长叹一声气,玉骨娇懒,缓缓从椅子上起来。整理了会儿裙摆,道:“一个人总归玩儿不出什么花样,还是去霞雪阁找寰姐姐罢。” 说完,宫人备驾,撑伞的撑伞,摇扇的摇扇,拥着这华衣女子往门外去。 金吾卫前后相护,寸步不离其身。 沈稚秋步子款款,神情惬意,目光随景物游移。 忽然,她的视线凝在一处,半天未动。 女子轻轻推开茯苓的手,让她换了位置,自己则莲步向前,走到那身如修竹的护卫旁边,没征兆地扯住他的衣袖。 桑落愣了愣,回过头去,耳根迅速蹿红。 “娘娘。” 沈稚秋个子高挑,但在他面前却显得格外娇小。她微微仰头看他,眼神专注,带着丝不依不饶的意味。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当值?” 男人的右手裹着层层白纱,无须凑近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膏味儿。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无奈被她扯着袖口,动弹不得。 其实容妃力道很小,倘若有意为之,轻轻松松就能挣脱。可他就像忘了这件事一样,任由她凑近。 握刀的手又用力几分,桑落默了会儿,道:“属下擅长左手用刀,并无大碍。阿衡……” “不准为他求情!” 仿佛事先预知到他下一句想说的内容,沈稚秋果断抢话,把他那些小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他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半晌,轻轻‘嗯’了声。 真乖。 见他不再坚持,沈稚秋终于开心地笑起来。 她笑得眼儿弯成月牙,让桑落彻底失神。恍惚间,总觉得这抹笑意比满园春色更加动人。 容妃毫不避讳他人眼光,走在男人身后,宽大的衣袖掩住双莹白如玉的手。 纤长的手指仍将那不属于自己的衣物勾住,每走一步都不经意地晃动。 “桑落,你的伤还疼不疼呀?” 春日衫薄,女子离他那么近,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喷涌出的热气。 尾椎微酥,他身子僵了僵,又很快将背脊挺直。睫毛轻覆,温和地说:“不疼。” 比起从前受过的伤,这次当真算不得什么。 沈稚秋高兴得很:“不疼就好。” 她小小的雀跃一下,消停几息,又开始说话:“那你有药膏吗?我这里有可多管用的药了,回头都给你送过去。”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桑落眼神慢慢变柔,戾气消融,化成缕缕春风。 末了。 沉声一应:“好。” * 德妃她们得知沈稚秋要过来的消息,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陆寰拉过女子的手,将她往屋里引。 进去的时候,薛文婉向身后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唇角翘起,拎起裙角跟在两人身后。 进屋后明显凉爽许多,沈稚秋忙不迭食了个冰果子,跟没骨头一般依在榻边,揽着陆寰撒娇。 她声音甜而不腻,几声‘姐姐’叫下来,真让德妃吃不消。 “好了,咱们成天见着面,这幅娇痴模样是要做甚?”陆寰捏了捏她颊边软肉,宠溺地笑骂。 容妃不依:“还不是那公公非得把你们的住处隔那么远。我走得大汗淋漓,都快热死了。” 话是这样说,可她身子常年冰冷,是很少出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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