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坤宁宫,皇后是她的母后,自是要关怀一番,不过也没太多话,倒是宛妃拉着楚楚的手说了许多。 宛妃是奉阳候的妹妹,谢晚亭的姑母,奉阳候仅有一子一女,如今楚楚嫁进他们谢家,宛妃自是格外与楚楚亲近些,她平日里都是在她的宜芳殿里待着,极少出门,今日倒是自己主动去的武台殿。 宛妃向来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武帝待她也是不温不热,好在她诞下了二皇子,身后有依仗。 宜贵妃在皇后的坤宁宫里待着着实是不自在了些,也不好拉着楚楚说些悄悄话,便走上前,恭谨道,“皇后娘娘,楚楚前两日病了,妾身给她求了驱邪符,一时急着去武台殿,竟是给忘了,妾身带楚楚回趟宜和殿。” 皇后垂下眼眸,轻应了声,她能不知道宜贵妃安得什么心思?指不定要与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呢,索性就随她去吧。 “母妃,您还给我求了驱邪符,这要是被父皇知晓了,又要说您了。” “你这孩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母妃本也是不信这些的,可你刚出生那会,别提多稀奇了,秋嬷嬷抱着你站在宜和殿外你就乖乖的,一走进殿内你就哭个不停,宫里的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怎么不记得?” “你那个时候哪记事,只有我知道。 说完,她瞧了眼楚楚,低声问着,“谢……你夫君待你可好?” 楚楚点了点头,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他平日里政务繁忙,你是他的妻子,应多关心着才是。” 宜贵妃早知道楚楚虽已嫁过去了三日,可他们二人并未圆房,不圆房不说,这谢晚亭除了大婚之夜外都是宿在书房,既然他是个冷石头,如今楚楚把他当作陆慎,就让楚楚待他好些。 “母妃放心,我会待他好的。” 来到宜和殿,楚楚倚坐在贵妃榻上,拿起桌案上的糕点边吃边说着,“母妃,还是宜和殿的桂花酥酪好吃。” 宜贵妃嗔了她一眼,“你倒是知道是特意给你准备的,慢些吃,别噎着。” 说完,又忍不住打趣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嫁进多穷苦的人家了呢。” 楚楚笑着。 宜贵妃走向妆奁后的古檀木柜处,从一个精致的箱笼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木盒递给楚楚,“收好,放在你的枕边,能驱邪避祟的。” 楚楚冲她耸了耸鼻尖,也不知母妃何时信起这些了,她刚要打开来瞅一眼,只听宜和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宜贵妃的贴身宫女阿原慌乱的走来,“贵妃娘娘……”阿原正要说出口,看到楚楚在一旁,瞬时又给咽了回去。 宜贵妃瞧了眼楚楚,“你在这里待着,母妃出去一下。” 楚楚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点了点头,待宜贵妃出了内殿,她的小嘴也停了下来,疑惑的透着窗牖向外张望了眼。 母妃有什么事连她也瞒着? 她思忖了片刻,也想不出母妃因何事而出去,目光瞥至妆奁处,她站起身,自顾自的呢喃着,“母妃竟是连箱笼都忘了合上。” 宜贵妃的箱笼向来都是上了锁的,她没想着要去看母妃的物什,只想着给合上,可她的目光还是瞥见了箱笼里一个泛着莹光的贝壳匣子,匣子是敞开着的,里面有一张平铺着的信纸,楚楚瞧见了自己的名字,便下意识的抽了出来。 上面是极为工整的行楷:你与楚楚可都好?去岁未见,今岁不知楚楚是否能来临安。 并未留名。 楚楚又抽出一张信纸,依旧是工整的行楷:我去临安大梵寺,与住持说家中有女大婚,要求一物,住持便给了我这串一百零八颗缀莲佛珠。 楚楚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手腕处的佛珠,母妃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早几年她瞧着喜欢,非要同母妃讨来,可母妃就是不给她。 前几日她成婚,母妃突然送给她这串与她的一模一样的一百零八颗缀莲佛珠,可,可这写信之人又是谁? 家中有女大婚?与她可有关系? 母妃说这串佛珠是早些年在城外灵山寺求来的,只是见她年纪还小就没拿给她,可这信纸明显是今年的新纸,笔墨也是新的,信上所说亦不是灵山寺,母妃既是托人给她求来了这串佛珠为何不如实与她说呢? 这般想着,她已将信纸都放了回去,也将箱笼给合了起来。 她小时候因着身子差,宫中太医说上京气候干燥不宜调养,她就每年冬日都会去临安外祖家住上一段时日,除夕节前才会回到上京。 她喜欢临安,那里的人都待她极好。 信上说在临安大梵寺求来的佛珠,可是裴远舅舅写来的信? 作者有话说: 谢晚亭:夫人不必顾虑我。 楚楚:这是要和我分居?
第11章 她走出内殿,宜贵妃也回来了,瞧着她道,“走吧,去坤宁宫,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皇后娘娘指不定又要如何数落呢。” 楚楚点了点头,本想着问母妃这串佛珠之事,可既然母妃有意要瞒,也是问不出个结果,她是打算着入了秋去一趟临安的,去岁因着去沁雅园避暑多待了些时日,又值太子妃离世,她便没有去。 如此想来,太子妃去世已将近一载,去岁仲夏太子妃因病离世,太子哥哥因此难过了许久,那日正值雷声滚滚,天降暴雨,她记得很清楚,太子哥哥在东宫的长廊里一个人饮着酒,浑身湿漉漉的,眼中无光,与死人无异。 坤宁宫里,武帝与谢晚亭坐在院中古榕树下闲谈,安远也在,楚楚一眼瞧过去,心中不解,皇姐向来不喜欢陆慎哥哥,怎还和他坐在一块了? 她缓步而去,轻唤了声,“父皇、皇姐。” 武帝颔首,示意她坐下。 她立在那里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明亮的眸子瞧着安远,虽无言语,坐着的几人却是知晓她的心思,安远眼底略过一丝不悦,随即起身换了个位置,她本是挨着谢晚亭坐下的,被楚楚那般‘护食’的瞧着,自是要挪开,惯是没有让楚楚坐去一旁的道理。 楚楚坐在谢晚亭身旁,莹然一笑,她倒是没觉得气氛尴尬,自顾自的拿了颗枣子吃,谢晚亭瞧了她一眼,拿起面前的杯盏饮了口茶。 “父皇,你们在聊什么呢?” “你太子哥哥派人来说他在顺天府处理事务,赶不回来了,让你莫要怪他。” 楚楚笑应了声,太子哥哥平日里待她虽也不错,可却还没到赶不回来让她莫怪的地步,此话应是说给瞻之哥哥听的,可瞻之哥哥不过是国子监提督学政,难得太子哥哥如此看得起。 安远见她满眼笑意,轻声说着,“太子哥哥是看在谢首辅……” “安远。”武帝凌厉的语气将安远没说完的话给打断,“永阳是你妹妹,你应多关心她才是。” 安远欲言又止,只好道,“是,父皇。” 楚楚瞧着谢晚亭,白皙的小手在桌台下扯住他的手,“谢首辅怎么了?” 她的小手在他指头揉搓,谢晚亭感觉到一阵酥麻,想要挣脱开,对上她的眼眸,却是将她的手反握在掌心,让她可以安生一些,“没怎么。” 武帝却是笑了,从前他不觉着,如今瞧着他们二人,却是极为般配,“楚楚,谢首辅乃人中姣者,是大盛人人敬仰的功臣。” “父皇,我知道,您常提起他,不过,他那样的人怕是极少有人与他亲近,惯来是清高自傲的,不过他是百姓口中的抗倭战神,楚楚是敬仰的。” 武帝本是想在她面前提一提谢晚亭的,却没想她会如此说,还是算了,省的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一旁的安远心中憋着气,楚楚成婚那日她哭了整整一日,虽是如今楚楚已嫁给他为妻,她自知是不能再想着谢晚亭的,可,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想和他说话,想让他看她一眼。 从小她什么都要胜过楚楚,无论身上的衣饰亦是宫殿里摆放着的笔墨纸砚,就连出宫乘坐的马车也要比,她自认这些年从没有输过她,她是皇后所出,自也是比楚楚身份尊贵,可没想到,她喜欢了两年的人竟会是楚楚的。 她不服气,也不甘心。 好在,谢晚亭的眼里也根本没有楚楚,只是这点,就足以让她心中宽慰了几分。 …… 回到谢府时,天色已暗了下来,七陌提早吩咐了看门的吴伯将门前的纸灯笼给熄了,昏暗中‘谢府’二字并不入眼,走至雕花长廊尽头时,谢晚亭放慢步子,侧首瞧她,“夫人自去歇息吧,我去书房了。” 楚楚瞧着他眉眼间的疏离,突然问他,“瞻之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昏暗夜色中,几豆羸弱的烛火光打过来,小公主目光灼灼的瞧着他,比星辰更灿亮,谢晚亭眉头微蹙,不知如何答她。 可偏偏眼前的小公主满眼委屈,他顿了顿,还是吐出了三个字,“不讨厌。” 他对她,说不上讨厌,只是不习惯。 “那你为何总是在书房歇下,你我既是夫妻,应是要同榻而眠的。” 她虽在宫里长大,却也是常听宫里的嬷嬷们话些家长里短,成婚后夫妻都是要歇在一处的,不然就是夫君不满,故意冷落,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瞻之哥哥会冷落她。 “我在书房处理公务会忙到很晚,怕打扰到你休息。” “不打扰的。”小公主几乎是脱口而出,谢晚亭只好应着她道,“夫人先去歇着吧,我晚些会去云缈院的。” “好。” 谢晚亭轻叹,想到新婚之夜,她明明还说要在外间再置办一张床榻,要与他分榻而眠的。 太医院的那帮人越发不上心了,整日都在忙些什么,已好几日了,竟还不能医治,他大步向书房行去,冲七陌说道,“让太医院的朱院使来府中一趟。” “是,主子。” 楚楚回到云缈院,将这座幽静的小院细细打量了番,这里虽不宽敞,却也别有一番风趣在,三棵几人合抱的老榕树枝干聚拢在一处,形成巨大的遮阳伞,夏日里乘凉定是极好的,因离得主屋远,又不遮挡阳光,月洞门两侧种着的樱桃树倒是长得挺齐整,一方八角亭处的竹子也生的旺盛,只是,这院子里太过没人气,应多置办些人用的物件才是。 想到这里,她便回到屋内,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些需要置买的物品,待到明日,让紫芍去长安街上买来,好生布置一番。 毕竟,她日后都是要在这里生活的,不能将就。 忙活了一番,白苏侍奉着她沐浴,见她家公主一双白如凝脂的手拨弄着浴桶里的水珠,欢快的乐着,白苏笑道,“公主今日这般开心。” 她微仰头,长睫颤动着,沾染了水汽,“嗯,是挺开心的。” 白苏也笑吟吟的,公主真是将前段时日发生的事都给忘记了,忘了也好,省的整日忧闷着,陆公子从前待公主确实是好,可自从陆家出事,他就待公主像是个外人一般,就算是有苦衷,也得说明白不是,公主又不是内心不清明的人,拿得起放得下着呢,“公主,可要再往浴桶里加些桂花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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