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求佛祖保佑,那个范明初在总攻之日后不要被我盯上吧!”季玶嗤之以鼻的口气回应道。 陆乙不语,继续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第49章 城破 钱塘国启祯二年,正月十七日子夜时分。临安城的一处深巷里,一声烟花爆竹的炸裂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紧接着又响起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那爆炸声就如同边塞城墙上点燃的烽火,又像是过年时小孩子玩的那种连环扣鞭炮,在临安城的上空,此消彼长,一声接着一声地传递下去。 这样一个动静,在禁止燃放烟花的临安府的府城(简称临安城)里,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个时间点,城里的老百姓大多都已睡下,有不少听到动静被惊醒的,然后披衣向外探头,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有的猜测会不会是官兵们在放烟花——禁了一个年关的烟花爆竹,官兵们先得了许可,允许燃放了,趁着年关的尾巴刚过,赶紧过把瘾? 也有警惕性比较高的——莫不是官府所说的那些乱臣贼子闯进城里来了?想到这里,觉都睡不着了,把全家老小统统从被窝里叫了起来,但又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办,街坊邻居之间也不敢随意走动,便只好窝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城防的官兵们也被这接二连三的巨响震得有些懵,一开始还以为是有手贱的老百姓憋不住了,有人趁着年关刚过,偷偷放起了烟花。 但随后,便就意识到大事不妙——是有贼人里应外合地在攻城。 那几声连续的炸裂声并非是在放烟花爆竹,而是光复军攻城的总攻信号。 自呙阳等地出叛乱后,临安府的城防军便就夜夜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直都是处在紧张的防护状态下,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就杯弓蛇影,“弓弦拉满”。 弓拉得太久弦都可能会松,更何况是人。 所以,光复军选择的时机恰恰就是在大部分官兵绷紧的那根弦已经绷到了疲软。 数月前,光复军内一支名为腹地营的精锐,大概有六七十号人,个个都是士兵中的精良,身怀绝技,能争善战。这些人装扮成流民或贩夫走卒等陆续混进了临安府内。 在临安城内安顿好后便与 “哦,陆乙,照你这么说,我倒还真有点想再接着领教领教了。”季玶竟然没有被吓到,反倒是愈发张狂起来,“荆条抽背就如同猫爪子挠痒痒,实在是乏味又无趣,不知道这个范明初还有什么比挠痒痒能让我更舒服的办法。” “我的主公啊,瞧您说的,在臣看来,他赏你荆条,逐你出宫,已经是十分手下留情了!”陆乙看着季玶那不当回事的样子,更加着急了,“唉!早知是这样,主公您还不如就顺着他的意思,出宫去算了……哦……现在出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呀?要不就赶紧去跟范明初再负荆请个罪,就说自己思来想去,诚心悔悟,甘愿受罚被驱逐出宫……” “出宫?陆乙,光复军马上就要打进来了,我竟还要为了这么个屁大点儿的事往外逃,我这个主公还要不要脸了?”季玶打断陆乙的婆婆妈妈,一脸不屑地冷笑道,“总攻之日在即,我倒是要看看,是他报复我在先,还是我把他剁成肉泥在先!” 陆乙看季玶一脸的不屑和倔强,知他已是头脑过热,宫内的暗桩进行着各方面的消息转接。并蓄势待发地等着在总攻之日接应城外的先头部队。 有腹地营精锐做内应,城外光复军的先头部队很快拿下了临安府的东西两座城门。 城门大开之后,光复军的先头部队,扯起写着“畊”字的大旗,长驱直入地杀进了临安府。 “赢畊皇子还活着,并没有死,他是景宣皇帝唯一在世的亲生儿子,也是先帝生前唯一立诏的储君。” “光复军乃赢畊皇子座下,替天行道,推翻暴.政!” “端仪太后暴.政当道,不得民心,人人得而诛之!” “负隅顽抗者死,缴械投降者留!” 光复军打着赢畊皇子的旗号,首先从立意上就站住了脚——我们不是乱臣贼子,不是流民草寇,而是正统的皇族血脉,被先帝立诏的储君所率领的正义之师。 历朝历代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小队光复军的骑兵策马在宫道上奔驰,奔向他们的目的地——肖乾的凤仪殿。 为首的年轻将领一身褐色骑马服打底,头戴银盔,上半身披挂着银色肩甲,以黑色腰封束腰,骑行中,银甲一闪一闪地反射出宫道两旁风灯和火把上的光,映衬出骑行之人的矫健身姿。 这位年轻将领正是赢畊皇子季玶,他以内应的身份接应了攻入隆昌宫的光复军精锐,并与之汇合,换上一身戎装后,回归了赢畊皇子的身份。 回归身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一只小分队赶往凤仪殿,因为攻打计划中,会有一支精锐在进入隆昌宫后直取凤仪殿,他现在带着人要赶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季玶要亲手去处置肖乾那个老太婆,这一天他等了好久。 一队人骑行到达凤仪殿大殿门口石阶下的空场处,赢畊皇子率先勒住马头,翻身下马,其后几人也紧跟着下了马。 向四周望去,空无一人,一面畊字大旗插在不远处宫墙的墙头上,说明这里已经被光复军拿下。 这时,通往大殿台阶的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季坪顺着那脚步声望去,看到一人从大殿上方的台阶直冲了下来,那是一名年轻的光复军将领,季玶借着火把的光线,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王之飞将军手下的一个副将,此人名叫薛峰,他是来攻打凤仪殿的精锐之一。 薛峰冲下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季玶和他的人马,便快步迎了上去,走至季玶近前,施了个军中礼:“主公,您来得正巧,属下正要去寻您!” “薛将军,你快说说,现在这边是个什么情况?肖乾那个老太婆人在哪里?”季玶急切地问道。 “回主公,肖乾此时正在凤仪殿的大殿里,坐于那张金銮宝座之上,寸步不肯离开,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死在那张龙椅上。” “噢,她果然是至死也放不下那个位置,那她身边的那些护卫高手可有解决掉?损失了我们多少兄弟?”季玶之所以重点询问此事,是因为肖乾的安保在隆昌宫内是出了名的。太平门之乱后的两年,肖乾因阴损害人之事做得太多,曾遭遇过几次刺杀,后来便在身边养了不少内廷护卫和高手,走到哪里都有明卫暗卫跟随,且一般人都近不了她的身。 大概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十几年过去了,她身边这样严防死守的安保一直延续至今,不知比她那个小皇孙的安保配置严格了多少倍。 所以,季玶装成一个底层小太监混进皇宫数月,只远远地在宫道上给肖乾的步辇鞠过躬,甚至都没跟她打过很近的照面。 “回主公,损失了几个兄弟,但比预想的好很多。肖乾身边养的那一大堆内廷护卫里,确实不乏高手,但虽勇不忠,那些人听闻隆昌宫被攻破,便知大势已去,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仅剩下几个悍不畏死的忠勇,基本上都被我们解决掉了,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死士正护在她身边……” “什么,还剩下一个死士?也就是说还没能把老太婆拿下?”不等薛峰说完,季玶便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他像是也不准备继续听这个下属的汇报了,抬脚就冲上了好几步石阶,一看那架势就知,他是准备亲自冲去大殿看个究竟。 “主公莫急,那老太婆已在我们的包围和控制之中,迟早都会落网,是绝对跑不掉的……且听手下把话说完。”薛峰紧跟在季玶身后,语声急切地说道。 季玶听闻他像是不说完不罢休的意思,便就耐着性子停住了脚步,转身面朝这位副将,急切地催促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快说来听听?” “肖乾老太婆用手中一物威胁我们,让我们的人都退到几十丈开外,并要求我们去把主公请来,说一定要见主公您一面,若我们不照办,她便要毁了手中那一物。” “噢?那她是用何物作威胁的?”季玶心里生出了不小的好奇,他想不出老太婆能拿什么东西来用作威胁。 次顿住脚步,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但只就停留了那么一瞬间,便就继续往前走,然而依旧是没有爬上几步石阶,再一次被薛峰拦住,这一回薛峰是直接冲到季玶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主公,请等一等,请允许属下斗胆进言。”不等季玶置可否,薛峰便继续道:“末将虽是来向主公传达肖乾老太婆之言的,但臣也有一劝,臣望主公不要去见她,不管那头颅是不是苓妃娘娘的,属下觉得,主公无需去看,只需授权把这件事交由臣去全权处理,定会给主公一个满意的交代。” “怎么,薛将军,为何会有如此一劝,是担心我在母亲的头颅面前失了定力?”季玶品出薛峰话语中隐隐的担忧,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急切,“薛将军,大可不必这样担心,那老太婆如此保存我母妃的尸身本就不可信,且你不是说,她身边就只剩下一个护卫继续道:“怎么,不想见母妃了是吗?是想看哀家戳烂她的脸吗!?”语气中带着一丝的狠戾。 说完,将手中的匕首虚虚地置于那颗头颅的上方,悬在半空的手腕子还刻意地抖动了两下,那意思就是:你若是不照我说的做,我的手腕子可就要发力了。 季玶见状,不再犹豫,干净利落地解下腰间佩剑,随后手臂一挥,将那佩剑远远地丢在了旁侧的地板上。 “主公!”身后远远传来薛峰的声音,季玶明白,那是在提醒自己,丢掉武器是很危险的,但他未有所动,甚至都没有回头,只做了个一只手举过肩头的手势,那是示意身后之人不要再多说了。 随后,为了让老太婆放心,季玶还特意将双手举起,在原地转了一圈,让她看到自己身上已是没有佩戴任何武器了。 肖乾似乎是很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感叹道:“赢畊都长这么大了,不再是那个小毛头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玶儿依旧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样貌跟你母妃很有些相像呢!”了吗?就算要与她近身,本座又不是花拳绣腿,十几年的功夫是白练的吗,怎会连一个护卫都对付不了?” “主公,那老太婆阴险狡诈,她知道自己反正是没活路了,属下实在是担心,她会搞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伎俩。” “薛将军且放心吧,本座会时刻吊着一颗防范之心!”季玶说完,便也不等薛峰让开道,绕开他就继续朝大殿门口走去。 “主公,要不再等等,不必急于去见她,等王大人过来再商议一下此事,王大人应是很快就能带兵进入隆昌宫与我们会合。且此事越拖,对我们越有利。”薛峰还是不罢休,跟在季玶身后边走边继续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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