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姐。”众人笑着寒暄,不动声色打量她的装扮。 京都今年时兴珐琅彩首饰,几乎无人戴珍珠,可如今瞧见她大方温婉的样子,又莫名觉得时兴的东西过于俗气。 贺嫣无视众人各异的眼神,垂眸屈了屈膝:“诸位夫人好。” 话音刚落,她一抬头便对上了五公主祁蕊的视线,于是当着众人的面笑着行大礼,“参见五公主。” 祁蕊闭门思过到今日才被放出来,哪还敢让她再行大礼,于是在她跪下之前匆匆扶住她,和善道:“贺小姐不必拘礼。” 贺嫣也不跟她客气,顺势就站了起来,抬头看到沈荷不服气的样子,还朝她挑衅地眨了眨眼。 “你……” 沈荷气结,旁边的沈大伯母郑淑听到动静回头:“怎么了?” “……没事。”沈荷咬牙。 贺嫣却已经走了过来:“大伯母好。” 郑淑如今一看到她就忍不住紧张,生怕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话,于是匆匆回应之后忙道:“娘娘刚才还提起你呢,你赶紧进去请安吧。” “是。” 贺嫣应了一声,听话地进了正殿。 看着她不必通报便能畅通无阻地进正殿,不少人心底都有些酸,刚才还跟郑淑聊天的贵夫人,此刻捂着唇轻笑一声:“贺小姐真是独得天恩,叫我等好生羡慕。” “不是应该的吗?”郑淑反问。 贵夫人噎了一下,顿时不吱声了。 殿内,贺嫣一瞧见皇后便笑着迎了上去:“给娘娘请安。” “快来,”皇后笑着将她招呼过来,第一句便是问,“小五可有为难你?” 她先前身子不适,良帝便没将祁蕊和贺嫣那点矛盾告诉她,等她知道时,祁蕊已经闭门思过了。今日两人都来请安,肯定还会遇上,她便怕贺嫣再会受欺负。 贺嫣知道她的担心,闻言笑了笑:“娘娘放心,五公主没有为难我。” “那就好,”皇后松了口气,又道,“你虽是贺家女,但连个封号都没有,难免以后会再受人欺负,不如本宫替你……” “好娘娘,您饶了我吧,”贺嫣知道她想说什么,连忙求饶,“树大招风,贺家已经得了无上荣耀,实在不宜再往我身上添东西了。” “你啊……” 贺嫣嘿嘿一笑,靠进她怀里:“只要皇帝伯伯跟娘娘宠着,即便我是白身,也无人敢随意欺负的,娘娘就放心吧。” “你这是让本宫多疼疼你啊。”皇后眉头微挑。 贺嫣眨眨眼:“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浑厚的声音响起,屋里顿时呼呼啦啦跪了一地,贺嫣一抬头,就看到良帝进门来了,而后面跟着的,便是祁远和沈知珩。 视线只一触即分,贺嫣乖乖行礼:“给皇帝伯伯请安。” “怎么瞧着又瘦了些?这几日宫门都不踩一下,可是去哪疯跑了?”她被皇城司抓走和生病的事,祁远和沈知珩都默契地没有告诉良帝,他才有此一问。 这两人没说,贺嫣自然也不会主动坦白,于是打个哈哈敷衍过去,便乖乖退到一边去了。 因为是除夕,良帝心情极佳,拉着皇后的手说个不停,贺嫣被晾在一旁,忍不住往祁远和沈知珩的方向偷瞄。 两人今日都没戴玉佩,瞧着跟平日没什么不同,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换了新衣裳,从头到脚都带着几分新气象。贺嫣瞧着瞧着,眼睛里就只剩下祁远一人了,恰好沈知珩看过来,她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挂上一抹笑。 良帝恰好看到她的笑,顿时恨其不争:“瞧你那个不值钱的样子。” “我怎么了嘛。”贺嫣顿觉冤枉。 良帝不悦:“你说怎么了,姑娘家要矜持!” “父皇这就有点难为浓浓了。”祁远笑着解围。 贺嫣闻言轻哼一声,没忍住笑了起来。 良帝叹了声气,扭头看向沈知珩:“知珩这段时间,定是苦恼得很吧?” 沈知珩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未有所反应,皇后便笑了:“能被咱们的浓浓瞧上,知珩心底不定怎么偷着乐呢。” “母后,你确定?”祁远眉头微挑。 贺嫣被他们几个同时打趣,闹得脸都红了:“二殿下!连你也欺负我!” 说罢,就要去打他,祁远笑着躲到沈知珩身后,贺嫣当即绕着沈知珩去抓他,两人正僵持时,沈知珩突然往旁边退了一步,贺嫣如愿打到了祁远。 两个人加起来都四十多了,却还像孩子一样。良帝看得摇了摇头,一扭头就看到沈知珩唇角挂着一丝笑意,他愣了愣仔细看,沈知珩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嗯,肯定是他看错了。 贺嫣身子还未好全,玩闹片刻便累了,等良帝带着祁远和沈知珩离开后,便神色恹恹地借了中宫的偏房歇息,结果一不留神就睡到了夜里。 “可算是醒了,”琥珀无奈,“宫宴已经结束了,刚才皇上赐了菜,正在小厨房里煨着,您简单吃点吧。” 贺嫣大惊:“宫宴结束了?那皇上他们呢?还在宫里吗?” 每年宫宴结束,帝后都会携重臣及家眷登城楼观烟火,也算是与民同乐。那是她每年最喜欢的环节,更何况这几年还添了赶年兽的游戏。 她这几日乖乖吃药,不就是为了能去赶年兽吗! “已经去城楼了,不过烟火还未开始,您快点吃,还来得及。”琥珀催促。 贺嫣闻言立刻从床上跳下来:“不吃了,先去城楼!” 琥珀无奈,只好随手拿了些点心跟上,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烟火开始之前赶到城楼。已过了戌时,城楼下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贺嫣和琥珀手牵着手才没被人群挤散,正努力往入口处游时,头顶突然炸开一道尖锐的响动,接着便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贺嫣怔怔抬头,只见漫天烟花盛放,将整个京都城都照得如白昼一般。 所有人都驻足欣赏,齐刷刷盯着天空,正入神时,周围的人突然流水一般分开。贺嫣若有所觉地抬头,就看到沈知珩挎着佩刀,慢悠悠地朝她走来。 “还不走?”他在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贺嫣回神,连忙拉着琥珀跑到他身边,沈知珩扫一眼她的脸,确定气色还算可以后扭头往城楼入口走。 贺嫣紧随其后上了城楼,先去向帝后请安,果然被良帝说了几句:“又过一年,虚长一岁,可不能再这么懒了。” “谨遵皇帝伯伯教诲,愿皇帝伯伯新一年安康顺遂,我大褚昌盛太平!也愿皇后娘娘福寿康宁、永葆青春。”贺嫣在漫天烟火下笑着说吉祥话,把帝后哄得直乐,果然收到两个厚实的红包。 宫里没有给红包的习惯,这份殊荣只有贺嫣一人拥有,本以为离开六年,今年是收不到了,没想到还有。贺嫣小心地将红包装进口袋,一抬头便对上了祁远的笑眼。 “看什么看,没说吉祥话之前,孤可没有红包给你。”祁远玩笑道。 他只比贺嫣大两岁,又是同辈,按理是不必给她准备红包的,可无奈某人计较得很,每年临近腊月就开始变着法地提醒,他也就习惯备一个了。 贺嫣笑嘻嘻说了几句讨好的话,祁远果然拿出一个红包给她,正和祁蕊一起赏烟花的沈荷瞧见了,心里一阵泛酸:“皇上他们对贺嫣也太好了,五殿下您都没有吧?” “她这份恩宠,是贺家满门性命换来的,本宫可要不起。”祁蕊微笑道。 沈荷一想也是:“反正要是我,宁愿家里人都平安活着。” 烟花一朵朵炸开,贺嫣收了三个红包后,又习惯性地看向沈知珩。没办法,虽然他一直标榜他们不熟,可她曾经在京都时,他年年都没差过她的红包,既然其他三人都给了,那…… “没有。”沈知珩说。 贺嫣:“……好吧。” “知珩,小气了啊。”祁远调笑。 沈知珩不为所动。 贺嫣轻哼一声,揣着红包去找琥珀了。 烟花还在盛放,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仿佛被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贺嫣也心情极好,叭叭地跟琥珀说个不停,琥珀怕她饿着,时不时喂她一块糕点。 “唔,太甜了,”贺嫣很快便腻了,“想吃些爽口的菜。” “……这时候上哪找爽口的菜?”琥珀无奈,“早就让你吃饱再来了。” “那不是急着看烟火嘛。”贺嫣小声嘟囔。 林香在周围徘徊许久,正不知该怎么来搭讪,听到两人对话后立刻道:“这附近有个不错的酒楼,贺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如跟我一同去尝尝?” 贺嫣看向对方,认出是林丞相的儿子、小年宫宴向她献殷勤的人,便客气婉拒了:“多谢林公子美意,我也不是很饿,就不去了。” “真的不去吗?那家的八宝鸭甚是美味呢。”林香不死心。 贺嫣默默咽了下口水,还是摇了摇头。 林香叹了声气:“我不过是想请贺小姐用顿便饭,贺小姐怎么连这点颜面都不给我。” ……还用说吗?因为不想给啊。贺嫣嫌他太烦,但又碍于他爹的身份不好太冷漠,只能勉强敷衍。 她是在敷衍,可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未婚男女的闲谈。祁蕊注意到沈知珩正在朝那边看,便噙着笑走过去:“这样一看,贺小姐与林公子倒也有几分相配,对吧?” 沈知珩顿了顿:“五殿下在跟卑职说话?” 祁蕊表情略僵,很快又恢复正常:“不过是闲聊罢了。” “卑职正在值守,只怕不好与殿下闲聊。”沈知珩淡淡道。 祁蕊尴尬一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贺嫣被林香缠得越来越心烦,一抬头对上沈知珩的视线,当即朝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啊?沈指挥使叫我呀?叫我有事吗?” 说着话,已经到了沈知珩面前。 “我何时叫你了?”沈知珩问。 旁边的祁蕊唇角微微扬起。 然而贺嫣天生不知难堪为何物:“你在心里叫我了,我都听见了。” “荒唐。”沈知珩神色冷淡,却不见指责。 贺嫣揉了揉肚子:“我都饿成这样了,你还骂我荒唐。” 祁蕊见她还要纠缠,唇角顿时微微扬起,打算看她难堪。 然而下一瞬,沈知珩缓缓开口:“我马车里有皇上赏的食盒。” 祁蕊猛地看向沈知珩,有一瞬间险些失态。 贺嫣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祁蕊,闻言眼睛一亮:“有八宝鸭吗?” “你觉得呢?”沈知珩反问。 贺嫣无言片刻,拒绝了:“算了,我不想吃素。” 沈知珩便不再问了,重新看向天空炸开的烟花。贺嫣摸摸鼻子,也干脆在他旁边站定,两人皆生得貌美,站在一处不知多赏心悦目,原本没往这边看的人,也忍不住多瞧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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