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答案真叫她心如死灰…… 那她,也认了。 谢兰音写得很快,将这封信交给小厮,言明送去平阳侯府。 小厮接过信,马不停蹄往平阳侯府赶,谁知临到侯府之时行得太快,意外撞到一辆车马。 小厮忙不迭致歉,好在车中的贵人并未为难。 殊不知他将信交给平阳侯府门人时,车中之人掀开帘子,遥遥望着。 只听车中婢女低声开口道:“小姐,您瞧,那不是谢府的下人吗?” 姜婉初将此尽收眼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锋芒。 半晌,她放下帘子,漫声道:“回府。” 声音方落,长风吹起车帘一角,只见一抹颀长身影从平阳侯府走出。 姜婉初目光微微亮起一簇光芒,瞬间改了主意,“走,跟上江世子。” …… 自那日离开谢府,谢凝黛落在脸颊那处轻飘飘的吻叫江柏舟辗转难眠。 他并非对谢凝黛产生爱慕之心,而是愧对谢兰音。 眼看二人婚期将近,可在谢凝黛刻意勾引之下,他不过出神瞬息,心弦就被她撩拨着,也不知当时怎么的,他鬼使神差没有将她推开。 思及种种,江柏舟回来之后面色冷沉铁青。 他本不信佛,可为了平心静心,难得命侍从买来佛经,一页页誊抄,只愿将那份愧疚彻底掩埋,甚至,他心头生了另一种想法—— 若是谢凝黛敢在谢兰音面前搬弄舌根,他决计不会放过她! 然而,他的侥幸并未成真,谢兰音送来的这封信寥寥数笔,约他前去茶馆相见,有要事商谈。 虽然她未在信中言明是何要事,可江柏舟已然猜到。 心头那块巨石重重落下,唇畔牵起一抹苦涩且难看的笑意。 侍从还是头一遭见到世子流露出这副模样,个个胆战心惊。 江柏舟没有理会他们,拂袖而去。 他本想径自去茶馆等候,可行至半途另外折返去了一家糕点铺子,买了不少谢兰音最喜欢的甜点。 他拎着甜点进入茶楼,谢兰音已经到了。 却见她坐在桌前,腰若约素,仪静玲珑,纤纤玉手端起白瓷茶盏,暗香袭人。 她的表情很是平静,见到他的第一眼没有发怒质问,未曾暗暗垂泪,她似乎恢复到初见他的那时,宛若望着一个陌生人般,轻声唤道:“世子。” 江柏舟的心倏然一沉,漫上无尽酸涩之意,忐忑将拎了一路的甜点放到桌面,声音放缓:“这些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多谢世子,世子破费了。”她的声音轻柔如风,亲自沏了杯茶,“请用。” 一路上,江柏舟的心始终提着,尤其在现在重新见到谢兰音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那日假山,谢凝黛身上令人恍惚的香味,竟同谢兰音的一般无二。 思及此,他连忙开口道:“音音,那日假山之事,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对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谢兰音倒茶的手僵了一瞬,恢复如常,“世子可喜欢凝黛?” 她轻飘飘开口,唇角笑意依旧,“若是世子喜欢,也可一并纳入侯府,兰音并不介怀。” 此话宛若当头一棒,震得江柏舟心魂俱散。 他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句,心若刀割,“音音,我从未喜欢过谢凝黛,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是,我承认那日我被她迷惑了,可……你且放心,我今后不会再有旁人,我……” 短短几句话,他说得语无伦次,反反复复。 多年来,他小心翼翼将谢兰音的心一点点捂热,他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心已经在慢慢融化,接受自己。 可不曾想,一朝不慎,他自己亲手断送这份温热心肠,令其重新覆满霜寒。 是他的错,他不该鬼迷心窍,也是谢凝黛的错,她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勾引自己! 江柏舟愈想下去,心头怒意更甚。 殊不知在他开口以后,谢兰音的心已经彻底冷了。 果不其然,所谓的情情爱爱都是假的,但凡男人做了越轨之事,便把责任推到女子身上。 固然,女子勾引她人未婚夫可耻,可是男的就没有错吗? 一个巴掌拍不响,所有的借口都是扯谎。 心头愈发寒凉冷彻,一想到自己和这样的男人将要成婚,谢兰音就止不住作呕。 她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生母,在她记忆以来,云氏是个温柔的女子,体贴丈夫,料理中馈,然而偏偏,丈夫心头早就有了旁人。 云氏郁郁而终,她不明白当初母亲为何要嫁给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步生母后程,此生定会寻到一个一心一意待她之人,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奢望。 酸涩痛苦将她彻底裹挟,可她还要撑着,不能在江柏舟面前落泪。 “今日之事我已知晓,恕兰音先走一步。” 谢兰音知道自己不能再留,起身便走。 江柏舟伸手想要阻拦,他张着口,似乎还想要再辩解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把所有的话咽了回去,仅留下一句,“音音,路上小心。” 谢兰音没再多言,头也不回离开。 出了房门,她推开隔壁空空荡荡的厢房,一滴莹莹泪滴坠落而下。 听琴心头一窒,“小姐……” “你先出去,留我一人在这里静一静。” 谢兰音声音哽咽,眼眶湿润,沾湿羽睫。 听琴和抱月二人知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人心头都不会好受。 听琴低低叹息了声,拉着抱月一道出去,并贴心将房门合上。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 坠下的泪水落在衣裙,氤氲开一滩浅浅湿痕。 谢兰音兀自沉浸在悲凉茫然中,浑然不知身后一道人影渐近。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从她眼尾轻轻掠过,拭去点滴泪痕,温热呼吸落在肤白赛雪的后颈。 “你莫不是水做的不成?次次见你都垂泪。”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心魂激荡,谢兰音后背僵直泛寒,清泪挂在眼睫颤颤巍巍,将落未落。 那张令人心悸的黑狐面具再次出现,她惊得苍白如纸,转身欲要逃离此地,男人大掌落在瘦削肩头,重若千钧。 靠近,吻上玲珑耳珠,声音微哑,“音音,我们又见面了。” 再次见到他,谢兰音遥想那夜佛寺中他肆无忌ʟᴇxɪ惮的吻,宛若惊弓之鸟,果断想要逃离此地。 她暗地使了银子,托人探查京城之中可有人名叫“江月白”。 同她预料中的一般无二,京城中不少人姓江,但是没有一人是叫这个名字。 如此,谢兰音总算得到一个答案。 要么就是确实有江月白此人,只是身份特殊,她无法调查出来。 要么便是…… 江月白不过是一化名。 不知为何,谢兰音更偏向于后者这一答案,江月白并不是那个贼人的真名,可是他为何偏要用这样的假名来糊弄自己? 谢兰音百思不得其解,在心中暗暗提防着,更何况大婚将至,她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麻烦,因而好几日未曾出门。 今日事端是她想要找江柏舟质问,心绪不宁,才会落了单,再次遇到贼人。 然而到底,谢兰音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男人的大掌厚重有力,从后环着她,靠得极近。 “我家音音真是大度,还未嫁过去,就要忙着给未婚夫纳妾。” 沈霁漫声说着,言语间满含戏谑之意,“不过音音放心,我和江柏舟不一样,他是见一个爱一个,我的心里就只装着音音一人。”
第十三章 不值 他的声音如丝雨般入耳,柔声轻哄着,甜言蜜语不要钱般地撒出去。 若是换做其她女子,或许会被他的这番话所感动,可谢兰音不同。 试问未婚夫江柏舟先前待她何尝不是温润谦和、体贴有佳,甚至,后院没有任何通房妾室,可如今,临近成婚之际,却出了这档子恶心之事,谢兰音生出的第一念头便是—— 她要退婚! 满腔怒意席卷心头,直至理智占据上风,她明白,这婚事没法退。 放眼上京,江柏舟的出身已是极好,对外风度翩翩,堪称京畿第一公子,此桩婚事板上钉钉,若是当真退了,不仅是给平阳侯府闹了个没脸,谢家今后又要如何自处? 再说回她自己,江柏舟这样的人在上京已是极好,要真再寻一个,未必能有如今这般。 饶是心头再多不甘、不愿,谢兰音也只得咽下这番酸涩。 泪珠再次滚落而下,搂在腰间的那双手苍劲有力,谢兰音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不日我便要嫁与平阳侯世子,若是你不想得罪侯府,最好放手,我只当之前种种皆未发生。” 寥寥数语,沈霁动作一顿,眼底多了一重浓郁墨色,“他那般对你,你还要嫁?” “为何不可?江世子风度翩翩,才貌双全,他已应过我,之后不会纳妾。” “呵——”沈霁发出一声短促冷笑,“他说你就信?不单单是你那个妹妹,若是还有旁人也觊觎他,你又当如何?” 似乎话中有话,谢兰音禾眉拢起,“此话何意?” 沈霁幽幽一笑,将她带到一扇屏风之后,掀起悬挂在墙壁的画卷。 令谢兰音错愕的是,画卷之后竟有一道小孔,可以将旁边厢房看得一清二楚,显然,方才他便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她和江柏舟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思及此,谢兰音浑身冷彻,可沈霁不容她退缩,将她柔夷握在手中,低声道:“不打算看一看?” 他有恃无恐,显然今日这一切有备而来,谢兰音颤抖着身子被他推到小孔面前,将眼睛紧紧闭着。 “音音怎么这般害怕,手都凉了。”沈霁拢着她的手轻轻捏着,动作虽轻,却牢牢梏住,“音音不敢看,可是在担心什么?” 他低低一笑,柔声哄着:“左右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音音,我这是在救你,还是说……你在怕什么?” 谢兰音不想看,确实有这一部分的原因,不得不说,在这个贼人面前,她不愿卸下浑身的防备。 “你到底要做什么?”谢兰音沉声质问。 沈霁勾唇,“自然觉得江柏舟配不上你,你嫁他,不如嫁我。” 谢兰音不由在心底嗤笑,一个靠着戴面具掩人耳目之人,居然还妄图说出这般话,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脸皮! 或许看出她的猜疑和忌惮,沈霁低声解释道:“现在看到我的脸,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你若是想看,以后也有机会。” 谢兰音虽然好奇此人身份,不过想到若是自己当真知晓,或许又会惹来另一桩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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