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过一句话她怎么还记着。 楚楚见他神色暗沉,眸光清冷,又问道,“夸我很难吗?” “不难,夫人落棋吧。” 棋盘上的棋子已落了一小片,谢晚亭却是还没说一句话,楚楚抬眸瞧他,故意轻咳了声,“瞻之哥哥,怎么不说?” 还让她催。 “还在想。” 楚楚:…… 她心中冷哼了一声又一声,手中的棋子落下时还故意放的重了些,发出‘叮当’脆响,见他还不语,心中开始躁得慌,也不顾着走自己的棋路了,他落一颗棋,她就堵一颗,跟着他的棋路走。 果真,没走几步,就分出胜负了。 小公主手中捏着的一枚白棋在她白皙的指间松开,只听‘啪嗒’一声掉落在棋盘上,谢晚亭掀眸去瞧她,他第一次见眼前的小公主面颊气的鼓鼓的,像一只偷吃果干的小仓鼠。 黛眉蹙在一起,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流露着愠恼与委屈,轻咬着唇,身体里的小宇宙像是要炸开,明明那般娇弱的人瞧着她,却让他心中一慌,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在想该如何夸她来着,只是实在不知如何去夸,用晚膳时不过说了句她脸颊长肉了,她似是不开心的提了好几遍,明明脸上长了肉比之前瘦削的模样要可人许多。 小公主故作平静的站起身,掸了掸裙角,软绵的嗓音极为低沉,“不下了。” 她向前几步,又回过身来,“本公主可不是输不起啊,是某些人不守规则。” 故作大气,一双眉却早就拧在了一起。 说完,她爬上了床榻,钻进自己的被褥里,面朝里侧,似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谢晚亭也站起身,本想着先去沐浴,可这小公主向来沾床就困。 不能让她气鼓鼓的入睡。 他行至床榻前,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好一会,楚楚知道他站在那里,烛火的光都被他的身影挡了大半,可又不知他站在那里做什么,也不去沐浴,也不上床榻。 她又不想侧过身去瞧他。 “夫人……生的芙蓉面,一颦一笑都美,上京里无人可及。” 他有些暗哑的嗓音说着,似是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从口中吐出这些字,楚楚依旧没有回身瞧他,软糯的嗓音故作不满,“这就没了?” 谢晚亭倒是猜到了她会如此问,只是他实在不知还要再说些什么,迟疑片刻,他道,“夫人可侧过身来,让我瞧着你说。” 小公主没忍住嗤笑了声,侧过身来睨着他。 谢晚亭瞧见她的模样,只觉自己瞬时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里竟全是可以夸赞她的话,心中不觉炙热起来,“夫人的眉如弯月,眸光如星辰,青丝如瀑布,肤白如美玉,”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楚楚感觉到照他这样夸,接下来是要夸唇了,可他却移开目光,问她,“可够了?” 楚楚没应他。 “夫人身姿窈窕,一点都不胖,脸颊也不胖。”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楚楚宛然轻笑,“瞻之哥哥,不为难你了,你去沐浴吧。” 谢晚亭见她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冲她颔首,转身去了净室。 她明亮的眸子瞧着账顶,心中莫名觉得瞻之哥哥似乎与从前不同了,虽是惹得她不悦了,适才却也是在真心夸她,她是能感觉到的。 这般怔着神,她突然坐起身来,从床榻里侧的小屉柜里拿出两只小玉麒麟来,白皙的指腹轻轻触着它们的小脑袋,这两只小麒麟很是精巧,放在她手心还不能将她的手放满,是她早些年在临安时得来的,一直放在身边。 在月星殿时睡觉也都是拿着的,这些日子倒是将它们给收了起来,不过,这两只小玉麒麟是个秘密,她想把这个秘密说与夫君听。 谢晚亭从净室出来时,下意识放轻了步子,想是她已歇下,行至床榻前,眼前的小公主两只小手左右各一边撑着自己的眼皮,那模样极为惹人。 见他行来,兴奋的坐起了身,“瞻之哥哥。” “困了为何还不歇下?” “我在等你。” 谢晚亭垂下眼眸,熄了灯,小公主一句她在等他,让他不知她要做什么。 见谢晚亭躺了下来,她也又躺下来,侧对着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将手中用红线缀着的两只小麒麟在他眼前晃了晃,“瞻之哥哥,你看。” “玉麒麟,怎么了?” 小公主冁然轻笑,又向他身前凑了凑,压低嗓音道,“我告诉你个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连我母妃都不知道。” 谢晚亭喉结微动,倒是不知她这般模样是要说什么秘密,“夫人说吧。” “我这两只小麒麟是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送给我的,他与我说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在街上铺子买来的小玩意,我守诺,所以,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说完,她与谢晚亭眸光相对,知晓他是何意,她又道,“跟你说不算毁诺,你是我夫君,都说夫妻一体,没事的。” 谢晚亭认可她说的话,“嗯,夫人放心,我会给你守诺的。” 谢晚亭说完,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疑虑,目光又落在她手中那一对玉麒麟上,玉麒麟动作欢跃,雕刻的栩栩如生,“夫人可让我仔细瞧瞧。” “给你。”小公主欣喜的递给他,这些年无人知晓这件事,如今与他说,她心里是畅快的。 谢晚亭凑着床帐外那豆羸弱的光瞧了眼,随后又递给她,“夫人一直都带在身上吗?” 楚楚颔首,乖巧的回着他,“嗯,一直带着,不过都是放在床榻处,睡觉前拿出来瞅上一眼。” “既然将此物送给夫人之人不愿让别人知道,夫人日后也当放置妥当,还是不要拿出去的好。” “我知道了,瞻之哥哥。” 说完,她又将小麒麟放进了小屉柜里。 她躺下来,瞧了他一眼,嗓音软糯糯的说着,“瞻之哥哥,你靠里一些,都挨着床榻边边了。” 谢晚亭与她相视,虽是迟疑,终是在她净澈的目光下轻挪了下身子,她也挪动了下身子,将脑袋靠在他肩头。 谢晚亭欲言又止,还是让她靠在了那里,过了片刻,她似是不太舒服,又在他肩头蹭了蹭,抱着他的手臂没一会就睡下了。 翌日,谢晚亭休沐,楚楚醒来时他正在外间桌案旁翻看书籍,用了早膳后,楚楚还想要扳回昨日之耻,认真与他下局棋。 二人刚走出内院,就见月洞门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她识得,是七陌,可另外一个人她却是从未见过,瞧着身形与穿着,似是习武之人,腰间配着的铜牌像是……是金鳞卫里的人。 她不解的掀眸瞧谢晚亭,“瞻之哥哥,金鳞卫的人找你做什么?” 她是在担心,金鳞卫里的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杀人如麻,手段残暴,在上京那都是出了名的。 没等谢晚亭回她,站在月洞门处的人朗声道,“秦杨见过公主殿下。” 楚楚瞧着这人满眼笑意,倒是一副温和模样,她应了声,“进来吧。” 秦杨与七陌目光双双看向谢晚亭,见他不语,还真就进来了。 谢晚亭侧首与她说着,“秦杨不止是金鳞卫的人,也是府上的侍卫,日后你若有事,可唤他去做。” 楚楚心中暗惊,她怎不知瞻之哥哥还能使唤金鳞卫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首辅大人目光落在小公主唇上却躲开,他在想什么?
第20章 金鳞卫可是谢首辅掌管的,雇这么个人来府中做侍卫怕是花了不少银子,瞻之哥哥也真是的,改日她跟父皇开口讨几个侍卫不就是了。 “知道了。” “我先回书房,待事情忙完,会来与你下棋的。” 见他要走,楚楚眸底闪过一丝不悦,可瞧着他,倒是真有事要处理,她点了点头。 秦杨将云缈院外院瞧了个遍,直到谢晚亭瞥了他一眼,径直向书房行去。 刚出了月洞门,秦杨嘿笑了声,“大人,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永阳公主呢,大人好福气。” 七陌给秦杨递了个眼神,也偷偷笑了,适才他家主子跟永阳公主说话时倒是挺温和的,还下棋?主子何时这般有闲情逸致了。 秦杨又道,“云缈院里还真是变了个样,大人您大婚属下连杯喜酒都没讨到,什么时候给补上?” “说正事。” 秦杨敛了笑意,突然正经起来,“大人,您让我查的都查到了,属下之所以会在辽东待了将近月余,是还有一拨人也在查此事。” “嗯,是太子的人。” “属下查到陆老将军每次与瓦原族的人会面后都会去亭口县见一人,此人名为飞潜,属下查了此人,发现……他与侯爷有过来往。” 秦杨说到侯爷时语气明显低沉,七陌眼都睁圆了,“秦杨,你可查清楚了?” “嗯。” 谢晚亭步子放慢了些许,“太子的人可也查到了?” “应是没有,属下在发现这条线索后就都销毁了。” “嗯,辛苦了,三天时间,歇着去。” 秦杨笑应下,“好咧。” 谢晚亭进了书房,七陌一把拉住秦杨,“你还笑,主子与侯爷关系向来不温不火的,若是这事真扯上了侯爷,可怎么办。” 秦杨嫌弃的睨了他一眼,“你就别瞎操心了,大人心中自有决断。” 七陌轻叹了口气,主子自从任内阁首辅后就另立别院,搬出了侯府,本就与侯爷生分,若侯爷真扯上通敌之事,主子定是会大义灭亲,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主子看似冷漠一人,实则心里最缺的就是关怀。 谢晚亭坐在桌案前,秦杨的话于他并无太多波澜,从他知道是太子将陆家通敌之事的证据送到内阁时就已经猜到了侯府也与此有关,既然陆家不是太子的人,那就是二皇子的人,而他爹是二皇子的亲舅舅。 奉阳候是二殿下的人,朝堂之中,无人不知,也正因如此,他另立宅院,不搅进党派之争中,宛妃是他姑母,虽是个喜爱静雅、冷清的性子却是常邀他去宫中坐坐,虽无拉拢之言语,却尽是拉拢之意。 谢晚亭在书房待了几个时辰,至未时六刻,他侧首向窗外瞧了眼,天已放晴,灼眼的光打在窗牖上,又折进屋内,落在桌案上,衬的他的指节如透亮的玉,泛着皎洁的光。 他起身,想是小公主已午憩过了,答应她的棋局应要陪她下完,他脑中还浮现着昨晚她生气时的模样,虽是不凶,还带有几分娇态,可那双乌黑的眸子却看的他心中一慌。 终究是他先找她下的棋,也是为了讨问事情。 谢晚亭来到云缈院时,楚楚还带有困意,白苏已侍奉她梳洗过,她躺在外院古榕树下的摇摇床上,怀里抱着只金丝软枕,似是还要再小憩一会,觉察到有人来,掀开迷蒙的眸子,慵懒的翻过身来去瞧,瞬时睡意被吹来的清风搅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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