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恩典,将是他童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情。 他哦了一声,起身回到桌子前做好。他拿起书本,父皇在,不能看话本。他选了老师布置的课业翻看,他不知不觉的进入了状态,浑然忘记了屋子里还有父皇,宁帝也没有打扰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殿内安静非常,落针可闻,随侍六皇子的人们战战兢兢的,生怕激怒了陛下。 时光一晃很快过去了,到了中午传膳的时间,宁帝吩咐在这里摆饭。 浩浩荡荡的,一盘又一盘菜如流水般的涌入室内,由专人银针测毒后摆放在桌子上。 自从南方受灾,宁帝下令缩减了饭食,很久饭菜没那么丰盛了。 六皇子李洛也不甚在意,等宁帝就坐之后才行礼坐在了他身旁。 他自幼受到良好的礼仪嬷嬷教导,宫人布筷,他身后的是经常服侍他的内监,皇帝头也不抬,兴致缺缺的随意指了下,有几个不受他喜欢的菜,譬如“和顺锦合”“彩衣红袍”“玉液一品”就撤换掉了。 六皇子很喜欢吃南乳松鼠鱼,酸酸甜甜的甚是下饭。 宁帝慈爱的看着他吃的额头出汗,不经意的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六皇子也撂了筷,来福忙使眼色,来人把碟盘撤下。又给宁帝递了一杯茶,宁帝不紧不慢的坐下,把玩着手中的茶碗,忽然冷笑了下,放下了茶碗。 他随意的拍了下手,就看到一行御前侍卫呼啦啦的进入了大殿,不由分说的拿下了所有服侍六皇子的内监和宫女。他们要张嘴哭喊却同时被卸掉了下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脑袋机灵的说不出话,就砰砰砰的死命的磕头,头都磕出了血,仍是继续磕着祈求宽恕。 宁帝又挥了挥手,他们就被拖下去了,宁帝神色平静开口道:“全部杖毙。” 李洛大吃一惊,忙跪地要求情,宁帝抬手阻止他开口。 殿外响起一声又一声沉闷的敲打声,杖刑几乎是每个宫人司空见惯的惩罚,侍奉人的谁还没有偶尔犯个错,挨过几板子的时候?行刑的人都很有经验,手下留不留情,留不留命的,心中都有分寸。有的责百杖可能还有口气,有的撑不住几杖就断了气,全在于施刑人手法。 外面声音没响几下就四下一片安静,显然是手脚麻利,速战速决。 宁帝看着脸色煞白的小皇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来福派人在皇子室内搜索着什么,查了一圈搜出了几本书,侧殿有太医候着,上前查验了片刻,凑上去轻嗅了下,脸色微变,小声跟来福嘀咕了几句。 来福点头,又返回宁帝身边在宁帝耳边小声汇报着。 宁帝面无表情挥挥手,来福退下,宁帝伸手指着托盘上的书问李洛:“宫外来的?” 李洛脸色涨红,大滴的眼泪,不由之主的成串掉了下来,他声如蚊呐:“儿臣知错。” “不,你不知道你错在哪。”宁帝站起身扶起了李洛,牵着他,把他抱在了他的怀里。宁帝这些日子操劳,又几乎没睡一个安心的好觉,身子有点乏累。以前轻而易举的就能把儿子举过头顶,现在抱个孩子都有点费劲,终究还是老了啊…… 他用袖子给李洛擦了眼泪:“以前你有母妃和父皇,有庇护自然而然的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可眼下你母妃已经故去了,父皇也老了……以后,你要靠你自己啦……” 李洛懵懵懂懂,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平民家的百姓,天真烂漫是好事,你父皇我有兄弟五六七八个,姊妹十多个吧,能活到今日的,屈指可数。你看书有不自觉的小动作,舔拇指,人家就可以在你书页上下毒,你吃菜爱吃酸甜口的东西,以后也不要让别人轻易看出来。你刚才跟父皇在一起用膳,可曾观察父皇爱吃什么菜,不爱吃什么菜?” 李洛皱眉思考着:“父皇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菜,因为每样菜都只夹了一口,最多的是两口,父皇不爱吃“和顺锦合”“彩衣红袍”“玉液一品”这几道菜,看都没看就撤下去了……” 宁帝忽然笑着打断:“错了。其实父皇爱吃的就是这三道菜……”年轻的时候,他觉得不可任性。 登基多年他觉得他似乎可以恣意妄为的时候,才发现越是喜欢的,越是藏着掖着的,方能长久的拥有。 树大招风,过刚易折。古语流传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记住父皇的话,以后不要让人轻易窥探出你的喜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儿臣谨记。” 坤宁宫的皇后听到了皇帝对于礼部侍郎和永福宫人的处置,面色平静,轻叹了口气:“罢了,他也不过是想出一口气而已,谁让这些不长眼的非要往前凑……”她想了想又吩咐:“陛下最近兴致不高,让那两个安分点,这些日子万万不要到陛下面前晃了……” 宁帝李常留下了几个贴身的随侍给六皇子,走出了永福宫忽然说道:“宫里这些人精儿啊,都是墙头草,靠不住,有点风春草动的就惯会见风使舵,洛儿还小,压不住啊……” 被骂了进去的来福跟着点头:“这些背主子的奴才真的是太可恨了,奴才恨不能亲自去杖毙他们!” 李常瞥了他一眼:“朕没说你,你是个好的,朕知道。” 两人说着往寝宫走,宁帝又说:“还是江湖中人重情义,一诺千金,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蝇营狗苟。”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派人飞鸽传书,给鬼判官。说朕要他应的诺言到了要他履行的时候了……” 来福点头:“奴才一会就派人安排。” 两人刚走到御花园,就看到两个妙龄女子,在那守株待兔。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俩一个身着粉色衣裙一个身着绿色衣裙,宁帝楞了下,神色有点恍惚。 两人看到宁帝,眼神发亮妖妖娆娆地走了过来:“奴婢给陛下请安……” 宁帝眼神发冷,嘴角勾起;“有趣。两人一起侍寝吧!”说罢,也不看两个人欣喜的神色,慢悠悠的走回了寝宫。 第十二章 深山生存 坤宁宫,皇后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人,心里冷笑,嘴上却说:“不必多礼,二位妹妹侍寝有功,下去吧……” 两个美人表面惶恐,心里更加惶恐,她俩真真是有苦说不出,满后宫都以为皇帝夜御二女威风凛凛,谁曾想昨日两人被宁帝叫去,本来满心的欢喜,宁帝却把玩着手中的皮鞭道:“都说扬州瘦马床上功夫一流,今天朕就想见识见识……”宁帝碰都不碰她俩,只让她们两个脱光光互相把对方当成宁帝,当场表演给他看…… 竟然是把她俩当成勾栏窑姐杂耍一般戏弄,两人动作稍有迟疑,宁帝的手上的鞭子就不客气的挥下来,二人只好将错就错硬着头皮欢爱……想起来就臊得慌。 情绪不投入不行,动作不卖力不行,喊叫的声音太小也不行,她俩互相调弄了多次,嗓子都喊哑了,最后下面水都干了,皇帝也没叫停,仍是津津有味的观赏着,一直到天亮…… 都说皇帝性情温和,乃一代仁君,谁曾想,背地里居然这么的变态。 她俩内心无比的后悔,都怪她们自恃美貌,没把皇后的嘱咐当回事,应该听皇后的话静候时机,而不是冒冒失失的冲上来,被宁帝羞辱,还要背着淫晦宫闱的罪名。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去,被不少妃子投以白眼嘲笑奚落。 芷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没忍住:“呸!”啐了一口。 皇后难得看眼前的大宫女这么义愤填膺,心里原有的那点不快烟消云散,她忍不住笑了:“这两个人心气儿高着呢,折腾吧。反正日子长着呢……” 芷兰上前给她递茶,皇后接过后,她又跑到皇后身后给她按压肩膀,还是忍不住悬心:“陛下……这也太荒唐了吧?” “他不是那样的人……”皇后抿了一口茶:“当初爹在众多的皇子中选择了他,就是因为他虽为皇子,内心却有常人的忠厚和仁爱,就算他偶尔有帝王的手腕,可他秉性如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皇后把茶放下,闭上眼睛慢悠悠地说:“这点上泽儿最是像他……他是真心爱重贵妃,贵妃才死,他怎能有心情宠幸别人,还一宠就是两个?做样子给人看罢了。他既然想让大家相信他荒唐,那我就相信好了。做什么要拆穿他,总是要让他把这股火发出来才好……” 皇后怎么想,前朝的大臣当然不知道,魏温告假没上朝,御史们个个心里悬着心。 最近宁帝的雷霆手腕着实震惊了众人,自从贵妃薨了,他先是赐死了礼部侍郎的小妾,又杖毙了所有永福宫的奴才,更有甚者,居然夜御两女……这简直的荒唐!他们不能让宁帝如此下去,必须直言不讳纠正他! 于是,早朝的时候,御史大夫的折子雪花片一样的上,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喷宁帝,宁帝把折子放了一边:“众卿参朕的折子朕知道了,等这个旨意发下去朕就改……”直接宣读圣旨,封了六皇子为安王封地两淮,即日启程。 两淮得封地有多富庶,怎么能封给六皇子呢?皇帝这是糊涂啊,众人想要反对,可魏温没上朝,虽说言官要直言不讳,报着你不按我说的做,我就喷你,哪怕是撞柱而亡还能流传青史…… 可最近宁帝的反常让大伙都有一点迟疑…… 以前他们敢撞柱,是知道宁帝心软不会真让他们撞,肯定有人拦着他们…… 眼下嘛…… 天威最近难测啊…… 为了这点事,撞柱子好像有点不值当。罢了,都是皇帝的儿子,大不了等将来太子登基的时候再收回来…… 难得的,朝中无人反对,一致通过。他们并不知道,所谓的前往封地只是又一个幌子而已。他无非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六皇子送出宫而已,他想要保他一条命。 坤宁宫的皇后听了前朝的消息,无奈摇头,她懂他,他却并不了解她这个皇后,她已经稳操胜卷,没理由去为难一个没娘的孩子,她不至于去加害李洛。谁知道谁能活多久,她不希望她万一早逝,她的孩子也性命不保。她有她的底线。 不过她想了想自己弟弟的做派,又无奈的叹息,她不下手,不保证她身后的人不下手。 他和她,终归还是做不到全然互相的信任。即便是利益一致,也还是要时时提防。 ……………………………………………………………………………… 沈芳和谢瑾瑜吃完了两条鱼,把晾凉的水装进了水袋,她又去打了几条鱼,都烤熟了收好,这是她们这几天的口粮了。她又去周围看了看,找到了一个山洞,这里有水源,有吃的,看起来也相对安全,她打算今天和他在这休息一天。 她先把东西收好,还是像之前一样绑在胸前。然后走到谢瑾瑜身前弯下腰:“上来,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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