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徵嗯了下,他按了下他位置旁边按钮,弹出一个小抽屉,他取出一个黑色木盒。这俩马车外表不太显眼,但内里的陈设一应俱全,他又将车厢底下的小方桌取出,装在铺了狐狸皮的长凳上,一个适合下棋的桌子就出现了。 赵菀玉坐到刘徵的对面去。 “你执什么棋?”刘徵道。 “都可以。” 刘徵便把装着白玉棋子的棋盒递给赵菀玉,白棋先行,赵菀玉也没推辞。因为性子安静,宫里的日子乏味枯燥,赵菀玉的棋艺很好,最起码目前除了教棋艺的师傅,还没有遇到别的对手,当然也是因为别人棋艺太垃圾了,她曾经教过月见和阿兄好长的时间,然而月见和阿兄应该都不是下棋的料,她便放弃了。 而下棋这件事你来我往才有意思,若是单方面屠杀,她还不如研究残局。她瞥了眼低垂眉眼的男子,不知道他的棋艺怎么样。 半个时辰后,赵菀玉捏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落在棋盘上良久,最后看着刘徵道:“我输了。” 说完她又问了句,“殿下,再来?” 刘徵颔首。这一局依旧是赵菀玉执白棋先行,半个时辰后,她放下一颗白字,浅笑着看向刘徵。 刘徵将手里的黑子放进棋盒,“我输了。” “还来吗?”赵菀玉问。 “嗯。” 于是两人再次厮杀,下了两局棋,赵菀玉已经知道了刘徵的棋风,他的棋风就一个字,锐,锐的势不可挡,锐的来势汹汹,锐的孤勇凶猛。和刘徵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赵菀玉觉得他虽然看着冷冽,但脾气比很多男子都要好,所以他的棋风是有一点出乎赵菀玉的意料的,不过想到当初这位二殿下带兵打仗时,走的也是剑走偏锋孤勇锐利的路子,她又觉得他棋风应是如此。 两人棋艺相当,赵菀玉低着眉捏着棋子思索下一步应该放在何处最恰当,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赵九的声音,“殿下,夫人,庄子到了。” 赵菀玉一怔,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冬日里黑的早,此时天空只剩下一层淡淡的墨蓝色,竟然不知不觉就到了吗? 她垂眸看着这局棋,她和刘徵进入胶着中,胜负难分。 刘徵见状道:“我让人挪到房间里,我们晚上接着下,可好?” 赵菀玉将手里的白玉棋子放进棋盒里,应了声好。 刘徵掀开推开车厢门先下马车,赵菀玉紧随其后,一下车她就瑟缩了下,马车里放着暖炉,温度略高,而马车外的黄昏却刮着寒风,赵菀玉把披风的帽子往脖颈处收了收。 刘徵侧走一步,站在她身前说:“我们进去。” 赵菀玉跟着他进了门,虽然有点冷,但她还是下意识将周围的环境记在心里,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庄子,陈设不足够精致,倒很有些古朴的味道。走了约莫半刻钟,她跟着刘徵进了一个小院子,然后刘徵在一个房门口立定,看了她眼。 赵菀玉疑惑地推开门。 门里软榻上有个男子无聊地坐着,听到开门声看过来,及至看清来人,他和赵菀玉有几分相似的眸子猛地一亮,倏地从椅上起身,“菀菀。” 赵菀玉有片刻怔愣,因为眼前这个男子半张脸都被络腮胡遮挡,露出的皮肤黝黑粗糙,不过等他的声音一出来,赵菀玉一下子认出了来人,难以置信地说:“阿兄?”
第22章 睡觉 赵锡林双眸一亮,“是我,是我。” 得到确认,赵菀玉忍不住扭头看向刘徵,夜色将至,廊庑下的素纱灯笼已经点燃,他立在灯光之下,眉目清隽,若水带玉。 赵菀玉动了下唇瓣,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赵锡林打断了,“菀菀,你怎么瘦了。”他认真端详完毕她道。 赵菀玉其实没怎么瘦,就是她现在的衣裳有一圈毛茸茸的衣领,显得脸蛋变小了些。她视线重新落在赵锡林身上,赵锡林有串络腮胡,然而从露出的面颊上也能看出长了点肉。 看来这段日子过的不算差。 她目光又下落,“你的腿……” 赵锡林忙道:“没事了,你看看。”他还把自己的左腿伸出来,又当着赵菀玉的面跳了好几下,“都养了好几个月了,早就没事了。” 说完他又担心地看着赵菀玉,“菀菀,你这个几个月过的怎么样啊?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人欺负你。” “我都好。”赵菀玉说。 赵锡林闻言看着赵菀玉又想说话,这个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截断了他的话头,刘徵看了看天色,“天不早了,我们先用膳吧。” 现在时间的确不早了,马上就要彻底黑下去了。赵锡林赞同道:“先吃饭先吃饭,菀菀,你肯定饿了吧。” 赵菀玉倒也不饿,不过的确是用晚膳的时辰了,她点了点头。 膳房就在隔壁,婢女很快端上六菜一汤,每样菜色香味俱全。 芙蓉鸡片的鸡肉嫩若白雪,羊皮花丝里的肉丝干脆爽口,杏仁虾球里的虾仁新鲜味美,蜜枣桂鱼里的鱼肉软烂甘甜。赵锡林边吃边不忘记给赵菀玉碗里挑菜,“菀菀,多吃一点,你都瘦了要多补一补。”说完,又夹了一筷子的鸡片放进她的青瓷碗中。 赵菀玉看着冒尖的小碗,忍不住道:“不要了,再多我吃不下了。” 赵锡林冲她露齿一笑,“吃不下我替你吃。” 他是皇子,虽然两兄妹在赵国也有艰难的岁月,但最多就是吃食差了点,倒也从未饿 过肚子,不过纵然如此,他倒是从来没嫌弃过自己,不嫌弃自己咬过的点心的糖果。 思及此,赵菀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吃着赵锡林夹过来的饭菜。 赵锡林照顾好了赵菀玉,余光忽然瞥到对面一袭暗紫衣的郎君,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二殿下也吃啊。” 刘徵嗯了一声,安静地用着晚膳,过了一刻钟,他瞥见赵菀玉放下筷子,不过那只碗里的食物倒被她用的干干净净。 又过了一刻钟后,桌上的三人都用完了晚膳,赵锡林似乎有话想对赵菀玉说,不等他们兄妹开口,他先对赵菀玉道:“你和你阿兄说说话吧,我先回房。” “多谢二殿下。”赵菀玉道。 刘徵看了看她,这才提步离开,见他离开后,赵锡林拉着赵菀玉去了隔壁房间,合上门栓之后他检查四周,确定无人监视后才问道:“妹妹,你和刘徵之间是什么回事?”虽然这几个月兄妹之间也有书信来往,然而寥寥几页纸如何能说的清楚透彻。 此刻见赵锡林问起,赵菀玉也不知如何措辞,她思索了几瞬才道:“我们之间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场交易罢了。” “交易?” “嗯。”赵菀玉后来仔细地想了想,刘徵娶她,可能的确是因为有点看上了她的美色,但其实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比如麻痹齐后,一个锐利聪明大权在握还没有弱点的皇子很可怕,但若是这个皇子也会沉迷美色呢? 至于会不会得罪顾淞,树下死敌,顾家如今还不是顾淞当家做主,而且顾淞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做出不利家族的行为。换言之,将来顾家为首的世家会站在哪一方,还是要看哪一方的利益更动人心,或者不得不和哪一方合作。 赵菀玉简单地给赵锡林的梳理了一遍,说完这件比较重要的事,赵菀玉又问赵锡林,“你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她伸手碰了下他的胡子,“你这个胡子……” “这个胡子是用胶水粘的,很牢靠,是今早一个侍卫给我弄的。”赵锡林道。 兄妹俩说了接近一个时辰的话,后来还是赵菀玉发现时间不早了,想到明日都还在庄子里,她道:“阿兄,你歇息吧,我先回房了。” “我送送你。”赵锡林起身说道。 庄子不太大,赵菀玉住的院子就在赵锡林的隔壁,赵锡林将她送到门口,这才回去,见他离开,赵菀玉推开房门进去,屋子里已经燃了火炉,一进门就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赵菀玉解开身上的披风,正要挂到一侧,就见一双修长分明的手朝她伸过来。 是不知几时走到了她面前的刘徵,她抬起头看着他,他刚才应该已经洗漱沐浴过了,换了件干净的素白寝衣,他的头发也只用一根玉簪束起,见她不动,刘徵手朝着她再伸了伸,她只好把兔毛披风递给他,又道:“多谢二殿下。” 刘徵将披风挂好,回眸看着她道:“去洗漱吧。” 这个屋子的布局和皇子府她的卧室相差无几,都是西侧有暗门直通浴间,只是面积要小上不少,赵菀玉洗漱更衣之后,出了房间,就见刘徵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榻上放置小几,小几上有盘棋,正是他们今日下午在马车上的未完之局。 “殿下,现在要继续下吗?”赵菀玉走到他身侧问道。 刘徵眸光扫了眼计时的沙漏,“明日再说吧,时间不早了。” 时间的确不早了,赵菀玉也没有执意要今日下棋。而这时月见见公主要歇息了,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月见一退出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刘徵和赵菀玉两个人。刘徵起身往床榻走去,赵菀玉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道:“今日多谢殿下。” 刘徵脚步停下,转过身来看着赵菀玉。 赵菀玉道:“谢殿下带阿兄来见我,但是我阿兄来这儿会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刘徵淡淡地道:“不会。”说完了他又加了一句话,“只是以防万一,他不能久留,过两日就得回去。” 赵菀玉对此已经很满意了,她都没想到今日能够见到赵锡林。 “睡觉吧。”刘徵说。 赵菀玉嗯了一声,只走了几步,发现身前的刘徵脚步再度停下,他侧过身望着自己,赵菀玉等了片刻,都未能等到刘徵开口,便道:“殿下你有话要说?” 刘徵沉默半瞬,才望着赵菀玉的眼睛道:“你以后不用对我那么客气。” 赵菀玉愣了下。 刘徵垂在身侧的手掌收紧,纤浓的眼睫如青草轻轻颤动几下,于冷白的面孔处落成一片暗影,“你不必说那么多谢谢。” 赵菀玉怔了片刻,轻轻点头道:“我会记住的。” 庄子上的被褥虽然绵软蓬松,陷在其中也和洛城里的卧室相差无几,不过这张床是架子床,比起皇子府那间卧室里的拔步床,要小不少,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之后,剩余的空隙并不多,赵菀玉闭着双眸躺在床上,因为距离近,刘徵清浅的呼吸声落在她耳膜里都很清晰。 赵菀玉在他的呼吸声里入睡,刘徵听到她又睡着了,闭着的眸子这才睁开,他头微支起,这是他和她同床枕的第二夜,不过昨夜屋子里点燃了二十多根喜烛,所以虽然光被床幔筛过一遍,但帐内的视线还是很清楚。今日则靠床脚的夜明珠取亮,光线浅白素淡,凝在她细白的肌肤上,仿佛不似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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