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自己能走。”谢瑾瑜脸红着拒绝。 沈芳坚持:“你的鞋底太薄了,而且你脚底伤口没好,你先上来……” 谢瑾瑜乖乖照做,他虽然是个孩子,可沈芳也是个孩子。他的重量对于成人不算重,对于沈芳来说,她背的并不轻松。也是凭着一股真气咬牙坚持着,她知道他娇气,逃难路本就艰辛,能让他好过一点是一点吧。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眼高于顶的谢瑾瑜难得的对人许下承诺:“我们这样的人,每天都听奉承话,虚头巴脑的,能遇到一个患难与共的人不容易,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我会……护着你的……” 沈芳想笑,却憋得脸通红:“胳膊……松一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哦。小侯爷稍微松了松胳膊,耳根泛红,偷偷的吐了口气。 沈芳把他背到了山洞口,从包裹里翻了件衣服出来垫在了地上,然后把谢瑾瑜扶到位置坐好,又把他脚上的包裹拆掉:“晾一下,老包着伤口不容易结痂,而且万一和布粘粘上了,扯下来更疼。” 谢瑾瑜乖乖任由她照顾,光着两个洁白的脚丫。 沈芳满头大汗,喘了半天,等气息平复了才又跑了出去拾到一些柴火,又拿起小锅去小溪边打了水。 洞里点了火,就很温暖。谢瑾瑜乖乖的坐着,坐着的姿势也是端端正正的。 “——喂!”沈芳忍不住拿棍子捅了他一下:“那么坐着累不累啊?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不用端架子。” “哦。”谢瑾瑜瘫坐下来:“我忘了。” “灾年的话,一般都是干旱,地势低的地方,土地都龟裂了,井水都干涸了,小溪不会遍地都是的。而且就算是有小溪,百姓他们不会功夫,又没有工具,本身饿得头昏眼花手足无力,哪有体力费在捕鱼的身上,捕了半天一条鱼都捞不上,还不如挖点野菜吃的实际……” “不是百姓们不想吃肉粥,连饭都吃不上怎么能吃上肉粥?”沈芳低头烧着火,“我爹说书上有一句话叫,‘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是淮南侯的小侯爷,将来注定是身居高位的人,希望你有一天身居高位,能想到今天的遭遇,多可怜可怜下贫苦的百姓。也多支持支持为民请命的……父母官。”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小。 不多会她又继续说道:“咱们两个人,在这里住一天,等你脚好一些再上路。这里是哀牢山,咱们顺着这个山走,走大概两日,到了茂村,再往北走,就离青城山不远了,虽然饶了点远路,但是胜在安全。山里有野兽,我也可以猎来,咱们往后的日子里,体力很重要。” 谢瑾瑜惭愧地说:“我总觉得我懂得多,可我发现你懂得更多。” “那可不是我吹牛,别的地方我可能不熟悉,庆州的这个范围,别说是一座山,哪怕是一条河一条小溪,流向哪,从哪流,途经哪几个村落,我都清楚得很……”她自幼就被父亲抱在腿上看庆州的舆图,大到哪个县小到那个村,她日日陪着看,不熟悉就奇了怪了。 “真厉害!”谢瑾瑜毫不吝啬他的夸赞。 “人家是无他,唯手熟尔。我是无他,唯有眼熟,哈哈哈哈……”难得的沈芳心情不错,两个人烤火,她忍不住就问他:“你平时在淮南都做什么?” 谢瑾瑜想到了他的狮子骢还有鹰还有马场,这些原本都是他卖弄吹嘘引以为傲的东西,一想起来就热血沸腾的东西。现在居然连提出来都觉得很惭愧:“没什么,跟你懂的相比,我成天就是跑马斗鸡无所事事,看来纨绔说的就是我啊。” “我还特别羡慕你呢,如果有的选,谁不乐意天天跑马斗鸡,走街串巷啊,被人伺候着多好啊。”她又想起了吴平,想到他做的那顿饭,心里有点伤感。谢瑾瑜也是,他眼眶红了,小声地说:“我想他们了……” 沈芳靠着他,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了。天灾人祸,谁也不想的。” 谢瑾瑜呆呆的看着烛火,任性的代价实在是沉重了。他丢了吴平,也丢了福宝。 沈芳虽然宽慰着他,却也知道这恐怕是他永远也过不去的心结。 没曾想,到了半夜,他嘴里一直叫唤着福宝和吴平的名字,满头的大汗。吵醒了沈芳,沈芳忙上前喊他起来,推他半天他也没醒,她上前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刚摸上去,一片滚烫。 他竟是发起了高烧。 第十三章 遇到神仙? 沈芳武功不错,医术却只限于认识几种跌打止血的草药,眼下四处无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想抓个大夫都抓不到,心里忍不住有点发慌。 她拿起小锅,想去外面打一小锅水,回来浸湿帕子给他降温,外面已经黑透了,她又跑得急,好不容易打好了水,转身时候没注意,脚下被地上凸起的岩石一绊,锅甩了出去,水洒了不说,还一不小心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屁股生疼生疼,她再少年老成,也只是个半大小姑娘,心里有心事悬心,出来又种种不顺,险些被杀,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谢瑾瑜偏偏还病了,她无能为力啊,于是一个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周围有没人,她也不用藏着掖着,发泄似的哭了半天。 这时,却听一个声音响起:“小姑娘啊,哭什么啊……” 她嘎的一声收了声,不知什么时候,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深山老林,这不是什么好事,更让人害怕的是,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清晰,显然离她很近。可他脚步声很轻,她居然一时都没察觉…… 沈芳心里一惊,便忍不住打了个一个嗝,“我……咯,朋友……咯……”她低头继续装哭,装作害羞的样子,手放在袖子里,掏出了峨眉刺,身子却慢慢直起了身,她一边观察四周,思考着一会逃离的方法,一边呜呜哭着继续打嗝。 那人身着黑衣,几乎是和夜色融为了一体,看不清容貌,沈芳视力好,也只看出个轮廓,不过看到他身后背的草篓,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点,深夜采药……是个大夫吗? 黑衣人定住了脚步没再上前,温声说:“深吸一口气后憋气一会儿,等到憋不住的时候,再慢慢呼出气体。然后再深吸一口气,继续憋住。反复三次左右,就可以止住。你试试。” 沈芳照着他的话做,果然止住了。她这回连贯地说道:“我朋友发热了,我却无能为力,你是大夫吧?能帮我救他嘛……” 那人摇摇头,肯定地 说:“不能。” 咦?大夫不都是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的吗?沈芳有点感慨他的反常,忍不住睁着圆眼问:“为什么?” 那人缓缓摇头,打趣说道:“深更半夜,有袖子里揣着武器的女童,万一是个狐狸精变的可如何是好,我岂不是没了命?” 小动作被来人戳破,沈芳有些惭愧,那人又说:“你也看到了,我都深夜出来采药了,可见我胆子有多小,我这个人惜命。万一被你诓去了,被一群恶人围攻,落入了圈套,又该怎么办?” 沈芳知道乱世之中,有丧心病狂的人拿小孩子做饵,骗善良的人上当,然后谋财害命,想不到来人戒心还挺重。 她顿时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那怎么办?” 对方把手伸向身后的背篓,摸索了下,掏出了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朝着她抛了过来,沈芳下意识地接住,还挺沉,砸手,她忍不住甩了甩手,才看到是一大块红薯。 红薯能顶饿,也不能治病啊。 许是知道她的腹诽,黑衣人随手指着边上一个区域的:“这里有像一个个蝴蝶一样的草,你薅一把,这叫遍地锦,又叫铺地金钱,落地金钱。挑着新鲜的放一小撮,煮水,煮出味了,加点盐喝了,给你朋友退热试试。” 说完,转身就要走,被沈芳喊住:“等等!” 沈芳投桃报李,从怀里也掏出东西扔出来给他,他却没接,眼看着落地。包裹的绣帕露出了个边,他看到是烤好的巴掌大的鱼。 “这是什么?” “诊金。” 他勾唇笑了,上前几步,弯腰捡起放到了背篓:“这几天吃素正好吃的肚子没油水,谢了。” “慢走不送!”沈芳看他走远了,忍不住又喊了句:“多加小心啊!”又联想起对方的戒备,心里不由哂笑自己多管闲事。 “你也是。”空山响起黑衣人的声音 沈芳不由得感慨,这人的武功是得有多高,离得这么远,说话声音却像在身前一眼。 跟他交手,她没把握。 多想无益,她跑到刚才那人指着的区域,凑近慢慢看,的确是有蝴蝶样子的草药,她薅了一把揣进胸口。 又反身回来捡起了小锅,用手噗了噗了上面的灰,跑到小溪边打了水,把草药和地瓜也洗了洗,然后拎着小锅往回走,这次她没图快,稳稳当当的回到了洞口。 她先到地上的包裹里掏出手帕,倒出凉水浸湿,搭在了谢瑾瑜的额头上,又去角落抱了捆白天拾到的柴火,把锅里洗好的红薯拿出来放在最底下,上面摞好了柴火,升了火把小锅支上,锅里的水一会就开了,她找了块叶子卷了下尝了尝,没味儿,又煮了会,放了点盐。 盐是她之前在厨房刷锅的时候,感慨吴平准备周全,随手抓的一把。 想不到居然派出了用场…… 可能冥冥之中,即使不在人世,他也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着他…… 她煮好水,端下来晾了一会,等到能入口的时候,才扶起来谢瑾瑜,谢瑾瑜头上的热似乎退了一点,神智却有点不清醒,她把他摇醒,他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的喝了小半锅…… 又躺下睡去了。 沈芳把他头上的帕子拿了下来,一看又不太凉了。又打算出门浸湿了回来给他敷额头,帕子太小,锅里还有药,她想了想,把包裹里的干净衣服找出来一件…… 这次她去溪边把衣服浸湿了,回来的时候放到一旁,又把谢瑾瑜的衣服给扒了,用湿衣服把他的身子从上到下擦了个遍。然后又给他穿上干衣服,头上敷好帕子。 隔了一会,又如法炮制,让他把剩下那半锅的水给喝了。 这半宿是她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半宿,直到差不多申时,才发现他呼吸平缓,褪热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趴在他身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谢瑾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知道昨夜他病了,迷迷糊糊的喝水,还有头上身上的凉意,他虽然睁不开眼,意识还是有的,他知道他拖她后腿了。 沈芳睡得不是很实,迷迷糊糊的一会摸一下一会摸一下谢瑾瑜的头,早晨的时候伸手过去的时候,感觉到手底下浓密的睫毛,小刷子一样的一下一下刷着她手心,她一个激灵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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