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中的木壶,行进屋内,“公主,您醒了。” 紫芍说完,才发现小公主怔怔的立在那里,澄澈的眼眸四处打量着,直到瞧见了妆奁对面的墙上挂着一把剑,她盈步上前,满眼不解,“紫芍,陆慎哥哥何时还舞起剑来了?” 紫芍一个激灵,陆公子?公主这是睡迷糊了? 她走上前,“公主,这是谢首辅的剑。” “谢首辅的剑?他的剑怎还放在这里了。” “这是谢首辅的宅院啊,当然放在这了……” 小公主怔怔的站在那里,刚走进屋的秋嬷嬷却是将刚才的话都听了个遍,公主这是被魇症给整糊涂了不成,她走上前,试探的问着,“公主,您忘了,昨日您和首辅大人大婚……” 楚楚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嬷嬷,你说什么呢,昨日我才跟陆慎哥哥大婚,跟谢首辅有什么关系,对了,陆慎哥哥呢?” 紫芍欲上前说什么,被秋嬷嬷给扯了下衣角,低声让她去请刘太医来,随后回着她,“公主,陆公子他有事去忙了,您昨日累着了,陆公子特意嘱咐人给您煎的药,您快给喝了。” 说着,秋嬷嬷端起白苏适才放在这里的药递给她。 她听到是陆慎特意嘱咐人给她煎的药,倒是乖乖的给喝了。 白苏给她端来了饭菜,见她吃的香,眼睛又一酸,虽然也没多少时日,但看到公主像从前一般活络络的就是忍不住要落泪,哪像前些日子啊,吃的少了,话也变少了,脸上的笑意都瞅不见了。 直到面前的那碗虾仁粥被她吃了个干净,白苏给她拿帕子拭嘴,她随口说着,“等下咱们出去,如今正是春风拂面的时候,须得多出去散散心。” 秋嬷嬷只顾着在院中张望,这刘太医怎得还不来呢?正着急着呢,楚楚从她身旁走过,与她说着,“嬷嬷,你不必跟着,白苏跟着就好了。” 她与白苏刚走至月洞门处,迎面行来一人。 那人一袭墨衣,眉眼清冷,周身自有一股矜贵之气,目光一寸不错的正瞧着楚楚。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十二点前会发
第9章 谢晚亭见她面色红润,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位小公主第一天嫁给他就生病成那个模样,得是他怎么欺负了她。 “要出去?” 他略显淡漠的嗓音问着她,话音刚落,小公主提起绯色刺绣锦裙的裙摆,几乎是小跑着向他而来,月洞门上垂着的枝蔓略过她的发丝,被带动的四下摇晃。 她轻盈的身姿直接扑进了他怀里,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小公主紧紧抱着他的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很香,也很甜。 她软绵的嗓音中带着丝欣喜,眼眸似只灵动的鹿抬起下颚一寸不错的瞧着他,“陆慎哥哥,你去哪儿了?” 谢晚亭垂眸,对上她欣喜的眸子,眼前的小公主面颊上有难掩的欢喜,可他却瞧不出她是因何突然像变了个人,还唤他陆慎? 小公主脸上的笑意还未淡去,紧抱着他腰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给扯开,直接被推了出去,不等她回过神来,如冬日冰凌般刺骨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公主有病了就唤太医来治,我不是陆慎。” 楚楚犹如一叶小舟被风浪突然推开,澄亮的眸子不解的瞧着他,透出愠恼的情绪,“为何说我有病?” 推开她?应是他有病才对。 谢晚亭拧眉,似是明白了她为何又气色极好了,她是因着与陆慎之事受了刺激,把他认作陆慎了。 荒唐可笑。 楚楚见他冷着个脸,眉眼间似有冰川,不觉间打了个寒颤,不过她还是冲他倏然轻笑,如灿灿盛放的梨花,洁白无暇,伸出葱白的指扯住他的手,“陆慎哥哥,你可是生我气了?” 谢晚亭清冷的眸子瞧着她,将她扯着他的手又给挪开,看向一旁站立不安的白苏,“公主生病了,为何不请太医来?” “已经去请了,刘太医还没到。” 楚楚回转身去瞧白苏,朱唇紧抿,许久,一阵春日和风似是将她从深远思绪中带回,她低声问着,“白苏,我真的生病了?他……他不是陆慎吗?” 白苏瞧着公主期待的神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她,只是点了点头。 楚楚又回转身来瞧着谢晚亭,将他上下打量了番,直到谢晚亭凌厉的眼眸看的她发怵,她才不解的问着,“既然你不是陆慎哥哥,为何与他生的一般模样?” 她心里已经在犯嘀咕了,眼前的男人是与陆慎不太一样,陆慎平日里哪会这般冷着个脸待她。 谢晚亭瞧着她澄澈的眼眸认真的发问,倒像是真的,可他不知如何回答她。 她这般好奇的模样如一只乖巧的小猫,他又不能直接让她闭口不言,沉了沉心回着她,“公主回屋吧,一会刘太医来了,再问。” 说着,紫芍就带着刘太医赶来了。 回到内院,刘太医给她搭了脉,皱眉摇了摇头,许久,才沉声道,“首辅大人,公主的病情似是又重了。” “如今看来又不像是魇症,脉力平稳,倒像是……”刘太医没敢说出口,永阳公主的病症倒与多年前上一任老院使给他说过的病症相似,但他又不敢确认,只好收了话,又说道,“待下官回太医院查阅一番,方能对症下药。” “有劳了。” 刘太医离开后,楚楚倚在贵妃榻上,一张小脸又变得煞白,嘴里轻声呢喃着,“我都记起来了。” 说完,她站起身,眼眸半垂着,极为疏离,“首辅大人,是楚楚冒犯了。” 她将谢晚亭唤作他人,确实是冒犯了。 谢晚亭瞧着她,她依旧如昨夜一般,对他很是客气,他同样淡漠的回着她,“无碍。” 他步子抬起,又落下,似是在思忖心中的话该不该说出口。 “公主若是想去见陆慎,不必顾虑我,只管去就是。” 他并未去瞧她的神色,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楚楚轻声唤着,“首辅大人,既然我已经嫁给了你,就不会去见别的男子,我是心中有他,但也不会再去找他。” 谢晚亭侧首瞧了她一眼,离开了云缈院。 她倒是与他所想的有些不同,大婚前夕,她能下定决心跟陆慎私奔,他还以为这位小公主为了情爱可以什么都不顾,而她适才说那些话时语气坚定,又像是下了决心绝不会再和陆慎有纠缠。 一个女子当真可以在两日之内以如此决绝的态度对待同一件事吗?若是真的,倒也是果决不拖泥带水的性子。 待到天色渐暗时,谢晚亭又来瞧了眼她,见她并无大碍,回了书房。 翌日一早,小公主又如昨日一般,浑身滚烫,一张小脸白如玉瓷,刘太医又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武帝身旁的刘公公也跟着来了。 昨日武帝与宜贵妃就知道她生了病,本想是大婚那日累着了,就没太过在意,今日又去传了太医,武帝便让刘公公跟了来。 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帝心中明白谢晚亭是被他逼着娶的妻,他那个性子难免不会伤了楚楚。 刘太医一如昨日给她开了副药,正欲离开,谢晚亭却让人收拾了客房给他住,让他留在谢府研究此症,刘太医自是应下了。 待到午时,楚楚醒来的时候,谢晚亭就在外间桌案旁坐着,男人身姿挺拔,直挺的坐在那里,眉头紧锁,似是很忧闷,面前的杯盏被他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似乎下一刻就会被他的力量碾灭成末。 他只知道娶回来一位夫人会很麻烦,却是没想到能麻烦到这种地步。 内阁六部事宜自有一套章程,上阵杀敌心中自有韬略,可这般一位小公主嫁给了他,自是不能不管,却又不知如何去管。 “白苏,紫芍。” 内室床帐里轻柔的嗓音唤着,谢晚亭起身,向里间行去,还未走至床榻前,只见床榻上的小公主葱白的指撩着床帐透出一张莹白的脸颊,眸中含笑正瞧着他,嗓音软绵的唤着他,“陆慎哥哥。” 谢晚亭止住步子,瞧了她一眼,她这是又把他认作是陆慎了? 他喉结微动,正欲反驳她,可对上她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里面是他从未见过的真诚净澈,已涌上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清润的嗓音问她,“可好些了?” 楚楚下了榻,上前扯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冲他冁然一笑,“嗯?怎么了?” 又是如昨日一般,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他没再如昨日般直接冷言与她说清,“没怎么,既然你醒了,让人服侍你洗漱吧,我还有公务处理。” 不等楚楚启唇说什么,他已挣脱开她的手,向外行去。 谢晚亭行出云缈院,他的贴身随处七陌正站在月洞门外等着他,他冷冷道,“去寻陆慎来,我要见他。” 七陌见他神情凌然,问都没敢问,急忙应道,“小的这就去。” 未到酉时,陆慎便来了谢府,他一袭淡青色布衣,虽是家族落魄,身上依旧是文人风度,自有清傲之气在,他行礼道,“草民见过首辅大人。” 谢晚亭坐在桌案前,抬眸瞧他,修长的指轻打着案牍,云淡风轻的说着,“陆公子可知本首辅为何让你来此。” 陆慎是猜到了的,他与谢首辅向来没有过交集,而他突然让他来谢府,定是与楚楚有关,他本是不愿来此,却被七陌给硬绑了来,“草民不知。” 谢晚亭露出一抹暗讽的笑意,“永阳公主因你生了病,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陆慎,我知你心中有她,你就忍心看着她如此?” 陆慎闻言急忙跪下,“草民不敢……”没等他说完,谢晚亭道,“喊你来不是试探你的,起来。” “永阳公主依旧是完璧之身,你现在可以带她走,本首辅会助你们,陛下那里也有我一力承担,你可愿意?” 陆慎依旧跪在那里,没有起身,谢晚亭的话是他没有想到的,也确实戳在了他心上,可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陆二公子了。 他配不上楚楚了。 谢晚亭见他犹疑,心中突然浮现出小公主煞白的脸色,又想到她把他当作陆慎时的满眼笑意,他又道,“陆慎,我知你心中对陆家勾结敌寇一事有疑,但我告诉你,此事你最好不要牵扯进来,不然她跪在武台殿为你求得情都是徒劳。” 陆慎抬眸瞧向谢晚亭,神色坚定却又满是防备,“首辅大人的话草民记下了,永阳公主是您的妻子,与陆某早就没了关系,她是个极难得的女子,还望大人能好生待她。” 谢晚亭眸光微动,未再言语。 陆慎起身,躬身又道,“草民告退。” 他转身离去,站在书房门口的七陌不知是拦还是让他走,看到自家主子眼眸半垂,神色凛然,便没有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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