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从古到今,那些话本里写的,都是天上的神仙渡不过一个情关。怎的,偏偏他就行?” 见她认死理,孙娇娇忽而又明白过来,长公主这是心有不甘呐! 也是,纵观天下女子,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比赵如意更加出色的! 论身份,她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就国母能与她相提并论。可论相貌,那位皇后娘娘,可就望尘莫及了。 并非司徒妙仪不美,而是,她的美,与赵如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赵如意的生母乔皇后,当年是仅凭一张脸就引得天下大乱的“祸水”。她继承了乔皇后的美,又承袭永泰帝的王者威仪。 这样的美人,合该迷倒天下男子,就连和尚也不例外。 孙娇娇暗暗叹息,又将自己听来消息说与她听:“殿下,前几日番邦那些使臣,哦,是瞿越国的人已经晋见过皇上。他们就在城中驿馆住着,听说这回来的人里头有瞿越国的太子。那太子最爱礼佛,皇上已经命圣僧去陪他。两人成天游山玩水,不说乐乎。” 她这么说,是想让赵如意明白,人家圣僧完全没记着她,已经陪着客人到处玩了。 果然,赵如意“啪”一下合上那本《吉祥经》,直接甩到旁边矮几。 孙娇娇出来时,是阿桔送的。 “夫人,您呀,就别老提圣僧的事了。”阿桔悄声提醒:“圣僧走的这些天,殿下嘴上没说,可您也瞧见了,她还抱着那些佛经不放,心情差得很。您下回来,不如说点别的,让她开心开心。” 孙娇娇是个通透人,当下便有了主意,笑道:“放心吧,阿桔姑娘。这回是我不对,下次,我送份大礼过来,保准殿下见了,从此就忘了那绝情绝义的主,乐得逍遥快活。” 阿桔:“那就谢过夫了了。” 不过说实话,阿桔很怀疑这番话的可信度—— 因为这位安国公夫人,也是个不按常理出招的主儿。 …… “这些玩意,明个儿清了吧。” 赵如意用完晚膳,忽然就指着周围那些养了好几个月的睡莲,吩咐心腹。 阿栗是个心直口快的,“殿下,咱们好不容易养出花来,就要扔了啊?” 这些睡莲当初是管事太监特地去寻的,进府时都是几片叶子,从初夏养到盛夏,终于修成正果了。还享受不到几天,扔了岂不惜? 旁边阿桔白了她一眼,附和道:“扔了就扔了。早上安国公夫人说得对,这些莲花素淡,哪里衬得上咱们公主府?明个儿奴婢就让人清了,还是换些富贵品种过来。殿下不喜欢萱草,咱们就放几盆木槿。” 赵如意摆了摆手,示意她看着办吧。随即起身,准备回寝室。 明月悠悠,她踱步踏出厅堂,行在抄手游廊上,脑中又浮现孙娇娇的话。 所以,那男人现在是陪着客人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胸口像是胀气般堵得厉害,那股气就直直顶住她胸腔底下跳动的地方,叫她坐也烦,睡也闷。 她不知道要怎么消了这堵气。 这回是她赌输了,赵墨当他的后盾,她不能大摇大摆地上达摩寺。她也没办法派人将他劫来,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而这堵气,越发胀得厉害,是因为他丝毫不在意。 伽莲走得干净利落,甚至没有半分不舍。 如今他陪着番邦太子,想来已经将她抛之脑后。 可恶。 “殿下。”身后侍女悄声唤她,赵如意才回过神,陡然停住脚步。 从厅堂到寝室须经过中庭。如今她站在抄手游廊台阶上,前方月光铺满地砖,两旁花草随风轻轻摇曳,俨然一幅月夜美景图。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幅图内还有人。 修长十指拨动琴弦,琴音如这夏夜微风,轻缓灵动,每次琴弦一动,如同夏风入心,舒畅平和。 而抚琴之人,面如冠玉,头上无发,一袭白色僧衣在月光下泛起萤光,唯独衣角随风而动。 不说赵如意,她身后阿桔阿栗当场也看呆了眼。 这……这也太像了吧!? 谁也没出声,仿佛不忍打断这清风与明月,还有动人的琴音。直至一曲终了,抚琴之人收回手,起身、双手合十、行着佛礼:“贫僧明镜见过长公主殿下。” 赵如意久久凝视他。隔着月光与风,眼前之人眼中柔情似水,像是等着有缘人掬住那一汪情意。 一步、两步、三步……红色鞋子在白色僧衣前停住。 赵如意抬眸,手不自觉地抚上这张堪称俊雅的面孔,“你,说句,阿弥陀佛,给本殿听听。” 白衣僧人笑意更甚:“阿弥陀佛。若是殿下喜欢,贫僧可日日夜夜说与殿下听。” 沾着檀香味的手,覆上长公主。 月光笼罩在红白两道身影,投落出氤氲旖旎的光圈,隔绝了其他人。 阿栗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你们常说的‘桃子硬了变成李子’?” “笨蛋,是‘李代桃僵’。”阿桔咽了咽口水,也觉得眼前这场景太过惊悚。 不过,那位安国公夫人的礼物,看起来……主子尚算满意?
第1章 替身(2) 盛夏,夜空无月,繁星成了仙子随手挥洒的银珠,落落点点,柔光缀缀。 庭院石桌上摆着一方棋盘,执黑的手于半空犹豫片刻,才在“出口”落子。岂料,对奕之人嘴角微勾,白子顷刻封住,巨大的黑龙瞬间毫无生路。 “唉,圣僧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 男人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瞳孔还透着琥珀色,这张脸英挺中深深透出异族特色。 瞿越国的太子斛昌罗舒深深吁了口气,不无佩服:“都说弈道如佛道,佛学高深之人,也深谐对弈之妙,今日果真如此。” 他对面的白衣僧人合掌低头,一派谦虚:“太子殿下过誉了。你我之间不相伯仲,只是方才五步之前,您踌躇不进,才让贫僧有了先机。” 食指与中指并拢,他轻轻一点,斛昌罗舒顿时豁然开朗,“还真是……” 他看向这位天下名闻的圣僧,叹道:“父皇常说我遇事不够果断,想不到,棋局之上亦是如此。” 伽莲笑了笑,双手收拾起棋子,声音还是温和如春风:“过刚易折,善柔者不败。太子殿下将来是君王,思虑周全,亦是百姓之福。” “圣僧你呀……”斛昌罗舒盯着拾起棋子的手,又明白了为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大周,除了学习大周立政治民之外,最为舒心的,便是与这位圣僧谈佛论道。 伽莲如同这夏夜的风,解得闷热,舒缓却又不急躁。这样温柔的力量,着实令人沉迷。 “要不,你跟我回瞿越吧。等迟些我登基,会在王城建一座比达摩寺更漂亮的寺庙,再封你为国师,如何?” 伽莲依旧低头收拾残局,笑意不减:“承蒙太子殿下厚爱。只是贫僧长于神都,又尚未悟道,实不宜远行。” 其实,方才出于冲动问出来的话,斛昌罗舒也没指望对方会答应,但仍觉可惜,“唉,都说大周人才济济,可像您这样的高僧,却是独一无二。” “太子殿下谬赞了。” 月上中天,瞿越国太子尽了兴,便回房歇息。近来他与伽莲投契,有时索性不住驿馆,跑到达摩寺过夜。伽莲是奉了皇命陪伴远方而来的客人,自当替皇帝尽地主之谊。 他走后,伽释帮忙收拾棋子,顺着刚才的话题又道:“师兄,刚才斛昌罗太子说像您一样的高僧,您还记得城西落霞寺那个叫明镜的和尚吗?” “记得,怎么了?” 明镜和尚,在神都空门也算名人,皆因他虽是出家人,却难得的争强好胜。当初伽莲高僧之名传扬出去后,这个明镜和尚便主动上门来,要与他辨论佛道。 结果嘛……自然是铩羽而归。 后面达摩寺和尚们在外头听了不少闲言碎语,都是明镜和尚如何说伽莲哪哪不好。初时还有人信,日子久了,伽莲已被人从“高僧”称为“圣僧”,那些乌杂的言论更加无人愿意相信。 去年,外头开始传言明镜和尚也开始穿起白衣,言行举止似乎有效仿伽莲之势。 这些小道消息都是伽释告诉伽莲的,但后者往往一笑置之。 可这回,伽释满面写着“不得了”三个字,“今个儿我下山去采买,你猜我遇见谁?公主府后厨的小灯子!” 前阵子在公主府砍柴久了,伽释也混了个脸熟。 “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伽释特意顿了顿,仿佛要吊足听者的胃口:“他说,明镜和尚进了公主府!如今,正是那位殿下的新宠呢!” 拿起棋盒盖的手顷刻停住。但,也只是刹那的迟疑,圣僧一如往常,声音温和如风:“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殿下痴迷,奈何旁人亦然。” “那明镜和尚自然是不能和师兄比的。不过,伽蓝师兄说了,长公主有了明镜,自然也就不会再纠缠于您。”伽释将棋盘抱起,语气中既有不甘,也有开心,矛盾极了。 一方面,他觉得赵如意放弃纠缠伽莲,这是天大的喜事。可另一方面,这背后是因为人家找了个赝品,这说明什么?他们师兄比不上那个赝品。 怎能不叫人生闷气!? 他一路尾随伽莲,又说了好些往日明镜的“事迹”。等到了伽莲阐房门口,后者无奈摇了摇头,“那位殿下之事,我已放下,缘何你一直放不下呢?” 伽释扁了扁嘴,不敢再说什么。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觉得,那长公主也不坏,由着她跟那个明镜在一起,还不如跟他师兄…… 啊呸,他在想什么? 他的师兄,走的是普渡众生之路,那些情情爱爱必须与他半点都沾不上边才对! * * * * 事实上,伽释有些地方还是猜对了。 安国公夫人送的这个“赝品”,长公主还挺受用的。 这明镜相貌俊雅,谈吐亦有高僧风范,最重要的是,他懂得讨赵如意欢心。 薄唇念的是“阿弥陀佛”,一双慧眼装的是窈窕美人。抚琴论佛、陪膳赏花、听风观渔……俊美的高僧不说个“情”字,可斟茶递水、揉肩捶骨,处处都透着柔情蜜意。 赵如意满意至极。 就连阿桔也忍不住悄悄赞赏孙娇娇,说她可真能耐,竟寻了这么个宝贝进府。 孙娇娇不无得意,这明镜向来对伽莲又羡又妒。先前伽莲进公主府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又逢落霞寺香火凋零,孙娇娇一张嘴是能将铁树说开花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明镜和尚索性便同意上门来,讨得长公主欢心。 如今,他还真是办到了。 这数日,赵如意天天召他入府,连着往常看腻的风景,也在高僧陪伴下,也瞧着新趣味来。只不过,这新鲜劲过得也快。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7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