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让宫人捧来一个镶满宝石的锦盒,在容妃面前打开。霎时,华光流转,刺痛她的眼睛。 沈稚秋大惊,不敢置信道:“这……” 太后取出盒子里的耳饰,凑近女子,亲昵地为她戴上。 她盯着女子雪白的耳垂看了会儿,不由赞叹一声:“这翡翠耳珰还是配美人更合适,哀家把它送给你,希望以后稚秋能常伴皇儿左右,做他的解语花。” “无功不受禄,妾身哪里敢受此大礼?”沈稚秋眼中布满惶恐,小声推辞。 “皇上处理政务辛劳,你在他身边,时常可以提醒他注意休息,适当的享受也必不可少。这难道不是功劳吗?”陈太后对她的拒绝视而不见,仍旧挂着慈祥的笑,语气却愈加笃定。 容妃接连两次被拒绝,也不敢继续推辞,便顺势收下了耳珰。 太后抿了口茶,又说:“你之前去了淮阴王府?” 沈稚秋暗笑:合着这事儿已经传遍天下,谁知道后都要来问一问我。 她作出娇蛮的表情,美目含怒,嗔怪道:“妾身真不晓得天下为什么会有王爷这样不知感恩的人,皇上待他还不够好吗?哪怕他屡次冒犯,皇上仍然不计前嫌,还担心他的身体,特派御医前去诊治。他可倒好,将妾身扔在堂中许久,不闻不问,全然不顾皇上的面子。” 话音刚落,容妃眉毛拧去一处,怯生生说:“妾身失言,请母后责罚。” 太后耐心听她说完,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温和。 “你也是这样同皇儿交代的?” “是…”她委屈得很,眼底尽是泪光,“妾身替皇上不平,替他难过!” 沈稚秋吸吸鼻子,娇声娇气说:“您罚我吧,不管发生何事,妾身自知不该挑拨皇上与九叔的关系,惹他们生隙。” “哈哈,好孩子,好孩子!”陈太后爽朗大笑,待她笑够,眼角细纹展平,柔声道,“你没做错。赵霁本就是狼子野心,觊觎皇上的江山,否则他怎么会带兵进驻京城,又迟迟不肯离开?” “皇儿十岁登基,早就该亲自执掌大权,如今却在他的钳制下畏手畏脚,做什么都不能如意。哀家也恨透了他,无奈久居后宫,年岁渐大,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又抬眼看向容妃,眸子里充满希冀和信赖。 “还好有你这么个妙人在皇上身边,哀家做不到的事,以后只能请你为之代劳。” 容妃得到她的夸奖,小小地兴奋了一下,很快又被疑惑吞没。 “妾身能为皇上做些什么呢?” 太后常年诵经念佛,连模样都出现几分佛相。 她转了转佛珠,凤眸盈满慈悲,缓缓道:“皇上心肠最软,容易被佞臣左右。你在他身侧,须得耳提面命,时刻警惕他被淮阴王的花言巧语迷惑。” 那片慈悲中,隐隐浮现出一个深色漩涡,藏着足以撼动天地的风暴。 “懂吗?稚秋。” 女子好像受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暗示,她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好’字已经从喉咙深处溢出。 * 简单食过晚饭,沈稚秋在园里散了会儿步,等月亮从云中露出半张脸,她便与茯苓一道回到内殿。 沐浴完毕,美人乌发如瀑,散落肩头。她身上还散发着湿润的热气,刚将头发擦拭半干,就像失去骨头一般伏在软塌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茯苓苦口婆心地劝她:“主子,再擦擦头发吧。” 沈稚秋这几日频繁外出,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这会儿实在累得慌,胸口一阵闷痛,说不上来的难受。但又不想让丫鬟担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撒娇耍赖道:“人家不想起…好茯苓,你别担心啦,我不会染上风寒的。” 茯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软塌刚铺上新的羊绒毯,您的头发在滴水,都将它浸湿了。” 她一阵无语,过了会儿,语重心长地说:“乖妹妹,你知道哑巴为什么长寿吗?”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会说话。” “…奴婢错了。” 沈稚秋叹气:“没有,是我错了。”明知道她脑子一根筋,还想着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茯苓语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补救。许久,憋出一句:“奴婢给您捏背。” 说完后,不给沈稚秋反应的时间,直接上手。 “……”感觉有什么扼住了她的咽喉。 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使女子原本苍白若纸的脸颊猛然胀成猪肝色。 “娘娘您怎么了?”茯苓蹲下,慌乱问道。 容妃默默哽咽了声,弱弱地说:“我…我没事,你继续。” 茯苓高兴起来,更卖力地为她捶背捏肩。 她深深呼吸几口,终于慢慢适应这非人的力道。 休息片刻,沈稚秋将头从臂弯中抬起,眯着眼,懒洋洋地说:“下次你就别去寿康宫了,让当归陪我去。” 捏背的动作微微顿住,茯苓的声音透出一丝丝难过:“您嫌弃我。” “没有,寿康宫陷阱太多,当归聪明些…” “您嫌奴婢笨。” 她本来想否认,不过思来想去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索性直接承认:“对。” “为什么?太后这么温和,奴婢不怕。” 沈稚秋瞋她一眼,笑骂:“还不承认自己笨,本宫问你,她若是真的慈母,怎么会要我做奸妃惑主?又为什么巴不得皇上昏庸无道?” “还有,淮阴王手握重兵,如果他与皇上能够齐心协力,大庆朝的江山只会更加稳固。但你可瞧见她有丝毫想让两人修补关系的想法?” 她幽幽道:“傻姑娘,太后这是在捧杀皇上,借机帮助外戚独揽大权。她赠我重宝,好言相对,也是想把我变成棋子,任她摆布。” 茯苓脸上出现肉眼可见的慌张。 她立刻松手,扑通跪地。 “请娘娘把奴婢留在灵犀宫,太后那儿我再不敢去了。” 沈稚秋:“……”倒也不必如此。
第10章 欲擒故纵诱韩郎 宠妃的工作虽然比较繁琐,又得经常营业,但说到底还是好处多于弊端。 这日,沈稚秋陪皇帝接见高丽使臣,在他们惊为天人的赞叹声中结束晚宴。回去路上,赵问突然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想去锦绣山庄避暑?” 她愣了几息,下意识地去望天空。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她去年夏天说的罢…… 现在是几月来着?哦,三月。 容妃委婉开口:“皇上,最近春日和煦,暑气未至,妾身在宫里即可,无须费心出游。” 换做以往,她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立刻收拾东西,快快乐乐去避暑。可今时不同往日,目前自己一心想要爬墙,还处在对韩惜铮的狩猎阶段,并不太想走。 在成功俘获他之前离开,总觉得是不战而败,缴械投降。 赵问却不肯放弃,极力劝道:“你们女子身体金贵,吃不得苦,受不得热。别看现在还挺凉爽,朕觉着京城很快就会升温,届时稚秋多半又要难受了!” 这么迫切地想要破财? 沈稚秋会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苏将军去锦绣山庄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惊了一下,眼睛缓缓张大:“你怎么知道?” 她感到非常无奈:“您找我办事,哪一次不是为了将军。” 这都快成为一个定律了,根本用不着猜。 也对。 赵问压根不觉得哪里奇怪,在他看来,一切以苏雪青为重再正常不过。 “雪青要去山庄看望苏老夫人,朕想托你帮我把棉衣带给她。”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别忘了你答应过朕,向她解释之前的事。” 苏老夫人三个儿子全部战死,满门忠烈,先皇感念苏家功德,恩许她在皇家园林中休养身体,这一住就是十几年的时间。 过去,苏雪青常年镇守塞外,很少有机会探望祖母。这次她因伤回京,好不容易得了些空闲,便决定在生辰之前去山庄拜见老夫人,以尽孝道。 话刚刚说完,皇帝猛地意识到什么,拍了拍脑袋,懊恼道:“朕差点忘了,你还在引诱状元郎!” 将军固然重要,但容妃也是为他开疆拓土的大功臣。人家这会儿正处于红杏出墙的紧要关头,他不由分说地把人赶走,未免太不人道了点。 赵问叹了声气,沉痛地说:“也罢,棉衣什么时候都能给,不急于一时。你就专心致志地出墙吧,朕可不想干卸磨杀驴的事儿。” 就是此刻,她想法陡变,一抹浅淡的诡色从眼底纵过。 沈稚秋微微扬起嘴角,果断道:“不,妾身去。” 咦… “你不是还等着他给你画像吗?”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副图要反复画上好几次,但赵问觉得这多半又是容妃的鬼主意。 她总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将人带到阴沟里去,还叫对方找不出任何错处。 容妃笑容愈发甜美,语重心长道:“皇上,有个词叫做欲擒故纵,您可听过?” “你当朕傻子呢!三十六计中的第十六计,我五岁就晓得了。” “那妾身斗胆再教您一招。” 她唇瓣张合,字字清晰:“握在手里的,是残垣碎瓦,是万般皆差。得不到的才是天上明月,心中朱砂。珠玉再美也有看厌之时。您若想引诱谁,狩猎谁,只需要做到一件事——” “永远不要遂他心意。” 赵问似懂非懂点头,半晌,讷讷道:“再解释解释?” “意思就是,韩惜铮想找我,妾身偏让他找不着。” “哦…”他回过神来,“不对啊,他为什么想找你?”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俩人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沈稚秋微笑:“妾身说想,他就会想。” * 韩惜铮今日休沐在家。 他难得休息,本该好好放松一下,但手上的任务很重,必须抓紧时间完成。因此也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工作而已。 为了修订地方志,先是查阅数本典籍,又再三核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纸页上郑重落笔。 这种严谨的态度使他校对的正确率远远高于其他人,但同时也极大地损耗着他的精力。 一上午的功夫,韩惜铮只完成了五个地名沿革的修订。 将书卷放下,青衫男子伸手揉揉额角,脸上显出几分倦色。 书童叩门进来,盛上一盘切好的苹果,小声提醒:“公子,外面有个人自称是悬壶堂的伙计,我怕打扰到您做事,让他先回去了。” 悬壶堂? 他表情微怔,旋即道:“他说了些什么?” “那人只说您要找的人正在米店买粮…诶,公子您的水果还没吃完,这是要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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