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豹子跃起,狞然噬向他的肩颈,兽类的臭气扑入鼻端,豹须触上了他的面颊,陆九郎安静的等待入肉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嘶咬与死亡。 然而一刹那之间,豹子凌空而退,豹眼愕然的圆瞪,随着一声短促的咆叫,豹身重重的摔在地上,激起了一片尘灰。 人们寂静了一瞬,惊极而不能信,爆出了激浪般的轰嚷。 韩明铮落地就如一道疾电扑去,头豹已经全神攻向陆九郎,眼看他命悬一线,韩明铮情急抓住铁鞭一般的豹尾,硬生生一拽,将豹子甩得倒飞而起,砸地似一声闷雷,全场无人不闻。 陆九郎的呼吸停了,眼前现出一个纤挺的背影,气息凶悍而英烈,如一只美丽强大的雌兽,不顾一切的挡在前方。 铁面具后的眼睛忽然湿了,如沙堡被潮水侵袭,无声无息的坍塌。 饶是头豹皮糙肉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摔也懵了,它晃了晃脑袋爬起,浑身的毛炸开,激怒的瞪住强敌,喉间迸出低吼,与另两只豹子合围上来。 韩明铮迅捷的闪过头豹的扑袭,踹走左侧另一只试图撕咬大腿的豹子,第三只紧扑上来,兽口方要啮下,被她一手卡住豹腭,抡飞而起,砸开了再次扑来的头豹。 韩明铮赤手应对,以一人之力击退三豹,看得池上的文武百官目瞪口呆,舌挢不下。 豹子几度扑袭,韩明铮越来越危,头豹最为狡狠,趁着两豹牵制,伺机扑咬弱处,韩明铮才将一豹击退数丈,脚下踩住另一豹,眼看头豹噬来,避无可避,竟将右臂塞入了豹子的巨口。 众人怵然惊呼,胆小的几乎不忍看,池底却并未出现断臂的惨景,反而是头豹慌乱的挣扎,拼命向后退去,口中掉出了血淋淋的一截舌头,而韩明铮衣袖破碎,现出了精铁的臂护。 入宫不能携武器,但韩明铮身处异地,习惯了随时防卫,绑上了臂护,如此既不违制,又存有部分格挡之力,所以才能不惧利齿,空手扯断豹舌。 头豹重伤而退,韩明铮得空对付脚下的另一豹,她数度猛击豹子最脆弱的腰脊,豹嘴血沫纷涌,等第三只豹子扑来,韩明铮撤身滚避,这只豹子已经腰脊瘫碎,再也爬不起来。 第三只豹子扑了几下落空,胆子已怯了,来救的众多侍卫奔近,它夹着尾巴呜然逃进了石隙。 韩明铮双手染血,滚得一身尘灰,束冠摔脱,臂膀也因脱力而轻颤,完全不似一个贵女,却没有一声嘲笑。 池上的群臣静肃而望,无不带上了敬畏。 陆九郎终是没有死,李睿看着侍卫在池底将他扶起,心情复杂,莫名的松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皇兄虽然处心积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李涪满目阴毒,片刻后一声冷笑,“天意?那就让我看看,上天到底属意于谁?”
第97章 一步逾 ◎你瞧,这不是伤。◎ 这一年的寿昌节,群臣可谓终身难忘。 先观了一场昆仑奴搏狮,随后有赤凰将军入池伏豹,接着发现昆仑奴居然是新上任的禁军将军,被荣乐公主与大皇子暗算,险些成了猛兽的口中食。 天子怒不可遏,李涪毫不辩解的认了,坦承此举是为妹妹出气,当众呈上请罪的折子,称多病庸碌,令父亲与群臣失望,不配受皇室之重,自请贬为庶人。 百官哗然为之震愕,天子未发一语,拂袖而去。 朝中掀起了狂澜,次日上书的臣子无数,满朝为之沸议。 立储一直是朝廷最隐秘也最禁忌的争议,李涪一旦受贬,天子所钟爱的五皇子李睿无疑将成为储君,然而这又触碰了本朝立长的惯例,百官视废长立幼为变乱之兆,唯恐此例一开,来日后患无穷。 一番轻重权衡之下,许多大臣为李涪的过错开脱,认为他素来敦和柔善,孝顺友爱,此事起于对妹妹的偏疼,而且请罪的折子早已备好,可见毫无欺瞒之意,如果责罚太过,不免有伤父子之伦;甚至不少人弹劾陆九郎,指责他欺弄公主,行为不当,才引出如此恶劣之事。 反对的臣子则认为大皇子能在宫中诱捉高官,将之投于兽池,绝非仁德者所为,足见心怀恶戾,孰知将来不会逼宫犯上,绝不可委以社稷;陆九郎战功赫赫,甚至能力搏猛狮,却受皇子的擒辱折虐,若不加以重惩,必寒了臣子与天下人之心。 两边的臣子争得不可开交,有的跳脚,有的怒骂,有老臣甚至以头撞柱,血溅御前,来了一场以死进谏的大戏。 韩昭文的金吾大将军是个闲职,当然不会卷入纷乱之中,保持了冷眼旁观。 等下朝归来,他对妹妹一述,叹道,“大皇子厉害,本来已显颓势,许多人觉得他慵碌怯懦,不合为君王,开始偏向五皇子,他索性借荣乐公主发作,一来除了陆九郎这眼中钉,拔了李睿在左军的利爪;二来自请废庶,以退为进,引得众臣激争,群起相保,难住了陛下。似这般狠绝的手腕,一旦天子病重还了得?” 幸亏丁良倒了,李涪已无法干预禁军,传闻正是陆九郎献计设局,难怪李涪对他恨之入骨。 韩明铮静默片刻,“陛下会如何决断?” 韩昭文思了片刻,评论道,“陛下经此事有了警醒,必然对他更为厌恶;但朝议汹涌,也很难在此时立李睿为储,大约会含糊了之。陆九郎虽然未死,引起的争议过大,也不是好事。” 韩明铮轻道,“可有人质疑韩家与他的关联?” 韩昭文也不隐瞒,“确实有这样的风议,毕竟两次都是你救了他,不过我只称是义勇,陛下也未过疑。” 他见妹妹神情低郁,叹了口气,“好在咱们家已承了节度使,你也不必过度戒慎,陛下今日就要去往骊山,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宫门处候着。” 天子给百官吵得头痛欲裂,将赴行宫的安排提前,韩昭文交待完妹妹,带上车马与侍从,午后就随着浩浩荡荡的宫驾起行了。 韩昭文带人一走,宅子空荡起来,连司湛也不知溜去了何处。 韩明铮无事可做,将刀枪取出来养护,弄完了洗净双手,日头已经偏斜。 她在庭中望着陆府的高楼,踌躇良久,终于攀上了两家的隔墙。 陆府的后院花枝垂塘,碧竹丛簇,桂香沁人心脾,望去一片空静,不见一个下人。 陆九郎应该在府中养伤,韩明铮当日见他浑身鲜血的给人抬下去,不知伤情如何。外头众说纷纭,有的道他毫发无损,有的传他浑身骨碎,此时想临别一探,见四下无人,她跃下墙头,往楼阁行去。 没想到才行了几步,陆九郎从楼内奔出来,他衣着散乱,似随意抓了件外袍,脚下的木屐都歪了,惶然迎上来,“你来了——进屋坐——” 韩明铮见他行动自如,分明无大碍,伫立迟疑了片刻,还是给他迎进了楼内。 陆九郎又想起要倒茶,匆忙翻找茶筒,一提壶发现没有滚水,现出了尴尬。 韩明铮看他忙乱,也觉好笑,稳了稳神,“不用了,我来一探就走,你伤势如何?” 陆九郎讪讪的搁下壶,露出的一线胸膛隐见赤红,“受了些擦撞,歇一阵就好了。” 韩明铮取出一枚药瓶置案,“这是韩家秘制的金创药,你胸口的伤还是好生敷扎。” 陆九郎一怔,不自在的拢襟,“其实没什么,不必费心。” 韩明铮静了片刻,“随你,我很快要离开长安,朝中争斗险恶,你自己多留心。” 她没什么可说的,转身向外行去,正要踏出门槛,门扉倏然给人从后方扣拢。 韩明铮意外,顿生不快,转身凝住了陆九郎。 陆九郎退了一步,眸光幽沉,扯下外袍现出□□的半身,“你瞧,这不是伤。” 室中漾起了一抹红光,韩明铮一刹间怔住了。 光从格扉的绵纸透入,投在陆九郎身上,他宽硕的肩臂,肌肉浑厚又漂亮,然而半身如覆烈火,腾着一只鲜红的凰鸟。灵动的凤头伏于心口,华美的双翼傲然展翔,被赤云与火焰所拥,炫烈得栩栩如生。 陆九郎迫近,身躯近乎抵住她,“韩明铮,我一直想着你,是不是很可笑?” 韩明铮一退,背后已是门扉,二人相距咫尺,近到气息都似烫人。 陆九郎拉起她的手按在胸口,肌肤饱满光润,蕴着无穷的力量,热意汹燃,心跳不断震动,宛如从指尖连到了心尖。 韩明铮本能的要抽手,陆九郎强硬的不放,两下静默的僵持,唯有心跳越来越快。 陆九郎眼眸灼亮,声音却低哑脆弱,宛如乞求,“我忘不了你,发疯一般想——我做了许多蠢事,本来已绝了望,可是你来了——” 韩明铮心神大乱,一时失了应对。 陆九郎带着她抚触凰鸟的翎羽,“你摸摸看,它像不像你?” 刺纹绮丽,肌肤却很光滑,胸膛健硕强悍,热得惊人,宛如有种奇异的吸力,让人禁不住想触贴。 陆九郎吻下来,小心翼翼,带着十二分的克制与谦卑,从未有过的轻柔,似在亲近一朵拒绝绽放的花。 朝明铮要推开又不忍,渐渐给吻得忘形,被他侵入唇间撩拨,昏昏然乱了。 直到她忽的腾空而起,被他一把抱去榻上,方才醒觉过来,骇然一喝,“陆九!” 作者有话说: 未尽之意大家懂的,机灵的小伙伴请自己找地方
第98章 两相欢 ◎我真是个蠢货,白耗费这么些年。◎ 改了六次不给过,机灵的小伙伴懂的哈
第99章 容易别 ◎独山海之战,王子还记得这一刀?◎ 骊山是秦岭一脉,山势壮美,松柏翠秀,形如一匹青苍的骊驹,距离长安仅有几十里,为历代天子钟爱的游幸之所。行宫依山势而筑,东西南北有四道门,山顶是天子所居的飞霜殿,山腰处亦有众多楼殿,飞檐交叠,玲珑错列,宛如群星拱守。 陆九郎一路长驱,越过关守直抵山上的华清宫。此处有汤池十八所,据说水质特异,温养延年,除了皇室,唯有少数重臣可得恩泽。陆九郎还没这个福气领受,依规矩通传,给引进去见到了李睿。 李睿的心情不算好,对陆九郎还是语气缓和,“父皇下旨夺了十二妹的封号,将她闭于宫中;皇兄禁足八个月,食邑减半,身边的人劝诫不力,一概受了重惩。” 陆九郎并不意外,只道,“皇上圣明。” 这个惩罚不轻,对李涪的声誉颇有影响,但远不如李睿的期盼。他本以为舍了陆九郎,至少能换来储位,没想到自请废庶反而激起拥长的臣子拱护,纷纷为李涪的重恶辩解,还是只能徐徐而图。 李睿抑下沮丧,“此次你虽中了暗算,好在有惊无险,眼下朝中非议颇多,不合再留在宫中,秋猎后让你外放一阵,避过风头再调回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2 首页 上一页 76 77 78 79 80 8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