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宜贵妃神色一凛,面色有些暗沉,谢首辅只有一位舅舅,那这表妹想来就是他舅舅家的女儿了。 “嗯,她叫秦婷,性情温婉,生的又是好模样。” 楚楚说完,见母妃不语,抬眸去瞧,“母妃你怎么了?你知道她?” 宜贵妃回过神来,轻笑了声,“母妃怎会知道她呢,既是性情好,又生的好模样,这上京城里未成婚的世家公子倒是不少,哪日我给她瞅个人家许配了。” 楚楚笑出了声,从宜贵妃怀中起开,不解的瞧着她,“母妃向来不爱管人家的事,怎还要给她相看人家了?” 宜贵妃点了点她的鼻尖,宠爱道,“还不是为了你,是你说与她们相处的极好,又是这么个佳人,母妃自是乐得上心。” 楚楚应了声,她是不信母妃这套说辞的,她夸过的人可多了去了,就连春日里落在院中的鸟她都不知道夸过多少只了,也没见母妃对其他人上心过。 宜贵妃为打消她的疑虑,又道,“也就你性情纯真,既是表妹长期住在家里,那就是有意让他接近你夫君的,虽说你是公主,可驸马也是可以有妾室的,母妃岂能不为你顾虑?” 宜贵妃句句话都在小心翼翼的说着,且不说驸马可以有妾室,而且这驸马又是大权在握,朝中人人敬重信服的首辅,他想娶几位妾室谁还能拦着他不成?武帝也不会去管他这些事。 不过,谢晚亭自不是沾花惹草的性子,他连娶妻都不愿,哪还会纳妾,她这般说不过是为了打消楚楚心里的疑虑,她虽心思纯真,却是个聪慧的。 宜贵妃这番话楚楚听到了心里,秦婷瞧瞻之哥哥的眼神确实与看其他人有些不同,不过,瞻之哥哥似乎从未瞧过她,“母妃,我才不怕他纳妾呢,若是他有心,我拦了也无用,他若无心,我更是无须阻拦。” 宜贵妃嗤笑,她倒是看的明白。 酉时三刻,日落西山,宜贵妃才离开了谢府,因着没有午憩,她早早的就困了,用过晚膳便去沐浴,没等谢晚亭回云缈院就已去跟周公下棋了。 一连好些日子,她都没见到过谢晚亭,七陌虽说是他最近很忙,都歇在了书房,可她心中不安,那日她说不愿意看到他,想是因为这句话他才会没来云缈院的,虽是心中觉着自己不该那般说。 可,他也太心胸狭窄了吧。 这么跟她计较。 入了夏,天气渐渐燥热起来,好在有外院里的几棵古榕树遮阳,她倒是没觉得闷热,身上穿了件藕荷色素雅的薄纱裙,提起木桩上的一盏竹篾灯便出了月洞门,白苏本欲跟着,却被她制止了,“我就去趟书房,几步远,不用跟着。” 楚楚来到书房门前时,屋内却是漆黑一片,可书房的雕花木门却是敞开着的,她知道,里面是有人的,可,夜色已暗,为何不点烛火呢。 她手中提着的那豆光色在夜色中极为耀目,似是繁星坠入了深渊黑洞,她迟疑的这片刻,屋内传出一道清冷暗沉的嗓音,“夫人进来吧。” 她提起裙据行了进去,谢晚亭也已将屋内烛火点亮,瞧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瞻之哥哥为何不点灯?” 话说出口,楚楚才瞧见他俊朗的一张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眸中亦是难掩的怠倦,眼白处泛出鲜红血丝,“瞻之哥哥,你多久没休息了?” “我适才在这里小憩,所以没点灯。”他只答了她第一个问题,随后又道,“可是有事?” 她本以为他小肚鸡肠因她那句话才不去的云缈院,想来问一问他的,如今看来他是真的很忙,瞬时眸光暗淡下来,透着丝心疼,“瞻之哥哥,你可用过晚膳了?” “还没。” “我让嬷嬷吊了参汤,又清蒸了条鲈鱼,你同我去用晚膳吧。” 被她这么一说,谢晚亭确实觉着饿了,好几日未见她,此时她站在那里让他瞧着,却是很舒心,他颔首应下。 夏日晴空,夜色澄亮,她喜欢皎月生辉,便在外院古檀木桌上用晚膳,凉风习习,前些日子移栽进院中的月季、牡丹都已又开了花,被晚风送来淡淡香气,谢晚亭依旧‘食不言’,小公主开口问他,“瞻之哥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很多。” 楚楚:…… “不过,已经忙完了,明日会离开上京去城郊外皇家宗庙灵山寺,三日后回。” “灵山寺?瞻之哥哥去那里做什么?” 谢晚亭瞧了瞧她,“五日前,皇后娘娘去灵山寺为陛下祈福,遭遇刺杀,大理寺的人查了好几日,灵山寺本就戒备森严,可寺庙中所有人都盘查了遍,也不曾见有人出过寺庙,此事甚为蹊跷,陛下让我去查看一番。” “母后她可有事?”楚楚急切的问着。 谢晚亭瞧着她那双水亮的眸子,里面透着真诚,据他所知,皇后待她并不好,他淡声说着,“无事,只受了点皮外伤。” 她点了点头,随即又透出疑虑,“瞻之哥哥,大理寺的人都查不出来的案子,交给你一个国子监的人?” 父皇这是……糊涂了,就算想给驸马立功的机会,也不至于将这种难案丢过来吧。 没等谢晚亭说话,她又道,“你不愿去又不好拒绝我父皇,我去与父皇说,这般棘手的案子还是不要惹上的好,万一再受伤了怎么办?” 她很是担忧的说着。 谢晚亭刚喝下的参汤被呛了下,轻咳了声,“夫人放心,我可以处理,也不会受伤的。” 见他神色坚毅,毫无惧色,她确实是放了些心,可还是不安,“朝中那么多人呢,大理寺的人查不出来让刑部的人再去查,刑部的人也查不出,还有谢首辅呢,他掌管六部,自是要负责的。” 谢晚亭颔首,“夫人说的对,自是要负责的。” “嗯?” “用膳吧。”他边说边往她面前的紫玉盘里夹了块鱼肉,又给她挑去了刺。 “瞻之哥哥,你带上我吧,我也想去城外,我好久没出去了。” 她说这话时并不抱期望,连府门都不让她出,更别说去城外了,可她还是想说上一说,不让去,说说还是可以的。 “好。” 他答应了。 “真的?你真的愿意带我去?” 谢晚亭颔首,“你不是想去吗,那便去吧。” 她冁然一笑,将面前的参汤一口气给喝下了,“明日让父皇派几个侍卫跟着,好保护我们。” “不用,既然要带你去,自是可以护好你。” 她没再多言,似是他的话语让她就是愿意相信,让她心中踏实。 这时,白苏端来了一盘糯米团子放在桌上,楚楚双眸泛光,“瞻之哥哥,这是刚蒸好的糯米团子,你可喜欢?” 谢晚亭早在白苏将糯米团子放下时目光已经在望着了,从前,母亲最爱给他做着吃的就是糯米团子,他也不知喜欢或是不喜欢,只是自从十岁那年后,很少再吃过糯米团子了。 他不止想到了这,还想到了前几日夜里小公主吻他时,唇瓣软软的泛着丝果子香,当时他就觉着像是糯米团子长了翅膀贴在了他唇上。 “嗯,喜欢。” 作者有话说: 小公主:是喜欢糯米团子还是喜欢吻? 首辅大人:……
第25章 她给他夹了只,放在他面前,“瞻之哥哥喜欢,明日再让厨房蒸些。” 谢晚亭瞧着她,月色姣姣洒下来,她的脸颊似是泛了光,与眼前玉盘里的糯米团子倒是极为相似,不觉间露出一抹浅笑,“你也吃。” “嗯。” 用过晚膳,楚楚瞧着他面颊上的疲惫之色虽是淡了些,可气色依然差,“瞻之哥哥,快去歇息吧。” 谢晚亭抬眸望了眼挂在夜空中的圆月,月色如水轻柔,洒满整个院落,遂又看向她,“如此之景,陪你下盘棋吧。”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会主动要与她下棋。 她虽是也觉得今日月色极美,又有数不尽的繁星,是该下局棋的,可,可他明明很疲惫啊。 见她迟疑,他又道,“我适才休憩过了,不困。” “好。” 她一口答应了。 谢晚亭早几日就已给武帝上了折子,武帝已恢复宁序辽东总兵之职,只是宁序称前几次战事伤了身做不得战。 他早就知道宁序会如此,亲自给他去了封书信,此时,辽东应已准备就绪,即将开战了,他倒不担心此次夺取天山附近五百里疆土之事,宁序是他带出来的,虽是性子狂妄不羁,作战时确是丝毫不马虎。 他给宁序前后去了两封信,夺取疆土是武帝的旨意,第二封书信则是他要瓦原族国师活着来见他。 陆家之事已无人再提,线索也已断在天山矿石上,太子不会再去查陆家通敌背后之事,可他不会放任不管。 他带兵作战三年,见惯了百姓流离失所,婴孩没了阿娘,老人失去孩子,尸横遍野,饿殍遍地,男子未成年就要出征,幼马一出生就要上战场,而如今边疆才安稳了两年时间,就有人又打起了那里的主意。 他不愿看到战争再起。 “瞻之哥哥,该你了。” 二人坐于竹林旁的蒲垫上,一旁燃着的乌沉木香缭缭绕绕泛在棋盘上,竹林茂盛,投下淡淡光影,随晚风肆意摆动。 谢晚亭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落在棋盘上,一颗泛着光的黑棋如利剑灼在小公主眼眸上,她轻叹了声,“被你赢了。” 说完,又不服气补充了句,“瞻之哥哥,你这是险胜,你这颗黑棋若不放在这里,就是我赢。” 这话没毛病。 谢晚亭颔首,“不能只关注自己的棋,若不是你想赢心切,我便输了。” 她莹然轻笑,“再来一局。” 谢晚亭自从那日让了她,却被她提点后,再没让过她一棋半子,她是认真的在下棋,也是想棋逢对手,他看的出来。 下了几局棋后,谢晚亭同她在云渺院里歇下了。 翌日,用过早膳,便出发去了灵山寺,楚楚只带了白苏一人,虽是白苏比紫芍心细又稳重,秋嬷嬷还是叮嘱了一番又一番,有谢晚亭在,倒不是怕遇到危险,是怕出门在外,难免会说漏嘴。 楚楚与谢晚亭坐在车轿里,她今日特意穿了身水红色绣兰花长裙,似要与花争艳,有晨光透过窗打进来,长裙上泛着丝淡淡的紫色,很衬她。 一路上,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同谢晚亭说着话,他虽是话少,却也在听她说,说的累了,就用些糕点,饮些新春早茶。 车辘撵在泥土路上,道路开始变得有些不平整,好在她刚觉着不太舒服时,就到了灵山寺外,楚楚来过几次灵山寺,这里是皇家宗庙,每年清明祭祖武帝都会来此,偶尔她也会跟着来。 灵山寺依山而建,是先皇在万定八年为熙太后所建,当年熙太后也是在这里薨世而去,此后,万定帝将此处作为皇家宗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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