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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紧不慢的将杯中的酒饮下，半举着酒杯，思考片刻。“聪明，果敢，孩子气重了些。” “哼，能听到大人夸我可真不容易。” 季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姜池下巴，左右看了看，笑道：“还有几分姿色。” 姜池感受着对方手指传来的温度，呆呆的看着季野。 季野收回手，给姜池酒杯中续满。 “殿下……可是真心喜欢臣？” 姜池没说话，刚接过酒杯，整个人便扑通一声倒在桌上，季野一惊，赶忙过去扶起人。 谁知姜池又突然坐起，双手攥着披风的两端，将季野包了进来。 温香软玉在怀，季野愣在原地。 “抱抱。”姜池嗓音中不自觉的染上了哭腔，嘟囔道。 姜池虽在江南长大，但说话时很少会像此刻这般吴侬软语。 季野手心掐紧，眉心紧蹙，最后还是动作僵硬的抱了上去。 怀中的女子身体柔软，此刻季野宛如在梦中一般只觉虚幻。 “季野，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姜池比季野矮上许多，此刻抱紧也才刚刚到他胸口处。 少女贪婪的在男人胸口处闻着那股独属于对方的松香味道。 季野身子僵住，眼神中的光暗了暗。 阉人么，些许事情总是难以自理的，多时会惹的一身腥臊味，别无他法，只能多用些香料。 季野扶着姜池，将少女轻柔的放在床上，卸去那身毛茸茸的披风，盖严实了被子。 他站在床边，留恋的看着床上少女熟睡柔和的面容。 许久，他才舍得离开，离开前眼神黯淡的拿起那杯姜池未喝下的酒，一饮而尽。 待到门开了又合，一丝冬日的冰冷气息闯进屋，先前看似熟睡的的少女才缓缓睁开眼。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姜池抬眼看去，窗外已飘起了雪花。 她无法回答季野的问题，就像她也不了解自己的想法一样。 她对季野的感情，太模糊了。是喜欢多一些，还是算计多一些？ 她起初只是想借季野之手可以在京城夺得一席之地，可如今她已不需要借季野之力了，待它日回京城，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见面呢？ 她想不通，也不愿再想了。 姜池起身，褪去身上的衣物，换上一身毫无装饰的素色长裙，长发也只用一根木簪挽起。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漫天的白雪皑皑，山崖最下方支着一把伞，伞下一少女半蹲在地上。 少女一身素衣，几乎要与天地融在一起，她面容清秀，未着粉墨，一双桃花眼楚楚含情。 细看去，少女面前是一尊衣冠冢。 冢前摆着两壶烈酒，一旁的少女手中还在烧着些什么。 一抹火苗燃碰到少女指尖，却丝毫不痛，像是抚摸，又像是无声的触碰。 冢旁的石碑上写着一道清秀婉转的字迹： 吾兄曲周之冢。 石碑最底下还注明了何日何时。 不知当年立冢的人用的什么墨，竟然可以过去将近三十载而半分颜色都没有消逝。 姜池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石碑上的字迹，仿佛可以通过这字迹与自己那日思夜想的亲人见面。 她知道这石碑上的字迹，是二十六年前的今日，自己的母亲亲笔写下的。 姜池半跪在地，眼中有泪水萦绕。 她还知道，二十六年前，此片土地名叫青州。 疫病横行，母亲在此处呕心沥血数年，治病救人时还被染了一身病根，最后却被那些被她治好的百姓赶出了青州。 而母亲唯一的兄长的性命，也葬送在了此处。 姜池如何不恨呢，她又如何会拥有爱人的能力。
第71章 湖广雪灾频繁, 很少会像今日这般放晴。 许是昨日夜里风急，将窗户吹了个半开，此刻, 一缕阳光顺着空隙钻进屋内，落在了少女白嫩的脸上。 姜池悠悠转醒，被阳光闪到了眼睛，眉心微拧，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她拿起一柄木梳, 不急不慢的理着凌乱的发丝，心里暗暗的思考着。过了会儿, 她放下手中的物件, 窗户被彻底的吹开，姜池看向外边的世界，院中的树已开始生了绿芽。 春天快到了。 算了算时日,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楚三刀他们一众人也快到了回广安的时候了。 姜池拿了根金钗挽起头发, 随意套了件外衣，推开房门，站在栏杆前俯瞰着广安城。 广安如今的形势还算好的，这些天放了些粮食出去，周边的米价跌了点下来, 日子还算的上好过，商贩也都各自出来游走叫卖。 今天虽出了太阳, 可风还是凉着的, 姜池很喜欢这股子风, 吹的人身心惬意。 不知何时她身侧站了位黑袍男子，嗓音清冷。“李清和杨家的事都查的差不多了。” 姜池心情不错, 反过身，后背靠在栏杆上，笑的轻松。“山匪已除大半，应是没有什么棘手的事了。” “回京城后殿下准备怎么做？”季野抬手扶了扶姜池头顶快掉落的钗子，漫不经心的问。 一缕似有似无的松香在少女鼻尖游荡，她微微退了一步，视线落向城门。“看我那两位哥哥什么动静再说吧。” “殿下清楚臣问的不是这个。”季野眼眸中晦暗不明，声音低沉像是在竭力压制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姜池嘴角的笑意脸去，低下头，些许发丝垂落，遮住她的半边脸，叫人看不出神色。 虽然如此，但少女的嗓音冷的不能再冷。 “大人应该早就明白我想要做什么，就算不明白，如今也该清楚了吧。” 季野伸出手，想要拨开少女脸侧的发丝。“会死很多人。” 姜池默不作声的避开，对上季野的眼睛，言语间满是疏离。“大人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即便整个京城的人都死了，也不足以平我心中之恨。” 云层缓缓地挡住日光，只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城内百姓的欢呼霎那间沸腾起来。 “是三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姜池向远处看去，许静川身上的银甲闪闪发亮，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人海，少说也有千人，都是俘虏回来的山匪。 “人各有命，我的命就是如此。”少女回过眼，与季野擦肩而过，重重的合上房门。 季野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上犹如群蚁啃食一般，泛起细密的痛，耳侧的风呼啸而过，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暗处无声的碎掉。 到底是冬日，这风无论如何都是刺骨的，男人本就体弱，身上的伤也并未好全。 男人嗓间一阵腥甜，忍不住的咳出一口污血，他深深的看了眼城中那浩荡的长队，自嘲的笑了笑。 姜池背靠着房门，听到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整个人卸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少女抱着双膝，将脸埋在手臂中，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眼泪却浸湿了大片衣衫，指甲陷进掌心的嫩肉，点点血珠涌了出来。 城北演武场 以免武场内的山匪□□，武场四周站满了穿戴整齐的士兵。 许静川手握樱枪，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她将樱枪递给了随从，止不住偷看不远处那身手超凡的男子。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老者的声线突然响起，给许静川吓得一愣，她赶忙回头。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娇嗔过后，许静川躲到父亲身后，指了指远处的楚三刀。“爹，你看那个男人，他可厉害啦，作战的时候异常凶猛，令人发指。” “要不是那个三殿下叫我跟着他去剿匪，我这辈子都想不出来还会有这般厉害的人。” 许知义顺着自家女儿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那男人一脸胡茬，头发像是长了草一般凌乱，一身麻衣更是破破烂烂的，此刻正在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的沙子，扬起阵阵烟尘。 许知义脸一黑，恶狠狠的掐了一下女儿手臂。“什么下流货色，老夫绝对不允许你们！” “爹，你说什么呢？”许静川委屈的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臂，气哼哼的跑开。 忽然，楚三刀瞟见了一道身影，拎着刀就砍了过去。，眼里的怒气藏都藏不住。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大爷我这阵子吃的是草，睡的是树干？” 姜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却本能的躲了开。 “你别急啊，别急。” 姜池一边躲着，一边赔笑着安慰楚三刀。“这么多人呢，别闹，等回京城的，我请你吃好的。” “呦，静川在这呐，这些日子怎么样啊。”姜池瞧见远处的许家父女，赶忙扎进人堆，躲开楚三刀不讲理的攻击。 许静川看姜池出现，眼睛顿时一亮，但碍于父亲在场，支支吾吾的到底是没说什么。 “好久不见啊，三殿下。”许知义面上是和蔼的笑，他朝姜池拱了拱手。 姜池回笑，近了几步，市侩的用肩膀碰了碰许知义。“如何？将军这下信晚辈了吧。” 许知义依旧端着笑，不语，倒是许静川说了话。 “这些人怎么处置。” 姜池扫了扫周围一排一排半跪在地上的俘虏，眼眸一沉，握了握腰侧的佩剑，独自走上演武场的高台。 千百道目光聚焦在姜池身上，微风吹动少女雪白的披风，扎眼的红色裙角飘扬着。 “第一排，上前些来。” 姜池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所有人听清楚。 “愿意上战场厮杀戴罪立功的上前一步，本宫可保证你们生时全家老小衣食不缺，不愿的留在原地便是了。” 片刻死寂后，那一排中大半都上前一步，只剩下零丁几个固执的站在原地 “楚三刀，杀了吧。”少女垂眸一笑，声音轻若柳絮落地。 一阵冷冽的寒风掠过，只见一身材魁梧的布衣男子，背身在一种俘虏面前，他手握长刀，刀尖上正沉淀着一滴豆大的血珠。 几颗沉重的人头落在地上，许知义早就料到了此结局，叹息着闭上眼。 “还有硬骨头吗？”姜池像是累了一样，也不顾纯白的披风，随意的在高台边上坐了下来。 “技不如人被抓了来，还有什么好硬气的呢？” 许是地上的那抹鲜红领姜池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过往，少女清纯的脸上绽放突然的出一种让人心声惧意的笑，璀璨的那双桃花眼中满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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