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里他是陆慎。 “我若说累了,夫人当真会下来自己走上去吗?” “会啊。” 说着,她又抱紧了他,脑袋伏在他宽阔劲瘦的肩膀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一只小手不安分的摆弄起他的耳垂来,她刚捏着他的耳垂,只听见一声冷如坚冰的声音响起,“松开。” 她乖乖的松开,也没有了困意。 凶什么? …… 用过晚膳,沐浴后她就歇下了,忙活了一日,也确实是累了,安远来寻她时,正巧碰上要出去的谢晚亭,“大人,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谢晚亭瞧了她一眼,“永阳公主已经歇下了,她累了一日别扰了她。” 安远眸色深沉,“我是来找你的。” “何事?” 安远瞧着眼前的男人矜贵清冷,她虽离得他只有一丈远,可却觉着他将一座坚冰横在了两人之间,如天上皎月般遥远,可见却不可及,她鼓起勇气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里面放了艾草,夏季可防蚊虫,送给你。” “不必了。”谢晚亭拒的彻底。 说完,他径直离去,安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圈已不觉间泛红,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手握拳状,满是委屈。 她身旁的贴身宫女秋棠上前宽慰,“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谢首辅已经娶了永阳公主为妻了。” 因着秋棠在她身边服侍多年,才敢如此言说,秋棠看的明白,就算谢首辅愿意接受自家公主,难不成公主还要去给他做妾? 且不说公主给他做妾,皇后娘娘与陛下绝不会同意,就算是谢首辅这般的人,堂堂嫡公主做妾依旧会被上京里的人瞧不起。 安远心中有怒,厉声道,“你懂什么?我若是不能嫁给他,我就一辈子不嫁。” 秋棠无奈,只好垂首听着,上京里的世家小姐郡主自从谢首辅娶了永阳公主后,就绝了嫁进谢府的念想,也就她们公主还一心想着。 安远倔强的抹了把眼泪,“就算他娶妻了又如何,娶妻了可以休,可以续,我也可以做平妻。” 说完,她又向屋内瞧了眼,她什么都想跟楚楚比,偏偏上天待她不如楚楚,什么都比不得她。 …… 翌日一早,楚楚醒来时,谢晚亭依旧不在,昨夜她睡下时他就没上榻,难不成一夜未归?她伸了伸腰,这一觉睡得格外舒适,疲惫之意全然散去。 白苏一边给她梳洗一边说着,“公主,驸马爷说让您用完早膳就在寺庙里走动,不要随意乱跑。” 她颔首,“他昨夜可歇息了?” “驸马昨夜出了门,子时方回,回来后就在躺椅上歇下了,想是怕扰到公主。” “嗯,白苏,等下我们去拜访一下住持,”说着,她瞧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这串佛珠,“有些事想要请教一番。” 母妃送她这串佛珠时曾说是灵山寺住持给她的,可那日她在母妃殿中无意看到的信上也提到了一串佛珠,还说是在临安大梵寺为女儿求来的。 母妃送她的这串佛珠与信上提到的那串可是同一物? 楚楚来到三邈院时,谢晚亭也在,她有些出乎意外,好似又在情理之中,可令她不解的是谢晚亭坐在那里,而身为住持的人却跪在他面前,被两名侍卫按在那里。 她第一次见到谢晚亭如此神色凛然威严如山的模样,让她既陌生又带着几分惧怕。 七陌等人行礼,“见过永阳公主。” 楚楚颔首,谢晚亭瞧了眼林仲,侍卫压着住持退了出去。 “夫人怎么来了?” “我来找住持问些事情。” 谢晚亭身旁的秦杨眼眸含笑的瞧着他们,想知晓大人跟公主是如何相处的,他跟着谢晚亭作战多年,从来想象不到大人将来会娶一位什么样的夫人,又会如何与夫人相处,他觉得,定然不会是琴瑟和鸣的。 如今看来,倒是相处的还挺融洽。 七陌本已转身要离去,见秦杨瞧的认真,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衣角,秦杨无动于衷,七陌只好用力将他给拉走了。 “夫人要寻的住持两年前便已圆寂,如今的住持是假冒的。” “假冒的?怎么可能呢,明明就生着同一张脸。”楚楚下意识的朝适才住持离去的方向又望了眼,她从前是见过他的,跟如今这人并无差别。 谢晚亭示意她坐下,欲要与她细细说来,她的好奇心似猫,若是不与她讲,怕也是会问个没完。 楚楚乖乖坐下,抿唇瞧他。 “适才那人是一位江湖术士,因生得与灵山寺住持悟远相像,便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昨日你我在阿婆那里发现的那口井,是灵山寺密道山下的入口,直接通往的正是住持房里的密室,林仲他们将灵山寺寻了个遍,也未找到地道出口,昨夜我潜入住持房中,出口就在那里。” “那,那是何人指使他在此,又要害母后呢?”楚楚暗叹,这些人两年前就已安排了个假住持在这里,还真是心思颇深。 “是个嘴硬的,还未吐出话来。” “那之前的住持可是被他害死的?” “不是,是住持自己一把火将自己烧了。” “两年前,香河县有一女子因丈夫犯杀人罪被左邻四舍排挤,她一个寡妇又常被人扰,便想着换处地方重新生活,就来到了祥渔村,本是安稳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有一日她来灵山寺祈福,赶上雷霆暴雨,就在寺庙偏房歇下了,齐嬷嬷瞧着她是个老实的小娘子就没多留意。” “至夜间,这女子就进了住持的房里,她本是卖弄身世可怜惹得住持对她放松警惕,随后却在住持的茶杯里下了药,第二日一早,二人共宿一榻,衣衫全落。” 楚楚听得认真,清丽的眉眼都要挤在一块去了,见谢晚亭停了下来,她恨恨的问着,“可,可共宿一榻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就像她与他,不整日里共宿一榻吗,不也没什么? 谢晚亭轻咳了声,眼眸半垂着,“有同房证据。” “什么证据?” 她脱口而出,问完才觉羞,又道,“那然后呢?” 作者有话说: 小公主:不就摸一下你吗,凶什么…… 首辅大人无奈闭眼。
第29章 “适才那人就进了屋,住持为保全自己名声,便将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给了那人,随后便将自己关在一间禅房里,圆寂了。” “那女子事后也不见了。” 谢晚亭见她听完,面色暗淡,想是在为住持感到可惜,“夫人想要请教住持什么问题?” “嗯……也没什么,没什么。” 既然悟远师父已然圆寂,再说也没意义。 待到用晚膳时,她瞅着满桌子的素菜面色蔫蔫的,初到灵山寺时的兴奋劲如一阵风过而不见了。 她也没了食欲,吃一顿两顿素菜倒是挺合胃口,可她还是想食荤食,手中银著夹了一块还泛着热气的拔丝红薯在面前晃了几晃,才小鸡啄食般的吃下。 味同嚼蜡。 “不想吃?还是没胃口?” 谢晚亭一边用着面前的粥一边问着她。 她没瞧他,目光有些涣散,嗓音软绵无力的似在念经,“想吃烤鸡、烤鱼、红烧肘子、炸虾仁、凉拌牛肉……” “停。” 谢晚亭觉着若是不制止她,她能说上一个时辰。 总之就是想食荤就是了。 “既然用不惯这里的饭菜,为何不回上京?”今日她午憩醒来时,谢晚亭便说事情处理完了要回上京,她扯住他的手硬是你要回就回,我可不回的强硬态度。 “我就是好不容易出来了,不想那么快回去。” 谢晚亭凝眉,放下手中的汤勺,“别吃了,去吃烤鸡。” “嗯?”她欣喜后又丧丧道,“这里是寺院,不能食荤。” 他瞧着她,很想去敲一下她莹白的额头,“出了寺院不就好了,若你顾及公主的身份,我也可以打只野鸡,烤给你吃。” “瞻之哥哥,这附近有野鸡吗?” 谢晚亭起身,拉住她的手就向外行去,与其跟她在这里说个没完,不如直接带她去。 楚楚没再言语,紧跟着他,目光一直落在他紧握着的她的手上,好似自成婚以来瞻之哥哥就很不喜欢她扯他的手。 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拉住她,将她的手紧握在掌心。 二人出了灵山寺,身边并无人跟着,来至一处繁密的槐林中,谢晚亭松开她的手,严肃的叮嘱着,“在这里等着,别乱走动。” 楚楚只觉得他想要给她画个圈让她待在里面。 她乖乖点头。 过了有一刻钟,天色渐暗了下来,她本来没觉着怕,可一旁的草丛里隐隐传出晃动声,似是还有黑影略过,再加上夏季鸟儿啼鸣,莫名就在心里吓起自己来了。 她深呼了口气,她打小害怕时就做深呼气,这样会好上许多,一边放松还一边想着,瞻之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被毒蛇给咬了吧。 仔细一想又不对,这里是灵山寺旁,应是没有毒蛇,她开始轻声唤着,“瞻之哥哥,瞻之哥哥……” 见没有回应,索性不喊了,双眸紧闭,眼不见为净,以后也要少看些灵异鬼怪的话本子才是,不然一到深夜瞅哪里都觉得诡异。 半晌,听到有脚步声走来,小公主急忙睁开眼,口比脑快的唤着,“瞻之哥哥。”虽看不清面庞,可瞧着身影她知道是他。 “嗯,你怎么了?”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抖。 楚楚走向他,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衣袖,双颊因着深呼吸显得鼓鼓的,猛地一松似是泄了气的球,“无事,瞻之哥哥,你捉到野鸡了?” “嗯……你没有箭弩,怎么猎到的?” “哦,你是用身上的佩剑猎到的,可你的剑上面没有血啊?” 她一连三问,缓解适才心中的慌乱。 谢晚亭回着她的问题,“用的匕首。” “瞻之哥哥果然比从前厉害了。” 又是陆慎,谢晚亭没理她。 夜色黯然,她坐在篝火边上,四周亮燃起来,下意识的瞧了眼适才发出响声的草丛处,也没见有什么,想是风吹得吧。 “瞻之哥哥,熟了吗?我都闻到香气了。” “还没。” “还要多久?” “一会。” “你都说好些个一会了。” 谢晚亭抬眸瞧着她,澄澄火光将她白皙的脸庞衬的透亮,泛着暖黄色的光,静谧且美好,四周除了风声、鸟鸣,就只有她如泉水流淌的话语声。 她虽有时候话多,但嗓音轻柔婉转,又不疾不徐,如流淌的月光,他并不觉厌烦。 “呐,吃吧。” 小公主从他手中接过用深绿树叶裹着的鸡腿,倒也不顾忌在他面前是否太过不雅观,欢喜的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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