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终归陌生了些。 “楚楚,你吃吧,我不想吃。” 楚楚扯住她的手,她不止答应了裴远舅舅还答应了外祖母要待芳菲表姐好,她自己本也觉着她是她的亲姐姐,她自是要待她好的,“芳菲表姐,你不要紧张,日后你嫁给了怀秉哥哥,就会常在上京待着,会与母妃熟络的。” 芳菲颔首,“楚楚,我不紧张,就是心中有些不安。” 她终是有些紧张的,说完,才注意到楚楚的前半句话,羞红了脸,“楚楚,你别乱说,我和他一没定情二没婚约的,说什么嫁。” 楚楚笑她,“当真没定情么?若没定情你会跑去宣州照顾他,还同他一起来了上京?” 芳菲解释着:“那时他传信说伤的很重,我还以为他要活不了了呢,跟他一同来上京,是想来找你,我也从未来过上京,觉着新鲜来瞧瞧。” 楚楚才不信她的狡辩,怀秉哥哥的伤按说早好了,两个人愣是在宣州待到昨日才回来,说没定情她才不信。 “行,待你和怀秉哥哥大婚时我再笑你。” 她猜着,怀秉哥哥和芳菲表姐应是在临安城外马场遇难时就互生心思了。 马车行至宫中,宜和殿里宜贵妃已经准备好了十来样糕点果子,她只记得芳菲喜欢豌豆糕,但不知这会的她是否变了口味,就让御膳房的人将平日里做的糕点都给做了份送过来。 从前都是她跟武帝求来恩典隔几年回临安一次,芳菲还是第一次来上京。 她欠芳菲的,更多。 楚楚带着芳菲去了宜和殿,正巧碰到了要去宜和殿的武帝,楚楚心中倒是不慌,给武帝行礼道:“父皇,这是母妃的侄女林芳菲,她来上京玩,我就带她来宫里了。” 武帝应了声,瞧了眼芳菲,随后又看向楚楚,拉住她的手,威严冷肃的帝王轻声与他的小公主说着,“父皇让谢晚亭休假陪你,可满意了?” 楚楚笑着,“父皇,您就让他休了三天假,时间太短了,不够。” 她还不知足。 武帝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三天还不够?他离开上京这段时间内阁忙的都快乱了套,等他忙过这段时日,父皇再给他休假。” 楚楚满意的应声,“父皇,我听母妃说您要给我们定大婚的日子了?可楚楚不想再成第二次亲了。” “嗯?不成第二次亲了,你还想就这么就去谢府跟他过日子了?” 她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反正早就成过婚了,他也当着满朝文武求了旨,其他的,楚楚不在意的,父皇让钦天监寻个良辰吉日让他将我接去谢府便是。” 武帝不满她的话,“你不在意也不行,你是公主,岂有他求了旨直接将你接走的道理,就算我同意了,谢晚亭他能愿意?” 她轻叹了声,“父皇,他自是不愿的,可他愿意听我的,您想想看,如今一年四季各地时常有灾,国库不充盈,我们的大婚若是办下来,少不了要花很多银子,父皇,您就再下一封旨意,首辅大人以身作则,节俭操办婚事,自然就无人会闲话了。” 武帝听着她有理有据的侃侃而谈,嗤笑了声,“这就知道为自己夫君着想了,楚楚长大了,很好,父皇明日便下旨,也是时候给那些大操大办恨不得将上京所有人都请去吃酒的官员一个响钟了。” 她扯着武帝的手臂咯咯笑着,这件事她是跟谢晚亭商量过的,起初她觉着这样会把谢晚亭推向众矢之地,可谢晚亭却说极好,他身为首辅,本就要以身作则,岂有怕得罪人的道理。 只是,如此,他便无法给她一场世俗的圆满,属于他们的圆满。 却也耐不住她磨道,只能随了她的意。 她也想明白了,怕得罪人是身不正体不直之人做的事,但凡心怀大义,为民着想,清正之人如此去做,只会引来更多同样心性的爱国为民之人敬仰。 行至宜和殿时,宜贵妃瞧见武帝也在,心中多少是慌乱的,当初她怕楚楚担心骗了她,她向武帝坦白的只是在未嫁到上京时与裴远有过情意,怎敢去坦白有过芳菲之事,当初皇后对金嬷嬷用了重刑,好在金嬷嬷待她情意深厚,只剩一口气也没说出她与裴远曾有过那种情意。 而芳菲的眉眼与她是有些相似的,若没有金嬷嬷被皇后带到上京之事也就罢了,可那件事才过去不久,就怕陛下会往那里想。 “陛下,您怎么也来了?” “今儿天好,朕来瞧瞧你。” 宜贵妃笑应着,这人做了一件欺瞒之事,随之而来的就是数不尽的恐惧与担忧,这疙瘩不知还要噎着多少年? 可她终是没勇气去堵武帝待她的情意。 她与他人有子之事只会烂在肚子里。 武帝没在宜和殿待多久,让楚楚陪着他在宫中转了转,就回了武台殿,楚楚也没直接回宜和殿,去了自己的月星殿里待了好大一会。 在宜和殿用了午膳后,她瞧着母妃与芳菲表姐似是亲昵了些,就说今日不想出宫了,要留在宫里。 只有她留下,芳菲表姐才能自然的留下,她瞧出来了,父皇并不知晓芳菲表姐是母妃的女儿,所以,母妃那日是骗了她。 母妃向父皇坦白了,又没完全坦白。 那时,她觉着母妃不该有所隐瞒,如今看来,世上总有些事是不能见天光的,母妃或许是对的。 第二日午后她才回了公主府,云裳与她说,奉阳候死了。 死在大理寺狱里。 宣德去大理寺狱见了他之后,他就死了,谁也不知宣德与他说了什么,亦或是对他做了什么,武帝也不曾过问一句。 只是让人将他好生葬了,奉阳候从他是皇子时就跟在他身边,他的妹妹又是宛妃,死了给他留个体面。 武帝没有过问奉阳候的死因,朝中二皇子以及追随他的朝臣也没敢提。 —— 春日灿灿,暖阳四射,和风拂柳,入春已一月有余,这段时日谢晚亭很忙,常常她醒来时他都不在,她歇下时他还未回,不过,她每晚都会给他留一盏烛火,念着他太过辛苦,还会吩咐厨房煨着参汤等他回来让他喝下。 他忙,她也没闲着,这段时日她的骑射都精进许多,还打算到了清明日时去城外园林狩猎去,云裳虽是大咧的性子,教她骑射的这些时日却将她护的很好,从没磕着伤着的。 如今,秦杨已是金鳞卫副统领,云裳也常常寻不到他饮酒,好在陪着公主也是极为乐呵的,享受了一番上京的美日子,她是一点也不想着再回辽东了。 除了练习骑射,楚楚还被静云给缠上了,太子盛砚东宫自太子妃离世后一直空置妃位,前几日突然一道赐婚圣旨送往昭武将军府。 静云死活不愿嫁,可那是太子,太子妃之位是多少人想要却要不了的,她拒绝不了,老将军也有些受宠若惊。 他已年迈,将要致仕,仅有静云她爹这一个儿子,却甘心得个闲散官职过日子,朝中官员敬昭武将军府是看在他在万定年间就为大盛立过战功。 大盛少年人才辈出,万定年间的事早已是虚的了。 不过是陛下厚待老臣罢了。 静云的祖父知晓朝堂如今波涛诡异,也不愿她嫁,可却也不愿得罪皇家中人,静云就找到了她来发牢骚,虽没说让她帮着说句话,却也颇有那意思。 她也是帮不了静云的。 父皇圣旨都赐下了,岂能儿戏呢? 她只将此事与谢晚亭说了,谢晚亭一边往她碗里夹着菜一边问她:“她为何不愿嫁?” 如今朝中太子权势已压过二皇子,再不是挂着个太子头衔了。 不久后,他还会坐稳东宫。 楚楚将口中嚼着的笋丝咽下,静云不愿嫁那是因着‘书生’的事,她那次哪是要给她介绍俊俏书生认识,是她自己在回上京途中认识了位儒雅书生,对人家动了情。 她自是不能这么跟谢晚亭言说。 “她,似是有了心上人了,才会不愿嫁。” “你父皇已经赐婚,怕是由不得她,而且这其中牵扯甚多,改变不了。” 楚楚应着,谢晚亭说改变不了那就是改变不了了。 她轻叹了声。 用过晚膳,天幕暗下,一轮圆月皎洁澄明,洒下温柔月光,院中景致已多了许多色彩,风也温柔了些许,谢晚亭与她在院中亭下下着棋,似是有话要与她说,却迟迟没有开口。 下至第三局棋时,男人落得一颗黑棋后,还是开了口。 他清润的嗓音与她说着:“楚楚,我后日要去达州,归期未定。” 他说,归期未定。 “嗯?”楚楚轻疑,依旧垂眸瞧着棋盘上的棋子,认真的紧,只是,他话音落下时她葱白的指轻颤了下,落在男人眼中。 她乌黑的眼睫扑扇了好几下,似是带着笑意的嗓音回着他,“谢晚亭,你就算故意扰乱我,这局棋也是你输了。” 他没接她的话,依旧认真的说着:“楚楚,东南黎国屡犯大盛边境,侵扰边关百姓,你父皇已下了旨,命我带兵前去灭了黎国。” 她默了片刻,还是掀眸去瞧了他,月色温柔如水,映着她玉白的脸颊,云缈院里她又重新修整了番,又命人做了张宽敞些的摇摇床,正打算着过些时日天气再暖些,谢晚亭可以不那么忙了,让他陪她躺在摇摇床上赏月。 春日正好,花开遍野,清风温柔,只是在心里想着她就觉得欢喜的紧,可,这一切又要落空了。 这些倒没什么,他们有的是来日方长,岁岁年年,她虽是信他战场从不失利,可刀剑无眼,她担心他。 可,她又能怎么阻他呢? 她轻应了声,将手中即将落下的棋子放进了棋盒里,语气平和的说着:“我知道了。” 她起身,微抬下颚瞧了眼月,“我困了,去歇着了。” “楚楚——” 她没理他,径直回了屋内。 翌日,谢晚亭下朝后就回了府中,在长安街上给她买来了桂花酥酪吃,一整日都在云缈院里陪她待着,楚楚只觉这男人像个狗皮膏药黏人的紧,若是平日里都能这样,她定是极欢喜的,可此时,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夜里,谢晚亭去沐浴时,她偷偷去了他的书房,去瞧挂在桌案旁的那副金银盔甲,她手上提着灯,盔甲上的银片折着她的眼,很亮,刺的眼睛疼,她温软的指腹触在盔甲上,一阵凉意透过指腹传入心间。 这副金银盔甲很英武,很衬他。 只是这样瞧着,她似乎就能想象到他穿在身上如同九天落下的天神般英武,在战场上英勇厮杀。 只是,她不愿理他,明日一早他就会带兵离开上京,她是见不到他穿上盔甲的样子了。 回到屋内,她躺在榻上,谢晚亭也上了榻,她身子往床榻里侧挪了又挪,离得他远远的,既是有些话不能说,便离得他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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