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笑着避开:“小姐,这会儿应该牵的不是我吧。” “连我也打趣!”贺嫣瞪她,手却诚实地抓住沈知珩手腕。 琥珀笑着跟在两人后头, 一同往要落脚的小院走。 路上, 贺嫣和沈知珩又聊起祁远,一时有些想笑:“不送他礼物就生气,也不知是谁小气,等会儿他要跟你说话你也别理他,看他还敢不敢说什么后会无期的话。” “好。”只一个字, 然后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贺嫣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怎么瞧着还是兴致不高?” “没有, ”沈知珩反握住她的手, 轻笑, “走吧,院里应该已经备好了饭菜。” 贺嫣疑惑地看他一眼。 虽然天不亮就出发了,但到佛寺已经是晌午时分,按照以前祈福的规矩,午膳要在各自屋里用,下午不作安排,可自行休息游玩,等到晚上诵读经书至子时,翌日才是正式的祈福仪式。 一行人用过午膳,琥珀和车夫便去整理行李了,贺嫣和沈知珩则坐在院中晒太阳。今日阳光极好,虽然已是深秋,但暖洋洋的太阳晒在身上,叫人如沐春风。 贺嫣懒散地靠在沈知珩身上,闭着眼睛正昏昏欲睡,刚才还说要绝交的祁远便找来了,一看到二人靠在一起的样子,不由得啧了一声:“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干什么呢?” 他独自一人出京许久,很多想不通的事都想通了,比如他曾经对贺嫣生出的情愫,就绝非是兄妹之情。然而想通了又如何,不管是沈知珩还是贺嫣,于他而言都是重要的存在,他绝不会为了自己那点情愫,就影响三人的感情。 不得不说出去一段时间还是好的,平复了心情之后再回来,他已经能理智地退到线外了。如今的他,再看这两人恩爱的样子,竟只会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多少也要注意点,在佛寺呢。”他闲散地靠在树上。 贺嫣有点害羞,立刻坐直拉了拉沈知珩的袖子。 沈知珩一脸平静地看向祁远:“有事?” “周尚书家的聚了几个人,要一起去后山放风筝,你们去吗?”祁远说是来问这两夫妻的,但目的只有贺嫣一个,毕竟某人他是了解的,不可能参与这种幼稚的把戏。 果然,沈知珩道:“你带浓浓去吧。” 祁远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贺嫣突然开口:“我也不去!”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她一脸无辜:“看什么,真的不去,坐了一上午的马车,都快累死了。” “你那马车可是母后特意选的,单是软垫就有两层,只坐一上午怎么可能会累?”祁远不懂。 “那就是累啊,”贺嫣打了个哈欠,“而且天不亮就起来了,我现在好困的,不如你带琥珀去吧,她肯定会高兴的。” 祁远闻言也没有再劝,直接将琥珀叫了出来。 果然,琥珀一听可以出去玩,顿时高高兴兴跟着他走了。贺嫣一脸羡慕地看着两人离开,一回头就对上沈知珩若有所思的眼睛,当即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她乖巧地问。 沈知珩抬手摸摸她的眉心:“真不想去?” “不去,我都要困死了。”贺嫣挽着他的胳膊,“你下午不是没事么,不如陪我睡会儿吧。” 沈知珩唇角微扬:“昨晚叫你早些睡,你不听,现在知道困了?” “是是是,早知道就听你的了。”贺嫣轻笑,拉着他回屋去了。 她跟琥珀聊了一路,也确实是困了,几乎是躺在床上的瞬间就睡了过去,沈知珩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闭上眼睛却是最近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样的状态,从那日出宫后便一直持续到如今,他总是反复地回忆、品味,近乎自虐。他好几次都差点开口问贺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问什么呢?问她是不是为了报恩才对他这么好的?问出来有意义吗?他当初既然可以无视她的痛苦,强行娶她为妻,就该明白她心里不会有自己。 他也确实做好了一辈子同床异梦的准备,但他不会后悔,因为他原本的计划,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可她先欺骗他的感情,让他生出奢望,又以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从未爱过他。是她亏欠他,所以他明知她会痛苦,也能狠下心强娶。 哪怕互相折磨,他也不会再放开她。 可是…… “无忧……”贺嫣在梦里呓语。 沈知珩垂着眼眸,将人抱得紧一点:“怎么了?” “无忧。”贺嫣往他怀里钻了钻,又很快睡去。 怀里温软一片,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沈知珩抱着她,静静听着两人逐渐融合的呼吸。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愿意对自己好,真心实意地做他的妻子,已经比他料想中的下半生好太多,他该高兴才对,可是…… 沈知珩不愿再想,小心将脸贴在她柔软的头发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佛寺的床板太硬,睡惯了软床的贺嫣很快便醒了过来,看到沈知珩还在睡,便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下了床,跑到院子里伸懒腰。 琥珀进门时,就看到自家小姐一脸惬意的样子,顿时有些想笑:“小姐这是睡醒了?怎么就睡这么会儿?” “床板太硬了。”贺嫣叹了声气。 “你还是不困,否则就是睡地上,也很难醒过来。”相处六七年了,琥珀对她还是理解的。 贺嫣嘿嘿一笑,拉过她问:“放风筝好玩吗?” “不太好玩,后山虽然有块平地,但还是不怎么够用,但足够热闹,干什么的都有,也算是有趣,”琥珀说着,看出她心生向往,便立刻问,“我拿了沙包还要再去,不如小姐跟我一起?” 贺嫣心动一瞬,到底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就不去了。” “为何?”琥珀问完,视线突然移至她身后,“姑爷。” 贺嫣顿了顿回头,看到沈知珩后笑笑:“你怎么醒了?” “你不在,睡不着。”沈知珩回答。 贺嫣笑盈盈地看着他,沈知珩也沉默看回来,两人虽然谁都没说话,但其中的氛围谁也插不进去。琥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沙包也顾不上拿就溜走了。 直到她离开小院,沈知珩才往她消失的方向看一眼:“怎么不跟她一起去玩?” “想陪着你嘛,”贺嫣没骨头一样又靠了过去,“明明妖狐案已经破了,你却好像还是不得闲,我们都有多久没像现在一样待着了?” 说完,她捧着沈知珩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而且,虽然你不说,可我一直觉得你有心事,我知道你在不高兴,我想让你高兴起来。” 沈知珩定定看着她,半晌说了句:“所以你刚才也是为了这个,才说自己犯困?” 贺嫣眨了眨眼睛:“是呀,我是不是很乖?” 面对她求表扬的表情,沈知珩却沉默了。 贺嫣看着他的脸,渐渐站直了些,正要问他怎么了时,沈知珩突然开口:“你平日在我身边,也是这么委曲求全的吗?” 贺嫣愣了愣,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这山上有一种果子味道极好,我带你去摘吧。”沈知珩笑道。 贺嫣没来得及琢磨他刚才的话,便被他口中的果子吸引了,于是两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去摘果子了。 在山中消磨了一个下午,傍晚时是相对正式的素宴,所有参与祈福的人都要参加,用完膳就去大殿诵经。 贺嫣一到蒲团上坐下,便开始犯困了,于是一脸忧愁地看着沈知珩。 “很快就结束了。”沈知珩轻笑一声安慰。 贺嫣撇了撇嘴,正要说些什么,住持便从门口进来了,她连忙起身,跟着众人一起双手合十。 住持回了礼,往前走时经过她身边,于是又停下脚步:“这位施主,还请到前方就座。” 贺嫣为了偷懒才选靠门的位置,结果大庭广众之下,住持随手一指就是最靠近帝后的位置。 “为、为什么啊?”她干笑着问。 “施主天庭饱满,是有福之人,同皇上跟皇后娘娘一起坐是最合适的。”住持笑道。 贺嫣只能求助地看向沈知珩,沈知珩无奈地看回来,表示爱莫能助,她只好到前面坐下。 “皇帝伯伯。”她提起精神打招呼。 已经坐定的良帝斜了她一眼:“让你还偷懒。” 贺嫣撇了撇嘴,坐在蒲团上发呆。 大抵是她没有慧根,只觉诵经无聊,于是开始后虽然表情还算周正,实则已经开始神游,直到对上诵经高僧的视线,才立刻坐直了些。 大殿内香烛鼎盛,味道浓郁熏人,她没过多久便觉得头晕眼花,等到诵经好不容易结束,赶紧跑出去用力吸几口亮起,这才好一些。 “累坏了吧?”沈知珩正护送帝后,便叫祁远出来瞧瞧她。 贺嫣蹙眉:“累倒是还好,就是味道太熏人了,我小时候也来过两次,那会儿没这么呛啊。” “许是这两日烧香的人太多,正殿又年久失修通风不畅,这才呛了些。”祁远笑着解释。 贺嫣啧啧:“好歹也是皇家指定祈福的佛寺,怎会年久失修呢?” “从前佛寺修葺的,是林丞相。”祁远一句话解释了原由。 贺嫣恍然,这是儿子死了,闹罢工呢。 两人正闲聊,诵经的高僧出来了,祁远顿时恭敬问候,贺嫣也跟着行礼,听到祁远赞扬高僧,便自己也附和两句:“今日听君一席经,真是胜读十年书。” 高僧闻言沉默一瞬:“沈小夫人还是读书吧,佛经只怕不适合你。” 祁远没忍住乐了。 贺嫣:“……” 不管怎么说,总算可以回去休息了,只可惜好不容易可以睡下了,结果还没睡多久,就被沈知珩叫了起来。 已是翌日了。 “我去安排一下值守的事,你先吃早膳,待会儿我来接你。”沈知珩低声道。 贺嫣看着他眼下黑青,顿了顿问:“你昨夜没睡好吗?” 是一夜没睡。沈知珩扬了扬唇角:“祈福是件大事,马虎不得。” 贺嫣点了点头,以为他是因为公务忧心。 沈知珩离开后,贺嫣跟琥珀一起吃饭,同样是刚睡醒,昨晚没参与诵经的琥珀可精神多了,絮絮叨叨地跟她讲昨日听来的各种八卦,听得贺嫣饭都忘吃了,一脸专注地盯着她。 聊了半天后,琥珀突然提起一件事:“对了小姐,漠城那边一直在催老将军回去,我们打算十日后启程,你到时候跟我们一起走吧。” 沈知珩刚走到门外,便听到了琥珀的话,顿时停下脚步。 贺嫣顿了一下:“你们先回,我过段时间再去。” “为什么啊?姑爷不是跟你说好了么,准你每年都能回漠城待一段时间,正好这次跟我们一起,还能过完年回来。”琥珀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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