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徵。 她眼睫低下,看着手里这把匕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首柄,半晌后,她抬起头,对刘徵真心实意地道:“多谢殿下。”当然道完谢谢之后,赵菀玉的心又忍不住地往下沉了沉。 刘徵对她的好,真的只是……利用吗? 让她习武,让她这个赵国公主能多一些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刘徵低着头看着她,“不客气。” “我明日就和阿如学防身术。”不管是什么原因,赵菀玉实在无法拒绝这个充满诱惑的提议。 刘徵闻言,轻轻地笑了下,赵菀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自然没错过烛光下他唇角略微上扬的弧度,认识刘徵这么久了,她还从未见刘徵笑过,哪怕是那种礼貌的客气的笑。男人是清隽的是冷冽的是锐利的,可当他笑起来,这些东西都不存在,只剩下两个字,灿烂,灿烂的像是拨开云雾的那一束光。 赵菀玉还想再看,只是男人的笑容一闪即逝,快到似乎她方才看到的那抹笑是错觉。 送完寿礼,刘徵就进浴间沐浴了,赵菀玉盯着那把无比契合她的匕首,见刘徵从浴间出来,才亲自把它收起来,放进墙角雕花樟木大箱箱子里,又去浴室沐浴。 她沐浴洗漱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直接上了床,刘徵见状也就熄了烛光躺在了她的身边。许是好些日子都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过,刘 徵躺上来时她还有些不适应。 “殿下……”她抬起头。 “嗯?”他的手解开她的系带。 或许是好些日子都没有做过这件事了,赵菀玉略有些不习惯,事后疲累地睡去,只是睡到一半,她觉得口有些渴,她睁开眼,想要倒些水喝,只刚坐起身来,就发现床铺的另一侧已经空荡荡了,她愣了愣,然后先伸手摸了摸刘徵躺过的地方,一片冰凉,她掀开床幔看向窗外,窗外依旧漆黑一片,一点光芒也没有。 不过冬日里亮的晚,卯正也是一片黑黢黢,但她总觉得现在还不到卯正。 赵菀玉掀开被褥起床,还没有穿好鞋,就听到脚步声从书桌那边走近,然后一双黑色靴子出现在她眼底。 赵菀玉抬起头:“殿下?“ “怎么起来了?”刘徵立在她面前问。 “我有点渴。”赵菀玉的嗓音有点干哑。 刘徵闻言,拎过高脚茶几旁的小铁炉上温着的小水壶,伸手倒了一杯水,而后回过头,将白瓷杯递给坐在床头的赵菀玉。 赵菀玉接过白瓷绘景的瓷杯,捧着它喝了两口,喉咙的干涩之意消退,赵菀玉想起身自己放下茶杯,刘徵又朝她伸出手,她只好把茶杯递给刘徵,见他放好茶杯,赵菀玉看了眼漆黑的门扉和窗缝,问了一个问题,“殿下,现在什么时辰?” “刚过丑时。”刘徵走回到赵菀玉的身边。 刚到丑时?赵菀玉眨了下眼,那就是距离卯时还有接近两个时辰了,赵菀玉觉得自己不应该多问,现在是睡觉的时间她合衣躺下就好,然而她侧眸轻看了下刘徵的神色,刘徵眉头是轻轻拧起的。 赵菀玉目光飘向墙角那个雕花樟木大箱子上,最后轻轻地问了一句,“殿下怎么起来了?” “我睡不着。”刘徵距离床榻不远处的圈椅坐下,说完话又看向赵菀玉,“你快睡吧。” 赵菀玉沉默了下,却没有躺下,她睁着眼睛朝刘徵看去,“殿下有什么烦心事吗?” 刘徵身体一愣,朝赵菀玉看去, 因为他没有想到赵菀玉会问这个问题。虽然和赵菀玉相处时间不多,但能看出来,她不想和他牵涉过多。 “殿下不方便说了就算了。”赵菀玉又说,说完之后她便掀开床幔准备上床,“我先……” “是因为军晌和赈灾之事。”刘徵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了赵菀玉的未尽之言。 关于军晌一事,赵菀玉听到过一些风声,然后根据消息整合,能拼凑出大概。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刘徵手里有二十万大军,这二十万大军他应该是有能力自己寻得一些军晌,但大部分还是要朝廷里出,但这些日子齐后找了个理由,将军晌克扣了。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要解决起来不简单,齐后这么做,就表明了她要处理刘徵手里军权的决心。 不过赈灾一事倒是还没听说过。 事情是这样,今年冬日北边雪大,北边雪一大就有好几个城池遭了灾,既然百姓遇了灾难,朝廷就要出手赈灾,然而此次赈灾,然后齐后想派自己人出去赈灾,刘徵不太同意,一是那几个地方是他的势力范围,不能让齐后安插人手,收买人心。二是齐后身为掌权者,并不暴戾,她虽然当年上位之时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如今倒是走的仁义平和的路子,但齐后有个弱点,就是过于提拔族亲,而此次正赈灾之人就是齐后娘家子侄,能力虽强,却特别喜欢贪污。齐后知道他的毛病,但却一直给他机会,希望能改,也觉得此次能改,然而刘徵不想用百姓的性命去看他能不能改。 刘徵将这两件事娓娓道来,深夜里,万籁俱静,然而赵菀玉越听越往下沉,一是这两件事的确有些麻烦,然后就是刘徵说的太详细,详细的出乎意料,生怕她有何不解。赵菀玉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她虽然性格冷淡,不愿和人过于接近,然而她今日的寿辰,刘徵送的寿辰礼花了太多心思,赵菀玉觉得自己不能表现的太冷清,但她骨子里是不希望刘徵回答她的问题,更何况说的这么详细了。 终于刘徵的话落,赵菀玉心底轻轻松了口气,又道:“殿下不如好好歇息,睡好了再起来思考解决之法。” 刘徵隔着几米距离看着她。 赵菀玉轻声道:“毕竟若是休息不好,对人的精神也不好。” 刘徵眸光深深地看了她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好。” 说完话他就从椅子上起身,往赵菀玉走来了,赵菀玉爬到床内侧,把床外的位置让给他,不过片刻,那人就在她身侧躺下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赵菀玉闭上双眸,她平日里作息规整,然而此时却毫无睡意,不知闭着眼睛过多久,她稍稍侧身,变换了一下姿势,只是头刚偏了下,她便对上一双漆黑清醒的眼睛。 赵菀玉一怔,语气轻轻地问:“殿下,你还没睡着?” 刘徵嗯了一声,他的确是毫无睡意,当然其实也并不是因为这两件事,而是他平日里虽然闭目,但他觉轻,也很容易睡不着,只是从前睡不着都闭着眼睛,今日反而想睁着眼睛罢了。 赵菀玉躺在被褥里,闻言又双手交叠平躺,过了片刻后她头微偏,见刘徵还是双眸清醒,她斟酌了好一会儿,方才侧过身看着他问道:“殿下,我小时候母妃也睡不好,我学过一点按摩之术,要不要给殿下按一按?” 刘徵这下愣了愣,好片刻对上赵菀玉琥珀色的双眸,他反应过来那的确是赵菀玉说的话。 他手指轻轻蜷缩,点了点头。 “不过很多年没有给人按过了,可能技艺有点生疏。”赵菀玉又说。 “无妨,反正我也睡不着。”刘徵道。 因为这按摩是要按摩头部,赵菀玉就要刘徵坐起来,男人生的宽肩窄腰,盘膝坐在床上也不显得矮,反而常年练武习剑,腰背笔直的仿佛大漠劲松。 天青色绣石榴暗银纹的床幔垂下,冬日里的床幔是用厚锦做就,不如夏日轻薄缥缈,低垂及地,便将这张拔步床隔绝成帐内帐外两个世界。 然而坐下不久刘徵就有点后悔同意了,因为女郎就坐在自己身后,因为按摩用力, 她呼吸变得稍重,而那些呼吸都喷洒在他脖颈处,刘徵一时间没心思去想那些烦心事了,因为刚才躺在床上,他已经有一个计划了。 此刻脑子里只有赵菀玉带着清浅冷梅香气的呼吸声,他搁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握紧亵衣,“你……”话说了一半又戛然而止。 赵菀玉动作放轻,微微垂下头来,“殿下说什么,是力气不大对,还是不舒服?” 小娘子垂头时,有一缕乌发垂落在他肩头,随着她动作,那乌发隔着一层单薄的亵衣,抓挠他的皮肤。 刘徵双手握的更紧,他脸色不变地道:“很好,没有不舒服。” 赵菀玉闻言哦了一声,便端坐好身体,继续按摩,只有些动作就在身后不好操作,赵菀玉挪到他身前来,于是一时之间那股浮动的冷香更为幽动,不仅如此,现在只要他一抬手,就能把白衣乌发的女郎拉入怀中。 赵菀玉仔细地按摩刘徵头部穴位,只按摩着她忽然发现不对,她垂下头,“殿下……” 话音刚落,她只感觉天旋地转,再然后她就重新躺在了床上,刘徵的呼吸有点急促,冷白的皮肤上浮现了一层薄红,但他还是保持距离克制的礼貌地问了句,“今晚还可以吗?” 赵菀玉一僵,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身体开始沉沦然而意识还清醒,清醒到她跪在床上咬着唇的时候还能想到,这是漓书送来的第二本书第三页的姿势。
第27章 表妹 第二天,赵菀玉起床,难得地感觉到某个地方很不舒服,她揉了揉腰。 起床后,想到刘徵送她的那把匕首,她叫来阿如,让她把书房旁边的屋子空出来。现在的天太冷,时不时下雪,刘徵倒是无所谓,除了暴雪骤雨,都在书院后面的空地练功。 她身体比不了他,若是因为学些招式受了寒,到时候还要躺在床上养病就是本末倒置了。 阿如应了是,一个时辰就让人将那间屋子里所有的陈设抬了出去。午后赵菀玉觉得身体的酸胀感所剩无几,便换了件利落的衣裳去了那间空屋,让阿如教她些防身的招式。 阿如早就得了刘徵的吩咐,自然按照命令行事,只是得知公主从前练过一些简单的防身术,然而这半年没有继续,只先叫她活动身体,之后才叫了她两个比较简单的招式。 赵菀玉不是个急于求成的人,便跟着阿如学了快两个时辰,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今日的锻炼。 大雪天里出了一身汗,赵菀玉沐浴更衣之后才用了晚膳,用完晚膳,她起身往支摘窗走去,外面的天穹黑如漆墨,她只把手微微伸出去一些,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意。 赵菀玉转过身来问月见,“月见,今日那只小黑猫来过了吗?” 月见剪掉一截较长的灯芯,闻言愣了下,“奴婢没看到。” 赵菀玉蹙了下眉。 月见又道:“或许今日那只猫找到食物了,就不来了吧。”那只猫自从第一天出现之后,这十来日每天都来觅食。 赵菀玉在窗前立了一会儿,又将支摘窗的缝隙稍稍开大了点,才回了内室。 刘徵是在半夜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赵菀玉已经睡着了,因为他掀开被褥的声音才睁开眼,“殿下。”她意识不甚清楚地叫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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