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季宁被砸中后,捂着半边脸大叫一声。 随即,树下便乱成了一锅粥。 祥顺赶紧上前去查看小皇上的伤情,许年就冲着树上的季玶大吼道:“大胆狂徒,竟敢伤及陛下龙体!” 吼声刚落,两个本不在几人视线中的羽林护卫,像幽灵一般忽然地就在前庭至后园子的回廊里冒了出来,眨眼功夫就冲至了小皇上近前。 许年冲着护卫指了指树上的季玶,两护卫见状,立刻在树下左右分立,各自手握剑柄,做出准备御敌状,大有树上的人一下来,就要被砍掉脑袋的架势。 这可把树上的人“吓”坏了。 “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季玶一副屁滚尿流状,像只惊吓过度的猴子一样死死抱着一棵树杈,拼命谢罪。 “好了,好了,都别一惊一乍的了,一个果子而已,还能砸死朕不成!”季宁用一只手揉着半张小脸,带着些不介意的口气,冲周围之人说道。 随后,两个护卫在许年的示意下退出了几人的视野。 “福枝,你下来吧!”季宁揉完脸,抬头冲树上那只吓破胆的“猴子”说道。 话音刚落,突然一人的咳嗽声响起,几人顺着咳嗽声看去,发现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女子走近,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乔婉儿,她好像只是为了宣示自己的到来,才那样咳嗽了一声。 季宁看到乔婉儿的出现,略显吃惊:“乔宫人,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让你留在御书房等范大人吗?” “陛下,您……您的脸还好吧?”乔婉儿带着一脸关切地答非所问道。 “无妨无妨,一个果子而已!”季宁摆了摆手。 “回陛下,范大人提前造访,说是有关明日的问试,他忽然又有些心得,想要赶紧再跟陛下叮嘱一番,奴婢是来传话的。”乔婉儿说话的同时,似有似无地朝那个正往树下爬的“福枝”瞥了一眼,佯装出是在看一个不相识之人。 “什么?范大人这么早就来了,他可有问起我去干什么了吗?”季宁闻言,脸上似是生出些慌恐之色——那很像是小孩子在考试前不好好复习,跑出去贪玩(看掏鸟蛋),被大人抓了个现行的表情。 “陛下不是说想换个幽静之处背书,好好准备明天的问试吗?奴婢自然是这样跟范大人说的。” “噢,这样说甚好。”季宁长舒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侥幸,又带着几分尴尬——没被范大人抓个现行是侥幸,但在几个下人面前暴露出了表里不一却是有些尴尬。 季玶在他二人说话时,按照圣上的旨意下了树,下树后他恨不得挖个坑就地把自己埋了……自己刚才抱着树枝求饶,装瘪三的样子,大概是已被乔婉儿尽收眼底。 “福枝,你且近前来,你不是苏宁府人吗?这位乔宫人跟你是同乡哩!”小皇上似乎是已经忘记刚才被果子打脸的仇恨,不计前嫌地对季玶说道。 季玶赶紧上前,顺着小皇上的意思冲乔婉儿施礼道:“乔姑姑好!” “公公好,这……可真是好巧呢!”乔婉儿亦是假装成初次见面状赶紧回礼。 季玶莫名觉得小皇上此举有些奇怪,眼光快速扫视了近前二人,发现乔婉儿的脸色异常难看,而季宁脸上竟带着一丝浅笑……那更像是一丝不安好心的笑。 “苏宁府那么大,在宫里遇到同乡可真是不容易呢。”季宁看向二人时,脸上依旧挂着那丝浅笑。 “那是的……那是的。”季玶应和道。 “朕听闻在园艺局里做事很辛苦,常是些又脏又累的活。福枝,朕看你做事很是勤勉,且又是乔宫人同乡,给你换个轻松点的差事。” 季玶一听,心里顿生不祥预感,想都没想就赶紧推拒:“小的做事毛手毛脚的,谢陛下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就喜欢干这种跑腿上树的活,不觉辛……” 话还没说完,便被那个小细脖打断:“福枝,你以后就调去寻芳殿做侍奉吧!那里的活可比园艺局轻松多了。” 小皇上话音刚落,一旁的许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站在一旁的乔婉儿脸色已是蜡白蜡白的。
第28章 季明月 乔婉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做事细致,小心谨慎的人。可不知何故,最近却总是漏洞百出,绣的鸳鸯帕子没有藏好,跟好姐妹的私房话也被人听了去。 那日,吴清月来明心殿寻她,她正在小灶房里忙着给季宁做桂花糖果子。吴清月说只聊几句便也要赶回去,于是乔婉儿就把她引到小灶房外的后檐下……她觉得那里没什么人来,说话应是比较安全的。 “婉儿姐姐,前几日碰到你那个同乡弟弟了,他说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我猜他大概是想你了,哈哈哈。” “好了,好了,清月,莫要说笑,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讲吗?” “哦,我想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福枝的事儿么,他托我问你,你答应送他一条鸳鸯帕来着,可迟迟未有收到是何故?” “原来是这事,清月,他若下次再问你,你就跟他说,这种物什是会惹祸事的,让他以后就别惦记了。” “为什么呀?你都答应人家了,就给人家绣一条嘛!” “清月,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绣了一条,但是不小心被陛下和范大人给看到了,所以才觉得这种物件放在谁身边都不安全,干脆就把它给烧了。” “原来是这样!那帕子没给姐姐惹出什么事端儿来吧?” ”没有没有,我只说是自己绣了玩的,范大人便就没再追究,因那帕子都被别人看了去了,更是不敢送他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道了。” 两人简短说完,吴清月便匆匆离开。 乔婉儿从屋后檐转到屋前面的时候,发现于福老太监正站在小灶房门口。 “乔姑姑你在呀,陛下今天从朝上提前回来了,说是你答应给他做桂花糕的,便直接来了此处寻你,想要尝尝鲜。” “那陛下他人呢?”乔婉儿四下没看到季宁,又探头往灶房里看,也没看到。 “陛下到了这里,就说有点内急,便让我在这里等他,他转到屋后檐那边去行个方便。” “什么!” 后来,乔婉儿旁敲侧击地问季宁,那日去屋后檐行方便之事时,可有听到有人在那处说话? 季宁回说,他解完小方便,忽然又想解大方便,便就去找了个草丛茂盛的地方继续方便,因为一直都在忙着方便,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那里说话。 乔婉儿听他这样说,便就放了心。 但掏鸟蛋那日,乔婉儿看到季宁对福枝的各种刁难,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小家伙还刻意强调他二人是同乡,就像是在故意提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可不仅仅是同乡。 以乔婉儿对季宁“知儿莫若母”的了解,他大概是已经知道“福枝”的身份了,那是如何知道的呢?很有可能就是偷听到了她和吴清月那日的谈话。 且这个“儿子”好像是十分不喜她有这么一个相好之人,不仅如此,这俩人一见面就干上了——乔婉儿严重怀疑打到季宁脸上的那颗浆果子,绝对是“福枝”故意的。 季玶后来虽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乔婉儿,但那日看到她那像是遇到倒霉事儿一样的脸色,已是猜到了一二——自己这个“对食”应是已在小皇上面前暴露了,且暴露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乔婉儿。不过季玶倒是很淡然,季宁既然千辛万苦才把乔婉儿从屠刀下救出来,那他绝对不会拿“对食”这件事说事……不过很显然,这小子貌似不太喜欢自己这个“爹”的存在——难道是嫉恨他夺人所爱? 他那日的露骨表现,就差没摆在台面上来说了,原来他并非是考前疯魔,而是听闻了自己名叫“福枝”后才变“疯魔”的,行各种戏耍之事……好在自己及时打脸(用浆果子)回去,否则真就是要憋屈死了。 乔婉儿曾提到过他(福枝)小时候和季宁有些像,季玶才知道原来乔婉儿和福枝不仅是同乡,还是打小的相识,竟是青梅竹马,这令他不免心生醋意。 长相有些相似倒是有可能的,毕竟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个小皇上人小鬼大,在想鬼点子捉弄人方面,他这个“皇叔”自愧不如,季玶记得自己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哪里有这般跟马蜂窝一样多的心眼子,大概是这小子那傻子爹缺失的心窍全都反哺到儿子身上了。 * 寻芳殿是汾阳公主季明月的起居殿,季明月是肖乾的亲侄女,四岁进宫给皇后做养女,随季姓,十六岁册封公主,十八岁被景宣皇帝赐婚给中书右丞陆宇的儿子陆青双。 册封公主自然是肖氏一方的筹谋,而赐婚又是景宣帝的意图,最终让这个单纯而又不谙世事的弱女子承受了无比撕裂的命运。 季明月嫁进陆府后,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后,便是太平门之乱,右丞陆宇正是惨死于太平门内的六位忠臣之一,死后还被扣了谋逆之罪的帽子,被诛灭了九族。 肖后用一纸和离书将她从陆家摘了出来,逃了株族之罪,彼时季明月已怀有身孕,肖后又赐了她一瓶打胎药,将其腹中胎儿打掉。 汾阳公主的命是保住了,但是神魂却不知去哪了,变成了一个疯疯傻傻的女人。 曾有人暗中讽言,说肖后虽是儿女双全,但却一个傻一个疯。 后来,季明月从陆府搬回了自己的寻芳殿,一住就是十多年,未有再嫁,应是也无人敢娶,大概是要在此终老一生了。 宫里人都知道,季明月只喜欢两样东西:男人(太监也算)和小孩。她看到男人就投怀送抱,管人家叫夫君,看到小孩就要抱抱又亲亲,还要捏捏小脸蛋。 据说寻芳殿里的侍奉太监都被她抱了个遍,后来寻芳殿里就不敢安排太监做侍奉了,只有宫女,让她眼前看不到男子。 甚至她在宫里走动时,随从的宫女会向四周警示,让路过的太监都离远一点。 所以,季宁把季玶调去寻芳殿里做侍奉,就是送羊入虎口,用心何其险恶。 乔婉儿不经同意,擅自给自己找了个“爹”,这令季宁很是不满,遂也想明白,为啥她前一阵子那样“贪玩”,原来是背着自己花前月下去了,绣的那条“鸭子帕”竟是有正主的。 所以当第一眼看到那个叫“福枝”的太监时,完全没生出什么好感——这人除了一副好皮囊还能和范大人相提并论外,其他哪一点还能比得上范大人?一个园艺局的底层小太监,做事情还毛手毛脚的,“娘亲”这看男人的眼光实在是太偏颇。 而且这个人的出现,把他欲意拉拢范明初成为自己爹的计划完全打乱,于是便恶从心头起地决定好好惩治一下此人,最好能把他二人拆散。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9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