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寰对她一向没辙,只能轻抚女子柔顺的长发,听她抱怨。 对面,粉衣美人摇摇扇子,嗤笑着说:“姐姐听她吹呢,这丫头艳福不浅,哪里还记得起你我二人。” 韩惜铮来山庄的事不是秘密,陆寰也是知道的,便道:“那韩大人既肯过来,对你应有些情意。看来稚秋驭夫有术,很快便要功成。” 薛文婉摇头:“姐姐错了,我说的可不是他。” 她吃了一惊,垂首去看那个伏在自己膝上的女子:“稚秋果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里,竟还有另外的人?” 沈稚秋‘咦’了声,否认说:“哪有的事儿,难道我像那种玩弄感情、三心二意的人吗?” 两人齐声:“何止是像。” “……”这些年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让大家有了这样的印象。 她灰溜溜地摸下鼻尖,不再说话。 薛文婉笑了笑,继续说:“姐姐瞧见没,方才护送她过来的人里有个不得了的郎君,那肩,那腰,那臀…啧,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出手染指。” 本来陆寰还不太相信那人有多出众,可一听淑妃这话,立即信了八分。 文婉对男人恨之入骨,要是连她都觉得心动,那定是天下难寻的美色了。 她俩合力将沈稚秋拎起来,逼问道:“说,有没有什么想法?” 容妃此时深感憋屈,弱弱地举手:“我的猎艳对象不是韩惜铮吗…” “你有钱没?” “挺多的。”在宫里别的都没干成,就是专心致志地捞油水去了。 “你长相如何?” “艳光逼人,容倾天下,美得很。” “这不就得了!那些肥头大耳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你有钱又有颜,为什么不能同时打两只兔子?” 有道理。 沈稚秋不禁肃然起敬:“金玉良言,足以载入史册矣。” 她琢磨了下,又问:“我还有个问题,想请两位高人指点迷津。” “说。” “不瞒两位姐妹,我在进宫前也被负心汉伤过,该怎么报复他才好呢?” 淑妃嗑了颗瓜子,斜眼看她:“直接杀了肯定不行,人一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太低级,不够刻骨铭心。” 她深以为然,十分赞同:“文婉聪慧!” 赵霁这人不怕死,杀他跟成全他没什么两样。 “如何才算铭心刻骨?” 陆寰摆出最端庄得体的微笑,轻轻说:“简单,让他爱上你,却得不到你。痛失所爱,求而不得,如此,便可一生痛苦,至死难忘。”
第20章 淮阴王遥送荔枝 沈稚秋曾经多次死里逃生,她再清楚不过,比起失去珍视之人的痛楚,身体上那些伤痛根本不值得一提。 赵霁在她心头剜肉,让她几百个日夜不得安眠,每每梦魇都要痛哭而醒,这个仇,一定要报。 且不说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光是药王谷那几十条人命,他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女子指甲无意识地划过衣料,贝齿轻轻碾着唇瓣,似乎有些苦恼:“可他爱的不是我啊。” 淮阴王身边哪个不晓得他有位视如珍宝的漂亮师妹,郎情妾意,情深似海。颜楚音才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而她沈瑟瑟充其量就是个工具人,被他利用来利用去,狠狠吸着血。 她甚至怀疑若非自己精通医术,赵霁可能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 他从未对她动情,又谈何爱而不得,谈何折磨身心。 唔…要不直接将颜楚音绑来? 这些年她因体内剧毒亏损了身子,也逐渐远离江湖,可看家的本领还牢牢记在心里,不曾忘记。 药王谷擅医道药理,自然也精通毒术。 沈稚秋非常自信,只要落到她手里,颜楚音一定会生不如死,后悔曾经做过的每一件错事。 她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颜楚音武艺平平,没多大本事,只要能够诱她出府,多的是办法将人擒住。有她在手上,也不愁降不住赵霁。 见她一脸深思的模样,淑妃笑了声,道:“没出息,他不爱你有何稀奇,让他爱上便是。” 男人的真爱永远是下一个,再深切的感情也抵不过岁月侵蚀,管他什么情情爱爱,统统都会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薛文婉挑眉:“情爱这回事不是简单的算术题,可以直接得出答案。他虽有负于你,却也未尝没有付出半分真心。” 女子颇为沉重地说:“那我便要一脚踏三船了…” 作为一位知书达理的淑女,她竟然要同时爬三面墙,想想还真是有点小刺激呢。 陆寰没把事情放在心上,随口安慰说:“你和那负心郎的故事早已成为过往,如今相隔甚远,哪里来的法子弄清他到底喜不喜欢你?我看还是把握当下更好。” “不。”沈稚秋睫毛微微一颤,像风拂过树梢时簌簌吹落的雨花。 她抬起星眸,幽幽道:“我有办法。” “你这脑袋瓜子转得可真快,说罢,什么主意?” 并不着急回答,沈稚秋将拇指与食指合成一个圆圈,凑到眼前,笑眯眯地说:“你们想吃荔枝吗?” 陆寰‘哎’了声:“这才初初进入四月,哪里来的荔枝。” 再不识人间烟火也该晓得,那荔枝通常得六七月才大量成熟。 “我倒听说有种叫三月红的荔枝熟得特别早,往往三月下旬就能入口。”薛文婉家学渊源,喜看杂书,见识也比常人更广阔些。 德妃露出肉痛的表情:“寻常荔枝已够奢侈了,三月红岂非更加难得?” 沈稚秋点头:“要的就是这份珍贵。” 倘若不够张扬,她又怎么能够试出赵霁的底线? 几日后,容妃命冈州荔枝千里遥送的事传遍朝野,惹群臣非议不休。 皇帝桌上参她的折子堆得几乎无处可放,言官极尽犀利文笔,恨不能将她直接骂死在折子上。 诸如“骄横惑主”、“挥霍无度”之类的词汇屡次出现,每一个字都力图戳断奸妃的脊梁骨。 赵问随手翻开一本,‘啧’了下:“看不出来啊,胡望春这老匹夫骂人的词汇还挺多。” 连着骂了十三页,细列容妃十大罪行,话都不带重复的。 张公公苦着脸说:“我的万岁爷,您怎么笑得出来呢?娘娘这次落了话柄给人家,淮阴王一派定会抓住机会大作文章,说不定还会借此事狠狠敲打您。奴才都快急死了!” 皇帝打个呵欠,一把推开眼前的奏折,懒洋洋地说:“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你个没把的瞎操什么心,莫非是当母后和外祖死了不成?” 全天下又不是唯独他赵霁有党羽,遇到大事,陈氏的朋党自会主动出现替他挡住攻击。 所以说实话,赵问毫无畏惧,甚至有点小期待。 岂料他所盼望的局面并未出现。 第二天,那些攻击容妃的声音就像约好了似的,尽数消失。 两军对决,一方提前撤退,另一方当然也只有鸣金收兵。最后,这场言官之间的口水战还没来得及顺利开展便迎来了结束。 另一边,锦绣山庄内。 冈州的荔枝快马加鞭送到,说是价值千金,其实不过小小的一树,总共加起来也不到百颗。 用起赵家的钱,沈稚秋半点儿不觉心疼,她让宫人将这些水果放入冰窖搁置一宿,等所有果壳结出薄霜,又邀请各宫嫔妃前来一起品尝美味。 荔枝会上,十来位妃嫔围坐一桌,边剥开红壳,边嬉笑讨论着。 “姐姐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要学杨妃玩儿那套‘一骑红尘妃子笑’,也不怕被言官的唾沫给淹死。” 另一人笑骂道:“你才进宫呢?谁不晓得稚秋出了名的胆肥,但凡能惹是非的事儿她全给做了个遍。” 沈稚秋瞋她一眼,羞答答地说:“这话不好听,谁让我大方,就当你是在夸我罢。” 袁贵人被逗得哈哈大笑,连手里雪白的小团都忘了吃。 嘉嫔咬了口果肉,忽然正色:“不过说真的,我听闻这回骂你的折子像洪水一样涌进了问心殿,群情汹涌得很。你自己还是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 薛文婉‘噗’的一笑,说:“许闲庭,你的消息准是准,可惜慢了点儿。” “什么意思?”嘉嫔疑惑地望回去。 “骂容妃的折子是不少,但第二天全给撤了回去,不止如此,再上朝的时候大家对这事儿只字不提,活像没发生过一样。” 众人惊奇:“还能这样?” 陆寰仿佛明白了什么,讷讷道:“稚秋,你那日说的负心汉该不会是……” 放眼朝野,有能力堵住言官之口的左右不过陈氏、淮阴王二者。陈氏本就偏帮皇帝,剩下的便只有——赵霁! 沈稚秋将手指轻轻按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 她弯了弯唇,比着口型,无声道:“是、我、赢、了。” 赵霁受儒家教育长大,骨子里浸透着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抱负。他有傲骨,也发自内心的清高,平生最恨吏治腐败,纸醉金迷。 可这样一个男人竟为她挡下了所有流言蜚语,默许她的骄纵。如此,当然算是她赢。 就在此时,当归悄悄走近,附在女子耳边说了句话。 听完,沈稚秋不由发怔,眼中飞速划过一抹诡色。过了会儿,她抬眸与陆寰对视,缓缓道:“姐姐,看来我不仅是赢了,还是兵不血刃,大获全胜。” 当归说,方才又有几盆荔枝送到了门口。 是淮阴王亲自送的。
第21章 墙头会面修罗场 淮阴王府。 “小姐…”裘嬷嬷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见女子满脸欢喜的模样,眼中划过抹同情之色,忍不住劝道,“您别再等了,王爷恐怕不会过来。” 颜楚音手里还端着一盘鱼,正想往桌上摆去,听到她的话,动作微微顿住。 她僵了会儿,转过头来,柔柔地说:“嬷嬷这是什么意思?师兄去南边巡视,今日也该回府了,他答应要与我一起吃晚膳的。” 嬷嬷亲眼看着她在厨房忙碌一下午,就是为了和王爷吃顿饭,实在不忍心告之实情。可这事儿瞒又瞒不住,只得委婉地道明真相:“方才递来消息,说王爷半路改转方向,往云清山去了。” 云清山。 背对着鹤发老妇,颜楚音瞳孔猛的放大,表情骤然冷却。 她将盘子轻轻搁在桌面,兀自坐下,夹了块鱼肉到碗中。再抬头时,勉强撑起个笑脸,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泪花:“没事…师兄做正事要紧,我一个人吃饭也可以。” 其实她们心里都非常清楚,云清山上别无他物,王爷只有可能是去锦绣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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