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悠悠叹了口气:“夫人,后院只有青菜,可没有肉。” 显然,他这是打上鱼的主意。 谢兰音没有继续追问,唇角笑意扬起,往后院而去。 后院各种菜蔬分门别类,一小块菜畦就分了许多种,这样保证了种类的充分,不至于吃到腻味。 她想着就他们两人,今后还不知道要在此地待多久,便摘了两条长茄子、一小颗白菜和些许胡萝卜。 胡萝卜很小,可橘红色看着格外好看,等将这些拿回去后沈霁早已出现在厨房,案板上一条肥美大鱼被他摁在手中,那条鱼还未死透,尾巴四处摆动,甩开点点水花。 沈霁眼未抬,用刀背径自将鱼拍晕,然后才抬眸看向她带回来的东西。 “后院还有土豆和青椒,你去摘些,等会可以做地三鲜。” 谢兰音倒是没有看到土豆,沈霁一眼便知,唇畔笑意隐约:“土豆在地里,用眼睛怎么可能看到?你带上铲子一起去。” 对于这些事情,沈霁一清二楚,俨然先前地里刨食过,才什么都会。 等到她走后,沈霁才开始处理手中的这尾鱼。 去腮,剖腹,刮鳞,这些还是别被这位娇娇小娘子看到。 他打算做道清蒸鱼,直接放上葱段和姜块,放到屉中蒸着。 菜被一一洗干净,正切着,就看到谢兰音灰头土脸走了进来,白皙柔嫩的娇颜沾染着尘埃,瞧着格外狼狈。 难得看到她这副模样,沈霁觉得好笑,“音音,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谢兰音哪里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土豆在哪,愣是尝试着挖了大半天,别说是脸,就连裙裾都染着灰尘。 沈霁见她不想说,便将篮子接过,莞尔一笑:“先去换身衣裳,等会下来吃。” 谢兰音早就觉得难受,听了这话忙不迭跑去卧房换了一身,见她前前后后的举动,沈霁反倒彻底放下心来。 这样的她若是真孤身一人去了外头,哪里还能生存得了? 也就留在他身边,他安安心心看着,才好。 勾着唇,沈霁继续处理手中食材。 从前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只是最初食材哪有这么好,能有口饭吃就很不错。 至于后来地位水涨船高,也就不再去厨房,而今过去这么久,头一回下厨做饭还是在这种时候,好在谢兰音陪着,也不觉得孤单。 身体记忆仍在,或许口味差了一些,等将东西一一端出来,才见谢兰音姗姗来迟。 沈霁洞察力惊人,发现她的袖子和裙摆沾着水花,上前一步将她袖子卷起。 “去了水边?” 谢兰音讷讷点头,随后嘟囔着抱怨:“我想着洗一下衣裳,谁知——” 她顿了顿,面带羞赧,“衣裳……衣裳被水冲走了……” 她何曾洗过衣裳? 也就今日头一遭,居然还这么不顺利。 谢兰音想到这里有些泄气,“我本以为我可以,看来还是高估自己。” 尤其沈霁做的行云流水,她不过是简简单单洗个衣裳,还能让衣裳被水冲走,这要是说出去,恐怕真要叫人笑死。 沈霁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笑着揉了揉她的青丝,温声哄道:“这些事情你都不必做。” 谢兰音错愕:“可是饭是你做的,鱼也是你抓的,我只是洗件衣裳还做不成。” “可是我娶你又不是让你洗衣裳,何况谁说夫君不能帮夫人洗衣裳的?” 沈霁唇畔噙笑,安抚着她,顺道盛了一碗薄粥,“我记得夫人女红很不错,正好为夫荷包旧了,不如做个新的送我?” 做荷包可比洗衣裳简单多了,谢兰音直接应了下来,沈霁眼底笑意渐深,将筷箸递了过去。 遥想上一次萧晗光在他面前有意无意说着谢凝黛做的荷包,还在他面前炫耀一番。 在他看来,这些自然都比不上谢兰音亲手做的。 哄着她做个新的荷包,也是不大容易。 好在,总算,得偿所愿。 …… 御书房中,气氛沉凝,空气几近窒息。 萧晗光冷眼望着跪在冷冰冰地面的姜照,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什么叫他们坠崖是假的,莫不是崖底的尸体和马车碎片也是假的?” 姜照拱手,脸色依旧平静:“陛下,这不过是沈霁的布局,他一定还没死。” 还未等萧晗光发话,谢凝黛已经将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怒不可遏:“若不是你隐瞒陛下偷偷追杀他们,他们何至于会坠崖!姜照,你用什么还我阿姐的命!” “臣已说过,崖底的尸体不是他们。”姜照寒声回答,目光幽森如潭从谢凝黛面上轻飘飘扫过,“请陛下给臣七日时间,不论他们是生是死,臣都会找到他们。” “好,那若是找不到,你又当如何?”萧晗光冷冽目光落在他身上,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臣愿……以死谢罪。” 姜照说完此话转身离开,紧锣密鼓安排人手立即搜山。 那两具尸体自然是假的,因为他追击之人根本不是沈霁,所以出现在断崖的尸体又怎么会是他? 至于谢兰音,定然被沈霁藏起,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他们,不计一切代价! 等到姜照身影消失在眼前,萧晗光这才将视线落到一旁的谢凝黛身上,冷笑道:“你可满意了?” 谢凝黛茫然:“不知陛下说的何意?” “恐怕孤死了,沈霁都还活着,怎么可能坠崖而亡?” 显然,萧晗光也没那么蠢,不会因为两具尸体就放下对沈霁的戒心。 谢凝黛这才擦去眼角泪痕,声音冷淡:“陛下不也满意了?用这种借口对付姜照,您和沈太傅一人谋算一盘,也就姜照傻乎乎的,真以为他是您手中的利刃。” “陛下从来就没想过夺走沈霁的性命,只不过是想用姜照制衡他们,以及,引出背后之人——” 话音未落,萧晗光眸光森冷,“你还知道什么?” “妾身知道的可多了,不知陛下具体想问什么?”谢凝黛嫣红朱唇勾起,笑得漫不经心,“譬如,如何利用他们铲除所有对皇位有威胁之人,对么?” “孤怎不知昭仪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他目露打量之意,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谢凝黛弯唇:“陛下不也是?精心布局这么多,就ʟᴇxɪ为了请君入瓮,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间。” 帝王心术,当真恐怖如斯,尤其此人昨夜还同自己耳鬓厮磨,如今却顷刻间冷寒着脸开始各种算计。 后背泛起寒芒,她的手脚感到些许冰冷,这是从脚底蔓延至心口的冷彻。
第八十章 背叛(一更) 篱笆小院正中央堆满柴火, 也不知沈霁从哪儿弄来的野鸡除去杂毛,开膛剖腹清洗干净,在里头塞满香料等去腥之外, 浸染黄酒。 他做得极为流畅,用翠绿宽大的叶子将野鸡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可以了嘛?” 谢兰音好奇看着沈霁做完这些,而自己就坐在一旁生火, 燃起的火苗蹭得朝上, 几乎要吞噬所有。 “多谢夫人帮我生火, 能否去厨房帮我舀些水来?” 谢兰音只当他口渴, 将空碗装得满满当当小心翼翼端出来,怎知, 沈霁却将那碗水泼向一旁的黄泥。 “你怎么把水倒了?” “要做叫花鸡, 需要这样。” 说完沈霁蹲下身子, 和着黄泥, 然后将拌好的黄泥全部抹在荷叶鸡里, 涂上好几层。 做完这些,才将沾染黄泥的荷叶鸡扔到火堆中,还不忘叫她再去拿几块番薯。 眼看着沈霁又将番薯扔到火堆一旁烤炙,等了好一会儿, 番薯熟透, 剥去最外层黑漆漆的皮, 露出里头橘红色果肉。 谢兰音想要伸手去接, 被沈霁避开。 “灰尘太多, 会将手弄脏, 还是就着这样吃吧!” 谢兰音依言吹去热气, 小心咬了一口, 番薯甜香席卷唇齿。 “好甜。” 她像只仓鼠一样小口小口吃完, 眨眼之间就吃完一整个。 “还要吗?” 转眼,沈霁就开始剥另一个。 谢兰音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要是再吃一个,待会儿叫花鸡怎么装得下?” 二人在这竹林住了好几日,茂林修竹,郁郁葱葱,风声吹过伴着阵阵沙沙声响,闲暇时,沈霁更是起了兴致,用斧头砍去一棵竹子,划去叶片,做成竹筷和竹碗。 也是和他相处这几日,她方才发现沈霁会的东西很多,几乎每拿出一样,都让人惊叹。 可在她看来甚为惊讶的能力,在很久之前,却是他谋生的一种手段。 “以前我也做过木匠、竹匠,挣点银子填饱肚子。”沈霁用清晨刚做好的竹碗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簇簇火苗,赤红色泽染红漆黑深邃的眼眸,“有些时候,人只是希望有一口饭吃,仅仅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谢兰音不由看向他,目光怔愣。 “我见过太多人是如何死去的,他们吃不起饭,山中野草都被扒光,后来只能生吃黄土、树皮。” “音音,我见过太多太多,你可知后来为何我簇拥的是萧晗光?” 先帝子嗣众多,争权夺势,死了不少,怎料最不引人注目的萧晗光反倒做了皇帝,不少人都说沈霁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功不可没。 这些消息她都是从街巷外人口中听出,如今沈霁反倒自己提了出来。 她本想说是不是萧晗光比较好掌控,可后来一想他猜忌过重,委实不是一个能被掌控的人选。 那么,为何沈霁会选择了他? “因为他是先帝众位皇子之中,唯一一个尝过野草根,活生生饿了三天三夜最后依旧撑下去的人。他人锦衣玉食,唯有他不一样。” 所以,他能够为了百姓,做旁人不愿做之事。 可若是换成其他人,根本不可能。 除此以外,沈霁能以布衣之身得坐庙堂,也有他的缘故。 “可是他这样针对你,倒叫我看不清了。” 这些争权之事谢兰音想不明白,只知萧晗光并不能容下沈霁。 而他和沈霁君臣之间的矛盾无法消弭,沈霁的强势势必会叫萧晗光提防着,而这些,根本无解。 对于这些沈霁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幽幽看了一眼火堆,牵唇笑道:“已经好了。” 火堆早已熄灭,还留下炽热的余温炙烤着。 沈霁没有立即取出,而是继续等了一会儿,才挑起一根长长竹竿,伸到柴火堆里将泥巴球弄了出来。 泥巴球滚烫非常,还要等温度降下去一些再用。 随后,他劈开包裹在最外层的泥块,露出里头翠绿色微焦的荷叶。 等将荷叶拆开,一股馥郁香味扑鼻而来,直叫人食指大动。 “闻着好香。” 谢兰音都忍不住流口水了,没想到沈霁竟然还有这等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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