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野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甚至是轻叹出声。他低头欣赏着姜池现在强装淡定的模样,小姑娘眼中的情绪格外复杂,有恐惧,也有迷茫。 姜池深吸一口气,摊开手心,竟已生了一层薄汗,她抬起头,目光忐忑,却坚定炽热。 季野挑眉。 “本宫不曾骗过大人,对大人的喜欢是真心,实打实的真心。想在大人手底下谋一条生路也是真的,长安风云莫变,各方势力汇聚于此,曲家、骆王、还有本宫那两个皇兄,都不是最佳人选,本宫若是稍微走错一步,都会是个万劫不复,但大人不一样,您是最高瞻远睹之人,留在您身边最安全,以大人的才干与胆识,若您想要这天下,轻而易举。” “而我,也只是想留在大人身边,只想活着罢了。”姜池说完这些话,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心里一下就舒坦了。 季野笑了,是那种被取悦到的笑。” “姜池,你确实是个聪明的,但还不够,你太年轻,这世间有些东西不是单靠这些逻辑就能理通的,就像你看似漂泊无依,随时都有可能被权利撕成两半,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季野说着,手指插进姜池的黑发,抚摸着女子的脸颊。 “殿下生了一副好皮相。” 姜池的心冷了一半,她知道季野不信她,但也是情理之中。 季野看姜池面上的表情一变又变,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季野看的好笑,他倒是有些好奇姜池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被一个阉人触碰,应该恶心极了吧,他倒想看看这三殿下能装多久。 太阳又出来了,季野已经没有耐心和姜池周旋,粗蛮的一把摘下姜池头顶的步摇,扔垃圾似的扔在了地上。 “这步瑶不适合殿下,殿下以后还是素净些。” 姜池突然抬手抓住季野的手腕,男人手上疤痕的纹路有些硌人,姜池抬头看着季野。 “可我喜欢。” 空气静了。 太阳出来了,也带起了阵阵凉风,几片落叶被吹落在两人中间。 秋子真看着远处二人的动作,眨了眨眼,一个激灵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一样。 他看见那三殿下和自家大人在接吻!
第16章 姜池一把薅住季野蟒袍的领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力气大的甚至让季野痘没站稳,跌了一下。 空气静了。 云散去了,太阳漏了出来,也带起了阵阵凉风,几片落叶被吹落在两人中间。 似乎哪里不对,气氛有些尴尬。 姜池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姜池的唇正贴在季野的下巴上。 “......”姜池无语,心里不由的发着牢骚。 季野怎么比她高出那么多,明明差一点就能亲上了的,她说这触感怎么不对。 季野逆着光站,发丝被渡上了一层金光,他眼中宛如一摊波澜不惊的死水,垂着眼睫,平静的看着姜池。 把持朝政十余年,从未有人敢在季野面前如此放肆。 姜池眨眨眼,一抹羞红在她脸上爆开,她觉得自己像奸计未得逞的小贼一样好笑,羞耻在这一刻填满了姜池的心,冲昏了她的头脑。 姜池愣愣的看着季野的下巴,没注意到身前男人的眼中已经盈满杀意。 鬼使神差的,姜池舔了舔季野的下巴。 不知为何,姜池舔了一嘴中药味,这人莫不是药罐子熏出来的? 季野那被姜池握着的手臂一僵,而后摇着头轻轻的推开姜池的肩膀。 “殿下怕是疯了。” 男人的声音很细很轻,冰冷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奈,宛如耳侧呢喃一般。姜池呆呆的站着,她以为季野会大发雷霆的骂她一顿或者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可是没有,季野依旧平淡不惊,如高山的积雪一般常年不化,任何风水草动都干扰不了他。 姜池的小把戏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明明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却突然让姜池感到无比的落寞,今天的一切让她意识到了些季野和她的差距。 季野是何许人也?东厂历任厂督,他是任职时年纪最小的。十岁入宫,十九岁任职,他如今在这朝堂沉浮了十四年,杀过的人比姜池吃过的盐都要多,他的心机城府,姜池只可望不可即。 而姜池呢?她只是一只囚在池雨宫的金丝雀,风未吹过,雨未淋过,她没见过那些季野见过的阴暗,她也没有走过季野走的路,她空有一腔热血,一腔不值钱的热血。 而最重要的,姜池小了季野十七岁。 想到这,姜池回过头,看着季野离去的身影,只能慢吞吞的跟在后边。 她有点想哭,太委屈了。 她决定她晚上要多吃两碗阿潭姐姐做的鸡蛋羹。 可没人注意到季野离去时红嫩嫩的耳垂。 季野扶额靠在软垫上,眉蹙的很深,上面刻着卸不掉的烦躁。 良久,季野不耐烦的睁眼,抬手便将小案上的暖炉甩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马车外的木板上。 四分五裂的暖炉碎了一马车,前头的马儿似乎不满这巨大的声响,扭了扭脖子使劲的哼唧好几声。 秋子真微微侧身,显些被砸到。 “何事让大人不悦?”秋子真斟酌一下问了这么一句。 季野眼尾透着红,面上满是烦躁,左手抚在小案上咯吱作响,整个人都透着阴冷的气息。 季野不知自己此刻为何如此乱,心脏跳的很快,他从未有过这种情绪,茫然焦躁充斥着他的心。 他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浮现出姜池抬头望着他的样子,还有...下颚那奇怪的感觉。 季野手指摸了摸下巴。 姜池的唇,很热,是他从未有过的温度。 想到这,季野猛的回过神,他嘲笑着自己的荒谬,嫌弃的拿起案上的方帕擦起了手。 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季野慢慢的,放下了方帕,他已经有了他的答案。 “子真,去追汶阁。”季野冷冷的说。 马车外的秋子真愣了一下,然后扯着马鞍调了个方向。 “大人可是要见韩公子?” 季野淡淡的“嗯”了一声,秋子真心下了然,便也不再多言。 长安第一楼 人声鼎沸的酒楼里,无人注意到被黑袍笼罩全身的季野与秋子真。 两人跟着一个小侍默不作声的走上了右侧四楼的阁楼。 阁楼里早就侯着一位紫衣男子,男子背对着门,紫色长袍上花里胡哨的绣着各式各样的花纹。 男子有着与常人不同的银白发色,白发任由一支黑木簪高束起,男子听到声响回过神,一双眼眸妖娆妩媚,鼻梁高挺,浅色的眉毛下带着一颗红色的痣,虽然下半张脸被修罗面具掩盖,但仍旧看得出来是的难得的美男。 “哎呦呦,季大官人怎么有空来我这追汶阁呀。”男子声音魅惑,富有磁性,像那海妖一般,轻轻柔柔的嗓音在人耳边转了又转。 此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追汶阁阁主韩玉书,相传,韩玉书,五岁尝百草,十岁品百毒,能医能毒,玩了一手让人闻风丧胆的枯木针,被江湖人称“巧针阎王”。 季野见怪不怪的寻了个太师椅坐下,右手“啪嗒”一声撂在了桌子上。 “我感觉我中毒了。”季野皱着眉,疲惫的看着韩玉书。 他没想到那姜池竟然如此有能耐,不过须臾之间,竟然给他下了一个这么变幻莫测的毒,还真不愧是韬光养晦多年的三殿下。 “什么人能毒的了你季野啊?” 韩玉书一愣,有些不信,但还是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疾步走到季野身边,眉目紧锁着,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搭在了季野手腕上。 “你经脉平稳,不似中毒之兆,莫不是你判断错了?” 韩玉书难解愁色,收回手指歪个头认真的盯着季野。 “那你说说你什么症状,哪里不适?” 季野沉着眉想了想,“心跳不止,头有些发昏,耳根发热,脑海里总会浮现起之前的画面。” 韩玉书吸了口气,左想右想也没想出来这能是什么毒。 “可我看你脉象确实不像有事,莫不是这毒藏得太深,你这症状持续多久了?” “一个时辰。” “嘶,那你可有接触什么人,什么事?” 季野盯着韩玉书片刻,别过头低沉地说:“今日我一直待在给宫中了,出宫的时候被人亲了一下,也就没接触什么了,莫非是那人以身下毒?” “你你你——” 韩玉书眼睛“唰”的瞪了老大,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支支吾吾的说不全话,抬起手指着季野,抬了又放,放了又抬。 “铁树开花了?!”韩玉书绕着季野转了又转,打量了又打量,最后看向门口的秋子真。 秋子真忍笑两声,看向别处没说话。 “我看韩阁主是活的不耐烦了。” 季野阴测测嗓音,韩玉书听着像是被毒蛇缠了几圈一样不舒服。 韩玉书咂咂嘴,抓起季野手腕把了又把,最后甚至从衣袖中捏出一根银针插在季野指腹,他在季野指尖沾起一点血闻了闻瞧了瞧,最后一脸严肃的将手拍在季野身下椅子的椅背上。 紫衣男子向前倾着身,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季野下颚,左右打量着,又拨了拨季野的眼睛,有了判断。 “季野,你完了。” 季野嫌弃的推开韩玉书,掏出方帕擦着自己的下巴。 事情不妙。 “有屁快放。” 看着季野认真的表情,韩玉书“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你坠入爱河了。” 季野笑了。 一道掌风,韩玉书被砸向了墙壁。 “咳咳咳....你个狗。”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韩玉书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控诉着季野的罪行。 过了许久,韩玉书颤颤巍巍的扶着墙起来,“你个老不死的下手是真狠啊。” 季野不太信韩玉书的话,挑眉试探着问:“我真没事?没被下毒,没被下蛊?” “你比天王老子都健康。”韩玉书惨笑着揉着心口。 “呦,这不是前些日子我阁中拍的南疆玉吗,怎么跑你那去了?可四千两呢。”男人玩味的说。 “小姑娘送的。”季野低眉看了看腰间的玉佩,一声嗤笑,轻飘飘的留下句话便起身离开。 韩玉书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太师椅,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让本阁主猜猜是谁不要命的亲了季野这尊大佛的呢,呵呵...也就那位三殿下了。” “小王八蛋知道回窝啦?” 姜池刚进自家院子,就看郁坚吊儿郎当的卧在花园的柳树上,嘴里咬着个不大的苹果。 “呵。” 姜池轻笑一声,在地上捡了个石子,瞄准郁坚,狠的向他身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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