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不用去劈柴,倒真真当了回贵客,被安排住进伽莲上回的厢房,用膳可以与伽莲一起。 不用干活,也不怕被威胁着去杀鸡,还有好吃的斋饭。才两顿饭,伽释就开始摇摆了。 “师兄,说不定这回长公主殿下真的回心转意,不再打您的主意了。” 他主动替伽莲夹了块香菇,又道:“其实上回我就听人说过,长公主殿下也不是个长情的人。先前进府的那些男子,新鲜劲一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失宠了。” 说罢,伽释又觉得自己说的有点难听,赶紧找补:“当然,师兄您样样都好,长公主殿下也不应该不喜欢您……啊不对,她不喜欢您才是好事!” 绕啊绕,他发现越说越错。 伽莲摇头轻笑,“无妨。殿下若是想得通,自然是好事。” 他也替师弟夹了菜。 只是赵如意行事随心而欲,究竟真如伽释所言,还是另有玄机? 是夜,正逢十五,月圆如盘。 伽莲的房门被敲响—— “圣僧,殿下近来在学佛。恰逢您正在府里,想请您过去教她读经,为她解惑。” 阿桔比了个“请”的手势,言语间没有让他婉拒的余地。 伽莲坦然前去。 他进门时,美人斜倚在塌,手里的确拿着本《严华经》。 “殿下。” “来了,坐吧。” 视线还粘在纸上,赵如意丁点也没瞥过来人,仿佛真的沉浸在经文中。 伽莲眼中掠过讶色,轻步坐在主人旁边的客座里。 屋内莲香幽幽,只有葱指翻过书页的声音。不知不觉,侍女们皆退了下去,伽莲静坐侯着。一人看经,一人冥想,竟是谁也没打扰谁。 “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忽然间,美人低吟着经文,问道:“这是何意?” 寻常香客礼佛问道,伽莲心喜。如今虽不知为何赵如意突然要学佛道,可既然她愿意入此门,他更是愿倾尽毕生所学,渡她悟道。 “此经文所讲,是佛土世界所生五色植物,一朵花乃一个世界,一片叶子就是一个佛。此譬喻三千大世界摄于一微尘,一微尘中现三千大千世界。” “一切即一,一即一……切……” 尾音连同空气一起凝结住。 屋外蟋蟀叫了几声,兀的成为唯一声响。甚至,伽莲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沉稳中又不禁加速着。 不知何时,长塌上的美人已然脱下长袍,曲致曼妙的身仅披着红纱,若说遮不住,却是叫人无法一览春光。若说遮不住,光一眼,那风景又让人脸红心跳。 “继续呀,圣僧。” 赵如意慵懒半抬起眼,眸中含着无数在月夜中,不用言明,却彼此灵犀相通的意味。 伽莲喉头滚了滚。 数日前,他或许不懂。可经历过那晚,他已跨过□□的大门,与他共同领略个中奥妙与狂热的,是眼前这个女人。 她的眼神流转、红唇半启、起伏的胸脯,他看得懂她肢体神情每个变化的意义。 她正在发出邀请—— 邀请男人亲吻她,邀请男人……占有她。
第1章 邪祟心中生。 夜凉如水。 烛光之下, 美色如魔如魅,正诱他误入歧道。 伽莲微微挺了挺背脊,强硬地移开视线。 “殿下, 天凉,还请您穿上衣袍。” 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声音隐隐发着几分虚。 长塌上的美人眼波流转, 欲笑未笑,烛光氤氲之中, 美得叫人连心都在颤着。 “本殿不冷, 这大暑天的, 热得慌。圣僧, 继续吧。” 赵如意却将经书搁于一旁, 目不转睛盯住他:“不为自己求安乐, 但愿众生得离苦。圣僧说过,此生愿舍己渡人。如今本殿正为你得相思苦,你可愿放下求安乐, 而解本殿之苦呢?” 依侬软语,亦如是蜜糖毒药。 伽莲收敛住从容神态, 一反过往,沉声道:“请殿下莫要再戏弄贫僧。殿下若真心向道,贫僧愿倾尽所学,渡您悟道。” 女人垂眸,声音凭空添了几分落寞:“伽莲, 你当真忘了风荷小筑那晚吗?” 圣僧背脊微僵。 “我可是经常梦见那晚。你是本殿的第一个男人,本殿永远都会记得, 你那么温柔,还让我咬着你的手……” 魔音魔语!邪乎邪乎! 忽地一下, 白衣僧人站起来,合掌行佛礼:“阿弥陀佛,殿下今夜乏了,请早些休息。” 他走得很急。甚至,连回望她一眼都没。 从赵如意的寝室回到阐房,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圣僧节俭,方才离开前屋内熄了烛。如今重新点上,他立于烛火之侧,俊美的容颜生出异样情绪。 这一刻,是佛?是魔?伽莲也不知心中是谁在说话,左手仿佛自己有意识,拉起右手衣袖—— 昏黄的光中,手臂上尚存一抹浅浅的咬痕。 …… “守夜的小红说,昨个儿圣僧房中燃了一夜的蜡烛。” 外头艳阳高照,赵如意才悠悠起来。阿桔伺候主子梳洗,乌黑油亮的长发在她巧手之下,编织成灵巧的飞蛇髻,再插上步摇珠翠,镜中美人雍容华贵,艳丽逼人。 “依奴婢看,还是您有办法。圣僧虽是圣僧,看来也还是个男人。” 美人左右端看,又扶了扶发髻,才噗嗤一笑:“就算念多了阿弥陀佛,到底是个男人,这世间男人都一样。” “殿下,”阿栗由外进来,“无眠公子来了。” 镜子里,美人勾起唇,“传。” * * * * 是夜,阿桔再次敲响了圣僧的门。 “圣僧,殿下今夜仍想请您过去讲经。”对方还未开口,她又道:“殿下说了,夜凉,今夜她已记得圣僧嘱托,添衣防寒。” ……无可推脱。 伽莲深深望向那大开的中门,不知不觉,沉重压在心头。 可他不得不去。 “烦请姑娘引路。” 今夜长公主寝室,灯光如白昼,主人一袭桃红襦裙,红妆华衣,极为端庄。 但是,有了昨夜的先例,伽莲暗暗提防着这位不按理出牌的长公主。 “今夜本殿看经书,又有不解之处,还请圣僧解惑。” “长夜安隐,多有饶益。是为何意?” “善哉。此句意为若听闻佛法,便可在长夜中无所畏惧,身心安隐,得到无穷益处。” “这样啊……”赵如意余光横过他,像是无心,又似有意:“那圣僧平日念了那么多经,学了那么多佛,昨夜为何彻夜未眠?可是,有何畏惧之事?” 伽莲合眼默念“阿弥陀佛”,只道:“佛法无边。贫僧不过刚窥得其中奥妙,不免如明镜惹尘埃,自然需得时时拂之。” “可是,”长公主轻笑一声,“圣僧,究竟是明镜惹尘埃,亦或是明镜亦非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说不惊讶是骗人的。伽莲怔然片刻,目光陡然变得复杂,只叹道:“殿下早已窥得入门之法,又何需贫僧作引路人?” 赵如意款款起身,走至他座前,却是蹲下来,微抬下颌仰望他:“哪来的入门之法?本殿不过是班门弄斧。因为你,本殿才看那么多经书。” 对上这双灵动的美眸,伽莲坦然说道:“殿下有慧根,若学法入道,定有大成。” 他说的是实话。方才赵如意那一问,足可证她聪慧过人。 “若本殿学法入道,伽莲愿意一辈子留在公主府吗?” “殿下。” 圣僧眉头轻蹙。 当日,他们之间说的可不是这样。 “好啦好啦,逗你的。”赵如意笑着站起身,抻了抻藕臂,居高临下俯视他:“本殿一言九鼎,绝不骗你。” 她指的是,最晚也就一年,伽莲就可离府,不再欠她什么。 其实,伽莲也愿意相信赵如意。 她任性,但本性不坏。 只是,长公主回到长塌,又叹声道:“一年,就这么过了两天了。” 伽莲抬眼看她。 美人直勾勾回望,“一想到你离开这里的时间,又近了两天,本殿挺难过的。” 魑魅魍魉!迷惑众生! 伽莲默念“阿弥陀佛”,依旧维持着平稳的声:“殿下,人生聚散有因有果,不得强求。” “唉……”赵如意长长叹了一声:“你说的对。本殿确实不能强求,不过伽莲,倘若……本殿腹中怀了你的骨肉,这算不算咱们有了果?” 这回,饶是八风不动、稳若泰山的圣僧也睁大眼,流露出与他年纪相符的怔然与错愕。 赵如意的手,正搭在她的腹部。 难不成,那夜她竟是珠胎暗结…… 伽莲陷入一片深不可见底的恍惚中。一声娇笑,让他回过神来。 “骗你的。”赵如意掩唇,满面狡黠,活像个孩子般,“这才几天,哪来的骨肉?” 人从恍惚中被拉上来,视线却粘在她平坦,足可以称窈窕如水蛇的腰腹,“那……何时才能知道?” 这一问,倒把赵如意给问懵了。 不过,她眨了眨眼,反问:“怎么,你真希望本殿怀上你的骨肉?” “不。” 她从伽莲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凝重。 “殿下,贫僧此生已入佛门。倘若因贫僧之过,致命无辜稚子来这世间,贫僧万死不得其咎。” 他是认真的。 忽然间没人玩笑的心思,赵如意往后倚,一派的慵懒闲散,“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给了圣僧定心丸。 “那日本殿服用过避子汤。” 眼前的佛忽然变明朗,顷刻间经历大起大落,饶是圣僧,按俗家说法,还未到及冠之年。 伽莲暗暗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夜的讲经到此作罢。 白衣圣僧走后,赵如意摸着下颌,忽然有些后悔了。 方才,为什么要说实话呢?先瞒着他避子汤的事,让他紧张紧张也好。 这夜,圣僧房中很快熄了烛火。 翌日,伽释提着吃食来找师兄。 这次进公主府,小和尚过得忒乐。成天不用干活,跟着府里那些小太监侍女玩在一块,这会儿后厨的娘子给了他一碟红枣山药糕。 有好东西自然想着好师兄。 伽释将东西摆在桌上,一眼就看见对方眼下浅浅的,几乎不可见的痕迹。 “咦,师兄,你昨夜没睡好吗?” 伽莲摇头,“无妨,这红枣山药糕做法独特,倒与平时那些不同。” 小和尚心思单纯,瞬间就带入新话题,不再好奇甚少精神不振的师兄,反倒来了精神:“您也觉得好吃对不对?后厨的林大娘说,这是在里头加了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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