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流放的文书彻底下来的时候,几个小妾的孩子都落了地,有儿有女。 王家老太喜不自胜,对方九城是感激涕零,王亨也是连连佩服,对方九城肝脑涂地。从此以后,营城幕后的财神爷,自是有王家的一份。方九城一没徇私,二没枉法,说起来,都是钻了律法的空子。王家给的钱也都是秉着自愿帮助营城百姓。 是以,营城百姓对方九城褒贬不一,有说他是清官的,可清官都是两袖清风,他却擅长敛财;又有说他是贪官的,可他的衣食住行,又再是节俭不过,在百姓眼里,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什么官,反正是好官!在他的治理下,日子过得有盼头。 他就是他们心中的好县令。 太子听闻幕僚打探下来方九城的行事作风,对他更为赞赏。他就喜欢不按照常理做事的人,按道理讲,他身为正统,应该是不待见野路子的。偏偏方九城对了他的口味。可见世间万物既有天然的相生相克,就有天然的相互吸引,非要解释,就是方九城命好吧,太子看他顺眼。 方九城除了第一天见太子行礼之外,再就无所畏惧了。礼都懒得行了,于慎提点他,他却说:“老子脑袋都未必能在头上待几天了,随心随性吧……” 太子不计较他的无礼,礼贤下士的来看望他,却被他拒之门外,一同拒之门外的还有保亭县令夏彦。 看着门毫不留情的合上,夏彦气得没摔个跟头,转头对太子说道:“这是营城还是保亭,老夫没走错吧?怎么好像是我到了营城呢,还让我吃了闭门羹,这不是鸠占鹊巢吗?……” 太子实在是很喜欢眼前的这几个人,他们官职和京城对比,芝麻大的官,却都有一颗赤子之心。京城的官员对他,前呼后拥,三跪九拜的,可他知道他们心里并没有尊敬自己多少,自己一旦不是太子,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而这几个官员不稀罕搭理自己,却是因为心中装着百姓。两者相比,太子更喜欢方九城他们。 两个人站在门口,随意地聊了一会,就看到门被推开,然后几桶脏水泼了出去…… 都是黑水,夏彦和太子对视了一眼,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着,人和人不经比啊,他夏彦和方九城一对比,干净人儿! 太子似乎是看到他的神情,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忍俊不禁。 门一开一合,连着倒出了三桶黑水,方九城才怡然自得地穿衣出来,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太子特意赏赐的。 他的官袍实在是脏的不像个衣服了。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似乎穿好了衣服,方九城的脸皮也变薄了,变得知礼了。 “不必多礼。”太子仍旧是面色温和:“方县令心怀百姓,舍身取义,孤实在是敬佩万分。” “哪里哪里……”方九城忙谦虚道:“听闻太子帮保亭盖县衙,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营城的县衙,也似乎需要修缮一番了……” “……”太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如此的喜欢这两个县令,可他们却无时无刻都在惦记掏空他的钱! 第二十九章 相逢应不识 沈芳在房中看着师父给写的医经,就听到门外两个人的声音。 “你去——” “还是你去吧——” “我还是认为应该由你说比较好——” “不不不,还是你来说吧——” 两个人来回推让着,偏偏是在她的门口,沈芳无声的勾起唇角,这是在她房门前搞什么呢? 咣当—— 门被人从外面挤开,魏婴被推得一个趔趄,摔了进来,谢瑾瑜伸手要拉他起来,被他不客气的拍到了一边。 沈芳偏过头,一言未发看着他俩。 “沈芳,魏婴有话跟你说!”谢瑾瑜说着,还朝后退了一步,魏婴就突显出来了。他无奈地回头瞪了谢瑾瑜一眼,嘿嘿地笑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听说,今天太子出行遇到了一群人,都是来自营城的百姓,打头的是营城的县令,方九城……” 言外之意——你爹有消息了,他出现了! 沈芳本来是翻书的,手忽然一顿,她心里感慨,果然他俩猜出来她的身世了,脸上却还强装着淡定:“哦。” 谢瑾瑜忙从魏婴身后出来:“你要不要去见他,我带你去呀?” “我又不认识他,我为什么要见他?”沈芳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还有书要背呢,要不然见到师父我没法交代。没心情见不认识的人……” “可你……”谢瑾瑜刚要说,却被魏婴用手肘怼了下,忙止住了话头。 魏婴说道:“我先前看你对营城的方县令打抱不平,以为你们是相识的,既然不是,那是我们弄错了。” “我只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罢了。”沈芳拿起书,似乎对他俩带来的消息漠不关心的样子,内心却激动万分,拿书的手轻微的颤抖着,她合上书,转身不耐烦似地看着他俩:“还有别的事嘛,天色不早啦,没事我就要歇息了。” “没事没事……”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又一起告辞离去。 他俩甚至还贴心的从外面给她阖上门。 院外两个人再次挑眉对视,齐齐耸耸肩,消息带到了,是不是的他俩就不管了,又勾肩搭背的齐齐离开了。 沈芳再次摊开了书,照着灯光看师父的医经,原本通俗易懂的书籍,今天不知道是为何,字体看起来一个个蹦蹦跳跳的,单独看起来都认识,连起来却又好像不知道说得什么。 她捏了捏鼻梁,阖上书,闭目休息了一会。 得知父亲安然无恙,她的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还是不由得悬着心,恐怕还没到问罪的时候。 她强自按耐住自己,冷静。又忍不住,不时地看向窗外。 子女对父母的孺慕之情,是不分年龄大小的,离得山高水远也就罢了,明知离得不远,只隔着几堵墙,心里其实是抓心挠肝地想去看看的,哪怕是看一眼,看看他是不是安好…… 她暗自告诉自己不要想了,狠下心,吹灭了灯。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跟摊煎饼烙火烧似地睡不着,她硬生生的挨到了半夜。 半夜的时候,她忽然坐起身,穿好了衣服,鬼鬼祟祟的摸到了厢房,自从太子上次遇袭,夜间的巡逻和暗影其实很多,她觉得自己有点冒险,却还是硬着头皮,去到了外院。 方九城似乎还没睡,沈芳站在他院外,看着烛火下,那人倒影在窗上的身影,依然是那么高大,泪水迷糊了她的视线。 她把手指放到嘴边,轻声吹响了口哨,三长两短,就见他房间窗内的烛火,忽然灭了。 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方九城面色沉静地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沈芳,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沈芳泪眼模糊,只能看到爹的身影高大而模糊,她上前一步,刚想扑到爹的怀里,就听无比熟悉的声音开了口,问道:“小姑娘,你是谁呀,大半夜的是迷路了吧?” “……” 沈芳的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这才看到房前似乎有潜伏着的黑色的人影,应当是太子派来的暗卫。 沈芳立马后退了两步,平复下心情,摇摇头说:“哦,打扰了,我深夜睡不着,出来转转,走错了。先生也早点休息吧。” “哎,这就睡了。”方九城眼眶发红,脸上的表情似笑似哭,他闭上眼,微不可闻地颔首。 夜色微凉,更深露重,满庭秋影重。 他嘴唇微启,再没说出一句话。千言万语,终不如不说为妙。他虽不知为何沈芳会出现在这,和夏彦的惊讶不同,他脸上并没有震惊的神色,仿佛沈芳出现在哪里都不用奇怪似的,他相信她能活得很好。她有本事可以活得很好,即便是,离了他,她也依然可以生存下来。 沈芳僵硬地转过身子,慢慢地离开了院子。 相见不能相认,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却听得身后有声音响起,她喝道:“谁?” 就见谢瑾瑜抱着被子过来:“我睡不着,你陪我睡吧……” 如若是往常,沈芳必定把他连人带被子扔出院子去! 只是她现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写满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此刻,她心情低落,只想睡觉,便懒得搭理谢瑾瑜:“随你的便吧。” 她自己外衣也不脱,直接拱进了被子,兜头把自己罩住了。她刚闭上眼,就听上方谢瑾瑜说:“往里挪挪,给我腾点地方。” 沈芳浑身裹着被,像蚕宝宝一样拱了两下,拱到了里面。谢瑾瑜把被子放到床上,然后去门口把门给关上,栓上门插。 又回到床前窸窸窣窣地脱了外套,剩下里衣,他打了个打哈欠,裹好了被子,躺在沈芳的身边:“有什么想要跟我分享的秘密吗?” 沈芳想装死,被他不客气的伸手捅了捅后背,沈芳闷声回道:“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房里聊天?你也说了是秘密,什么是秘密,能够分享的秘密还能是秘密吗?” 她爹为什么不认她,无非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还到处说,她是傻子嘛! 谢瑾瑜没再纠缠了,而是隔着被子靠着沈芳,不多会儿,就响起了他的鼾声,声音不大。沈芳本来心情是极度地失落,被他这么一搅合,伤感散去了大半,边上有个睡觉打呼噜得,似乎是传染一样,她也感觉着眼皮子发沉,不多会儿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一双眼睛又睁开,似乎是怕她闷死,把她头上闷得被子扯了开,露出了她的脸,沈芳不安地动了下,似乎是要醒,于是,他忙轻轻地拍了拍沈芳安抚她,沈芳又一动不动睡了过去,他这才闭上眼,也沉沉地睡着。 早上是被魏婴的尖叫给吵醒的,两个人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就看到魏婴双手捂着嘴巴,仿佛刚才的尖叫不是他发出的一样。 对上两人的视线,他控诉似地看向谢瑾瑜:“你半夜居然偷偷过来找沈芳睡觉……” 谢瑾瑜挠了挠头,把屁股挪了挪,拍了拍床:“我还困着呐,要再眯一会儿,你要不要一起?” “也好。”魏婴过来,不客气的躺了过来。 沈芳好笑的看着两人,把床让给了他俩,她此刻无比怀念曾经两个端着礼仪的少爷,而不是如此幼稚两个小南瓜,三岁都嫌多! 第二天清早,暗卫过来禀报的时候,太子正在用盐水漱口,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暗卫的禀报,把口中的水吐了出去,仆从递过来帕子他接过来擦了擦嘴,随手扔到托盘里。 “孤只是让你保护他,不是监视他,至于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不必跟孤汇报的这般详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去吧,以后除了涉及到他安危的事,其他的事不用汇报了。”太子挥手,暗卫退下,幕僚上前问他:“小侯爷身边的女孩,似乎和方县令有些渊源啊,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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