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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进了城，迎面碰上一队骑兵，为首的是个麦色皮肤的老者。 “爹爹！”许静川面露欣喜，赶忙跑了过去。 老者勒紧缰绳，下马驻足。 “爹，这就是从京城来的三殿下。”许静川叫嚷道。 许知义看着面前陶瓷似精致的人儿，不由得一愣，而后赶忙抬手行礼。“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叫殿下见笑了。” 广安王声音硬朗，倒不像这般年岁的人。 姜池伸手半扶起许知义，含笑道：“将军这礼，晚辈实在是受不起。” 许知义瞳孔一颤，愣神片刻后发觉自己的失礼，感慨道：“已经许久没有人如此换老夫了。” 姜池望向身侧的洛清淮。“天色不早了，洛大人先回去休息吧。” “这……” 姜池初来广安，洛清淮倒是有些不放心这位三殿下。 少女摆摆手，瞪了他一眼，凑近低声恐吓道：“叫你回去就回去。” 打发走了洛清淮，姜池脸上又浮起笑意，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的老者。 “将军，愿不愿意赏个晚饭吃吃？” 广安王府的厨房虽然还不至于端野菜上桌，但这清汤寡水的饭菜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姜池来说也是有些为难了。 此刻的姜池确确实实的有些想跑路了。 她一抬眼，对面的许静川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喂，你怎么不吃啊。”许静川察觉到姜池的目光，不明所以道。 “静川，莫要胡闹！”许知义，神色一紧，脸黑了下来，大掌拍向桌案。 许静川被震的一颤，吸了吸鼻子，不敢反驳什么。 不大的圆桌上只坐了他们三人，姜池倒是莫名的有些尴尬。她想过广安王府会落魄，但却没想过落魄到这般。 “静川，你先出去。”许知义沉下脸。 “可我还没吃饱呢，爹。”许静川抗议道。 姜池吞了下口水，喉咙动了动，想说些暖场子的话。 “出去！” 见许知义这般脾气，姜池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房门被许静川不满的摔上，屋内只剩一丝落日透进来的余光，衬的许知义眉眼更过沧桑。 “小女这脾气，殿下莫见怪。”许知义话说的和气，面上也是让人说不出不是的笑容。 许知义一路上都在默默的观察着这位三殿下，其人言行举止虽看着都极为规矩，但手心藏着的薄茧，裙边的泥沙，披风下隐约的剑刃轮廓。 直觉告诉他，这三殿下远不似传闻那般恶劣。 也是，姜武的子嗣，怎么会有叫人省心的呢。 “将军觉得，晚辈此行是为了什么？”姜池放下木筷，将面前的瓷碗都推远了些，而后单手拄在桌上，撑着半边脸颊。 许知义额头一跳，对此人有了更分明的判断。他顺着姜池的话去说： “殿下仁慈，心念民灾。” 姜池轻笑，樱唇勾起。“晚辈是个性子急的人，私下里就喜欢直来直往。” 暮年将军瞳孔收缩，嘴角落了下去，手中的串动了动。 “晚辈这次是奔着您来的，将军心中应早有了判断。” “如今湖广内忧外患，这么大片土地，周边少不了骆王和其余势力的虎视眈眈，京城更是有人放不下心。” “如今局势，将军觉得怎么办才是上策呢？” 少年皇子笑的无害，老者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许知义放下手中的珠串，自顾自的到了一杯酒，三分酒暖人，他沙哑道： “他们都说，湖广安定之日，就是立下储君之时。” “若是世间再无广安王，这个储君的位置便该是晚辈坐的了。” 落日已彻底的沉了下去，屋内太过昏暗，姜池看不清老者的神色。 “将军若是愿为我所用，晚辈可保湖广安稳。” “长子心思手段狠厉，贪图权势。次子不受宠爱，无意储君之位。” “唯有晚辈，才算得上个好选择。” “将军，中庸之道在如今处境是行不通的。” 姜池起身，推开房门，屋内进了些光亮。 少女背对着许知义，身影被勾勒得清晰，她侧着脸，笑容中一副天下已在囊中的模样。 “给晚辈些时日，将军自会有决断。” 许知义怔身，注视着少女如松一样挺直的的脊梁，无端想起一个许久未想起的名字。
第70章 翌日。 红衣少女再一次登门拜访广安王府, 此次前来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她坐在府院深处的假山上，手里攥着一个蔫了吧唧的苹果, 正左右端详着。 “死丫头，你这找的是什么破地方啊。” 姜池一个回眸，身侧已坐过来一道破烂的身影。 “呦，楚兄，你来的正是时候。” 少女笑的不怀好意, 楚三刀直觉告诉自己，定是没什么好事。 见楚三刀想跑, 姜池笑眯眯的拽着对方肩膀, 将想要起身的人拽了一趔趄。 姜池低声威胁：“本宫一月八百两给你好吃好喝的供着，可不是为了养个闲人的。” 楚三刀磕了下肘骨，暗吸了一口凉气, 他自知理亏，模糊不清的问道：“又想我给你干什么脏事？” 听楚三刀这么说, 姜池火气上来了，刚想怼他几句，就看远处来了个白袍男子。 是洛清淮。 来人在院子里坐看右看，硬是没看到假山上的二人，最后还是楚三刀喊了一声, 洛清淮被吓得一愣，才向这边看来。 “殿下, 您怎么坐那么高, 可别伤着呦。”洛清淮抬手挡在眼前, 今日阳光实在刺眼。 姜池瞧了瞧地上的洛清淮，同楚三刀道：“诺, 看到了吧，你陪这不聪明的去趟湖广边界。” “去做什么？”楚三刀眉心一跳。 姜池嘿嘿一笑，拍了拍男人肩膀，脆声道： “剿匪。” 当天夜里，洛清淮率兵三百，运粮百石，前往牧城。 牧城位于湖广最边界，也是最小的一座城。 翌日下午。 “凭什么要向牧城运去那么多粮食？”听到消息的许静川匆匆赶来。 一双小巧的手恶狠狠的拍在姜池眼前的桌案上，笔墨在宣纸上晕染开。 姜池无奈的放下笔，将晕了墨的纸团了团，丢进身侧的纸篓。 “急什么？再急这放粮的权力也在本宫手里。”姜池抬起头，看对面姑娘气鼓鼓的神色，起了挑逗心思。 许静川被怼的没话说，姜池浅浅一笑。 “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你父亲都没说本宫一句不是呢。” 许静川一听这话，怒气更甚，刚要说什么，远处门响了起来。 姜池没说话，屈指叩了叩桌案。 门被推开，进来一道女子身影，许静川默不作声的斜眼看着，冷哼一声。 阿潭不明所以，不解的看着姜池。 “小孩儿发疯，不用管她。”姜池自顾自的研着墨。 阿潭没忍住笑了出声，而后又严肃起来。 “殿下，楚少侠传来消息。” 姜池来了兴致，落下墨条。“如何？” “生擒三百人。” 姜池先愣了一瞬，缓了缓才笑了出来。 “比我预料的要多了些，这楚三刀嘴上说着不爱去，行动倒是挺卖力。” “把粮食留在牧城，待洛清淮走后，封城门。” 阿潭点点头，心下会意，站在原地等着姜池的吩咐。 良久，姜池提笔在纸上写下几字，递给阿潭。 百石， “放出消息，就说……” 姜池顿了顿，“就说牧城有粮百石。” 第四日，洛清淮一众人于桃临遭遇伏击，楚三刀率兵二百，以少胜多，生擒山匪五百人。 如此，许静川倒是傻了眼。 “他们为什么不去牧城劫粮。”许静川对姜池的态度有些转变，起码不是先前一副仇敌相见的表情了。 姜池今日状态不是很好，似乎是略感风寒，她吸了吸鼻子，整个人藏在厚重的披风里。 “一边是朝廷钦差，一边是没什么人的死城，若是你来当这个山匪，你信谁手里有粮食？” 许静川在屋内连连转了几圈，最后停下脚步，给姜池竖了个拇指。 姜池看着眼前各方暗探传过来的消息，眼前一黑。 她看向许静川，眸中闪起了光。“想不想试试？” 许静川被姜池注视的只觉得莫名其妙，她退了退。“试什么？” “剿匪啊，你不是对这件事最上心吗？” 许静川狐疑的看着姜池，反问道：“真的？” 姜池卸下披风，额上也有细细的汗珠。“你去牧城，找一个腰上别着三把刀的男人，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顺便转告他，若是时机成熟了，牧城的粮就放了吧。” 许静川正准备离开，便迎面撞上一个男人，对方的目光阴寒薄凉，让她不由起了一身冷汗。 “到底是乡野之人，见了本督也不知行礼。”季野凉凉的落下一句话，便自顾自的坐在姜池对面。 许静川看这男人不像什么良善，并未停留，离了此地。 “你去见过广安王了？”姜池脸色潮红，哑着嗓子问。 季野眉头一皱，抬手贴了贴姜池的额头，烫的人心惊。 “自己就是大夫，还能病成这样？”季野说话没一点好气，眼里倒是藏不住的心疼。 姜池叹了口气，可见心情低迷。“心里压着事，身体自然好不起来。” “前几天楚三刀给我带了壶酒来，大人陪我和几杯？” 季野本想拒绝，但看姜池眼中的期待，不由收了声。“玩个游戏如何？” “一句话，一杯酒。” 姜池一听，更是没有拒绝，兴致匆匆的在柜子后便搬了壶酒出来。 季野嘴角勾起个愉悦的弧度，他知道姜池酒量不好，怕是喝不了几杯就睡过去了。 “殿下觉得臣跟谢九谁更厉害？”季野给姜池倒了一杯酒，推至对方面前。 姜池哼了一声，毫不畏惧的接过酒，一饮而下。“那必然是我九叔厉害，想当年我九叔单枪匹马杀进敌营，直取对方首级。” 季野眉梢寒了下去，不屑的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酒。“都是民间故事，他当年可是没少带人。” 姜池才不爱听季野这些，问道：“大人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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