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兰愣了片刻后冲到里间,抱了一摞子锦衣华服出来:“奴婢给主子选了几件新裙子,主子看看喜欢哪一件?” 裴玄霜从铜镜里看着那些名贵华美的衣料,面色微白。 她哪还有什么衣服,她的衣服,早就被谢浔尽数撕毁了。 “要那件白色的。”裴玄霜将梳子放在妆奁上,“好了,你们走吧,我不用人照顾。” 兴高采烈等着裴玄霜挑衣服的冰兰眼睛瞪大了眼,慌张无措地问:“主子,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吗?” 玉兰也放下了香膏,敛眸垂首,静候听令。 裴玄霜轻吁了一口气:“你们很好,但我并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不用伺候我。若你们想待在这间屋子里,我也不拦你们,反正,这也不是我的家。” 冰兰一听,小脸立刻垮了,委屈巴巴的,抱着厚厚的衣裙轻扭着腰肢,一副不愿离去的模样。玉兰则在一旁好言安慰:“姑娘心情不佳,一会儿喝点安神汤,睡一会儿就好了。” 她唤她姑娘,而非主子。 裴玄霜便转过头来看了看稳重安静的玉兰:“姑娘,你叫玉兰是不是?” 玉兰点了点头。 裴玄霜笑笑:“敢问玉兰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南书别院。”玉兰道,“原是府尹大人的院子,后因侯爷喜欢,府尹大人便将此院和院中下人一并赠给了侯爷。” 闻言,裴玄霜一愣。 京兆府尹? 这京兆尹言琢竟是谢浔的走狗,怪不得同在京兆府做事的薄大人备受掣肘,阻路难行。 “原来是言大人的别院。”裴玄霜紧紧攥住手中的玉蝉簪子,“想来院中的景致一定很不错吧。” “院中景致很好的!”玉兰尚未答话,急性子的冰兰便抢先一步道,“主……姑、姑娘要去看看吗?” 裴玄霜默了默,莞尔一笑道:“好。” ------ 京西三十里外的锋都大营,驻扎着威名赫赫镇北军。 战鼓齐擂的校场上,两名将士手持长|枪,正是打得不可开交。围观将士不断拍手叫好,为擂台上的两名将士加油鼓劲。 不远处的瞭望台上,谢浔席地而坐,一壁查看着探子送来的密信,一壁关注着擂台上的战况。 北风呼啸,撩动着谢浔的眸色乱了几瞬,他将密信捏成一团掷向熊熊燃烧着的火把,看着那团信纸化成灰烬。 “主子。”侍立在侧的蓝枫小声提醒,“是否派人手暗中保护少主。” “不必。”谢浔不假思索地道,“此举恐令人侧目,于他不利。待时机成熟时,我亲自见他。” “是。”蓝枫恭谨应下。 谢浔举眸看向擂台:“南书别院的那位怎么样了?” 蓝枫一拱手:“回主子的话。依下人禀报,裴玄霜今早在侍女的陪同下到花园里转了转,并叫人抓了三只麻雀,养在自己房里。” 谢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除此以外呢?” “没有了。她除了在花园里走动了走动外再没有离开过房间,安分的很。” “安分?”谢浔冷笑。安分这两个字,怎么可能用在裴玄霜的身上。 他站起来,若有所思地望向热闹繁华的京城:“好啊,本侯便去瞧瞧,她到底有多安分。” 披着一身破碎的星光,谢浔悄无声息地推开了裴玄霜的房门。 一进门,便看到裴玄霜站在一粗糙简易的鸟架前,逗弄着三只麻雀。 朦胧的月光自窗牖撒了进来,落在裴玄霜清冷的面容上,令她看起来越发圣洁而高不可攀,便是那一袭曳地的雪锻长裙,也沾染上了几分不落凡尘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直到对方终于承认了他的存在,转过身,施施然行了一礼:“民女见过侯爷。” 谢浔眼中荡了一荡,缓步走到裴玄霜面前,盯着那三只灰不溜秋的麻雀看了看。 “怎的学起那些个纨绔子弟,玩起鸟来了。”他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地问。 裴玄霜微低着头,掩去了所有神色:“闲来无事养着玩罢了。” 谢浔转过脸来扫了裴玄霜几眼,指着鸟架道:“这东西是刚做的?” “是,我要的急,他们赶紧找木料做了送来了。”裴玄霜道。 清越温柔的声音令谢浔心生愉悦,大手一挥揽住了裴玄霜:“明日本侯叫人送个檀木的过来,再给你养几只名贵的鸟雀。” 裴玄霜不置可否。 谢浔不加掩饰地在裴玄霜面上扫来扫去,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颈上暧昧的红痕,心中不免又燃起了几分燥火。 “这簪子朴素了些。”他挑剔着裴玄霜的饰物,“配不上这身雪锻,更配不上你这个人。” 裴玄霜垂着眉目,依旧不作声。 她始终不说话,谢浔也不气恼,继续在她身上挑毛病:“你怎么老穿着一身白衣裳,看着冷冷清清的,仿佛是从那雪洞里走出来的人,怎样也捂不热。明日换一件红色的,你肤白胜雪,穿红色一定好看。” 裴玄霜微微别过脸去不愿作答。谢浔见她始终淡漠疏离,面上的表情忽然间就变了,擒住裴玄霜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冷冰冰地道:“你是哑了还是聋了?一味的不作声做什么?” 说完,也不管裴玄霜是个什么反应,将她抵在墙上,发狠地吻了上去。 裴玄霜再难镇定,奋力地摇头挣扎着:“谢浔,你放开我!” 谢浔见招拆招,几下便撩乱了裴玄霜的气息。 “谢浔……侯爷……”裴玄霜喉中挤出几声低低地哀咛,“侯爷昨夜答应过民女的,侯爷忘了吗?” 谢浔捻着裴玄霜的殷红的唇瓣:“答应了便要做到吗?” “侯爷!”裴玄霜按住谢浔的肩膀,颤声道,“侯爷……是君子!” “君子?”谢浔笑了,他肆无忌惮地在裴玄霜的身上流连了一番,将她箍得更紧,“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做君子太无趣了,留给那些沽名钓誉的人去做吧。” 裴玄霜后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无助而惊恐地望着谢浔。 谢浔抿直了唇线,盯着裴玄霜的眼神如刀似剑明灭不定,虽然没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却也没松开裴玄霜。 “告诉本侯,你选好日子了吗?”俄顷,谢浔凉凉地道,“你入府为妾的日子。”
第015章 过招 裴玄霜薄唇阖动,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说啊。”谢浔长眸微觑,语调森冷,“哪一日?你可想清楚了?” “下月初六。”在谢浔完全失去耐心前,裴玄霜终是给出了一个答案,“就选下月初六好了。” “下月初六?”谢浔微诧,“本侯还以为你会选个最晚的日子,没想到,你竟选了最早的。” 裴玄霜眼眸低垂,顾左右而言他:“下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她浓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如蝶羽一样轻轻颤动,红唇娇艳欲滴,任一张脸如何冰冷无情,亦是动人的。 谢浔的大手抚上裴玄霜的面颊,似警告又似安慰地抚弄了一番后,猛地松开了她。 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裴玄霜长舒一口气,靠着墙,蹙眉望着谢浔。 谢浔的眼底依旧深不可测。 “很好,那我们便于下月初六成婚。” 他理了理衣袍,似笑非笑地瞥了裴玄霜一眼:“本侯今夜便做一回你口中的君子,待洞房花烛夜时再一并向你讨要回来。” 说着低笑两声,推开房门,带着一身凛凛寒气离开了。 ------ 接下来的几天,裴玄霜陆陆续续收到了谢浔的无数赏赐。 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珍奇异兽,书画文玩,便是厨子都送来了三个,虽是纳妾,动静却不比娶正妻小。 裴玄霜照单全收,却置之不理,每日除了在房中喂养麻雀,便是在院子里转一转,哪里也不去。 当然,她也去不了。 南书别院颇大,开三门供人出行,分别是正门、南门、西门,无论哪一处都有府兵严加看守,除非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休想活着离开南书别院半步。 十三天,她只有十三天。 夜不能寐地度过了七天后,谢浔来了。 “本侯送来的东西喜欢吗?”谢浔一进屋便问,“尤其是那两只凤尾百灵,那可是我从御兽园要来的,据说很有灵性呢。” 裴玄霜正站在檀木鸟架前逗弄麻雀,见谢浔来了,赶忙将手中的小木棍放下,回身施了一礼。 她依旧穿着一袭白衣,头发随意地用玉蝉簪子挽着,清冷疏离的像是一抹烟雾。谢浔见她还是如此打扮,本来有些气恼,但他才从宫里出来,看多了金簪珠翠的浓艳,忽遇一抹冷白,当真是清爽无比,似有一泓清水缓缓注入心田。 他冷峻的面庞立刻就柔软了下来,轻轻拉起裴玄霜的手,道:“天气渐暖,你的手怎么还这样凉,是身子不舒服吗?” 裴玄霜诧异地看了谢浔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见他面有不善地冷笑而来,只当对方又要找自己的不痛快,谁知他脸色转变的竟如此之快,忽然又和风细雨地对她嘘寒问暖起来。 此人当真是,喜怒无常,变化多端。 她定了定神,努力扮出一副温顺乖觉的模样:“凤尾百灵叫声好听,又喜骄阳,养在屋子里容易闷着,我便叫人送去花园了。” 闻言,谢浔神色一顿,抬眸,不动声色地在裴玄霜的面上逡巡了一番。 她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按下心中的猜忌,谢浔随和地道:“那是赏给你的玩物,你想怎么养着就怎么养着,不必与我解释。” 一边说,一边暧昧地环住了裴玄霜的腰,轻轻地揉捏着。裴玄霜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随即面色如常地倚在了谢浔的怀里。 还真是……安分。谢浔抚着裴玄霜的背,暗自冷笑。 “侯爷,我想回玉蜂山看一看,可以吗?”俩人温存了片刻后,裴玄霜试探地问。 谢浔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着裴玄霜的肩:“你想回玉蜂山?” “是。”裴玄霜道,“我在京城举目无亲,孙猎户一家,是我唯一的亲人。出嫁前,我想去看看他们。” “好啊。”谢浔痛快应下,“你既将孙家视作你的娘家,本侯定不会亏待他们。” 裴玄霜一愣,直起身,抬起头去看谢浔。 谢浔潋滟一笑,双眼亮晶晶地道:“怎么?不信?” 裴玄霜忙摇了摇头:“不是,民女只是……太开心了。”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谢浔勾起裴玄霜的下巴,目光莫名地深情着,“只要你肯乖乖地待在本侯身边,便是天上的月亮,本侯也摘给你。” 裴玄霜勾了勾僵着的唇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民女……多谢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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