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地注视着孙婉心:“服用此药者,脏器受损, 肠胃溃烂出血, 面现青灰之色, 犹如……吞金自戕。” “吞金自戕?”孙婉心脑中转得飞快,“所以, 到时候谢浔会以为你是吞金而亡?” 裴玄霜担忧地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是的。” 孙婉心漆黑的瞳仁止不住地乱晃:“可、可这药会让你脏器受损, 肠胃溃烂出血啊!”她用力握住裴玄霜的手, “玄霜,我不想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裴玄霜淡然一笑,从容道:“计策而已, 只要能离开那武安侯, 这点小小的苦头算什么?”她肃了肃神色,“你放心,等我逃出生天,自会好好调养身子。我……会好好活下去。” “嗯!”孙婉心点了下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 裴玄霜安抚地拍了拍孙婉心的手背, 将另外一张方子交给了对方。 “婉心,你拿到草药后按照此法熬制, 小心一些, 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 “明白。”孙婉心谨慎地将两张药方收起来, “玄霜,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 “好。”裴玄霜点头道。 ------ 临近傍晚的时候,谢浔来了。 一入琅月轩,他便看到了独自坐在窗前,盯着院中荼蘼静静出神的裴玄霜。 隔着半敞着的窗牖,谢浔清晰看到横在裴玄霜颈上的青痕。 他目光一沉,双手负于身后,攥紧。 那是他昨夜亲手掐出来的。 他明明收着力气,却还是将她掐的那样狠,以至于他连日来悬着心,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又做了那覆水难收之事。 他明明想宠着她捧着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他逆鳞,将他赐予的一切视作粪土。 无可忍受。 他还以为她学乖了,聪明了,看来,一切都是假象…… 谢浔阴沉着脸,缓步踏入房门。 几乎在他走进房门的瞬间,裴玄霜霍地起身,后颈僵直,双目如钉,一副戒备抗拒之态。 谢浔足下顿了一瞬,继而阔步走到裴玄霜面前。 “好个欺霜赛雪的人。”他抬手按在裴玄霜颈侧,轻轻摩挲着那道狰狞的勒痕,“你才对本侯温顺了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裴玄霜忍着颈上似痛非痛,似痒非痒的触感,道:“你一日不来找我的不痛快,就浑身不爽利是不是?” “是。”谢浔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我几日没见你,就想折磨你几日,如今见到了……” 他说着一顿:“当真恨不得立刻掐死你。” 裴玄霜冷漠地望着他。 谢浔直被那双毫无波澜的褐眸看得气血逆转,火冒三丈。 “你……好得很。”他喉结轻滚,生生压下了怒气,“说来也是可笑,你不愿受抬举,本侯生什么气?凭你……做本侯的侍妾都属勉强,何况夫人?” 他齿间缓慢地吐出几缕凉气:“我一定是魔怔了才会生出抬你做夫人的想法。你是什么?一个四处流浪的孤女而已,纵有几分姿色,不过也是俗物一个,既不是惊鸿婉转的仙子,也不是颠倒众生的绝色。裴玄霜,你到底在矜贵什么?高傲什么?” 裴玄霜无动于衷地听着,听罢,淡淡地道了句:“谢侯爷,民女从未奢望过成为你的侍妾,是你强行将民女掳来的。” 一句话怼得谢浔无话可说。 “归根到底,你还是怨恨本侯勉强了你!”他猛地逼近,将裴玄霜抵在了窗牖上,窗牖不堪其重,吱吱作响,裴玄霜紧闭双眸,按着谢浔的手背,抓住深深浅浅的红痕。 谢浔盯着裴玄霜写满痛苦和憎厌的脸,俯身吻了上去。 裴玄霜半副脊背都悬在了窗外,双手紧扣着窗牖,拧着身子不断挣扎。青丝瀑泄,招魂幡似的逶迤于地,冷玉般的面庞涨红一片,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 谢浔望着红了眼,面上染上了血色的裴玄霜,只觉得痛快。 他在那道青紫的淤痕上缠绵而过,慢条斯理地扯松了叠堆翻涌的白衣。 “本侯就是喜欢勉强。”他餍足地狞笑着,“抢来的东西,用着有滋味。” 一个时辰后,虚掩着的床帐忽地被人掀开,赤|裸着上身的谢浔斜倚在床头,不慌不忙地穿戴衣裳。 床尾,裴玄霜浑身乱战里跪坐着,双手环肩,目光冰冷而涣散。 谢浔则是一脸纾解后的轻松愉悦,他穿好衣服起身,回眸对着嘴角抽搐个不住的裴玄霜道:“你倒是继续不声不响地扮成一潭死水的模样啊?”他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踱步走到裴玄霜身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本侯现在还真是喜欢你这幅苦痛难言,半死不活的样子。”他靠近,冷笑着放低了嗓音,“反正,你的身子不会说谎。” 裴玄霜额上全是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谢浔恣睢一笑,松开裴玄霜,昂首阔步而去。 夜幕降临之时,他与一众影卫出现在了凤祥山庄。 数日前,蓝枫秘密押送李庆舒到达凤祥山庄,与纠集在城隍庙周围的逆党过了面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李庆舒转移至提督府地牢。 除了谢浔本人及其少量心腹,无人知道李庆舒的真实下落。谢浔守株待兔,只为将一直在暗中兴风作浪的晋王余孽清除干净。 只是,他都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了,凤祥山庄内依旧安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 “消息是否有误?这都快天明了,为何还不见逆贼现身?”谢浔扬头望着光芒渐散的圆月,不耐地道。 蓝枫讪讪地道:“照理是出不了岔子的,奴才看过那信报,他们确实定于今夜实行计划。” “怕是计划有变啊……”谢浔长眸微觑,面沉似水,“传信给言大人,收网。” 蓝枫闻言一愣:“主子,此时收网,只怕会打草惊蛇。” “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谢浔道,“若言大人捞不着一条漏网之鱼,便证明,敌人已转入暗处,落了下风的人,是我们。” 蓝枫悚然一凛,急道:“奴才这便去找言大人。” 谢浔挥了下手,让蓝枫离开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天亮之前,蓝枫身披血光赶了回来。 “如何?”谢浔以手支颌,半垂着眼帘问。 蓝枫悬了一口气,冷郁道:“言大人率众追杀逆党数十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一帮黑衣人救走了。” 谢浔缓缓扬眸:“被人救走了?” “是。”蓝枫道,“那群黑衣人武功高强,奴才等实非对手。” 谢浔直勾勾地望着蓝枫,良久,才在对方惊恐的注视下道了句:“武林高手……又是那帮神出鬼没的武林高手?” “是的,主子。”蓝枫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沾染着鲜血的飞镖交给了谢浔,“这是黑衣人使用的暗器,奴才已经瞧过了,此飞镖由龙山玄铁所致,绝非一般的武林人士所能拥有。” 谢浔接过飞镖,前前后后的看了看。 “这上面是你的血?”借着淡淡的月光,谢浔看清了飞镖上暗红的血迹,“蓝枫,你受伤了?” 蓝枫赶忙松开了压着腹部的手,认罪道:“奴才办事不利,误了主子的大事。这点小伤,权当是对奴才的责罚。” 谢浔邪魅一笑,将飞镖扔在了一旁的长几上。 “是该有人为这件事情买单。”他道,“但这个人绝不是你。” 蓝枫嘴角抖了抖,没有说话。 谢浔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乌沉沉的眼眸迷离地望着天边将坠的圆月:“看来,本侯是时候把老朋友约出来,见上一面了。” ------ 裴玄霜在琅月轩焦急等待了七天,却没能如愿见到孙婉心,倒是把谢浔等来了。 谢浔来时下着细雨,薄雾般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并未进入裴玄霜的房间,只站在荼蘼花旁,遥遥地冲倚在窗边观雨的裴玄霜道:“收拾一下,陪本侯去见一位朋友。” 裴玄霜本欲拒绝,却莫名想起来数年前,她在山中冒雨采草药时的情景,鬼使神差地,她答应了谢浔的请求,披了一件天水碧的披风,撑了一把雪色的油纸伞,跟着谢浔离开了提督府。 许是对裴玄霜的顺从颇感到意外,一路上,谢浔总是在没话找话,便是裴玄霜不理会他也不气恼,不断地哄她逗她,仿佛从未与她生过龃龉,温柔体贴的很。 裴玄霜不了解也不愿了解谢浔的内心世界,只是断定对方一定是个疯子。 喜怒无常,加膝坠渊的疯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毗邻着皇宫的一座山庄外停了下来。 能在天子脚下建造一座山庄,足以见得这个山庄的主子是多么的神通广大。 裴玄霜在谢浔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由着对方夺过了油纸伞,举在她二人头顶。 “走吧。”谢浔轻搂住裴玄霜的腰,“一会儿见了瑾成和他的夫人,你不必太过紧张,只当是与旧友相聚,轻松随意些便好。” 裴玄霜默然不语,暗道谢浔此人真是疯的莫名其妙,她压根不知道瑾成是谁,他的夫人又是谁,遑论什么紧张不紧张? 便泰然自若地与谢浔进了凤祥山庄,在两名侍从的带引下踏入一座水榭。 那座水榭建的极大,上下分为两层,几乎占了大半个湖,碧瓦朱檐,美轮美奂。 水榭内,站着一对年轻男女。 那男子二十岁上下,着一袭素雅的白袍,手握长箫,温润如玉。他的五官阴柔精致,比之女子还要柔媚几分,霞姿月韵,与昳丽锋冷的谢浔大为不同。 伴在他身边的女子容貌亦是出众,她额间一抹朱砂,天生一双多情潋滟的含情目,只那么不声不响地望着你,便足以叫人怦然心动,忍不住自作多情起来。 裴玄霜大概明白谢浔为何叫她不必紧张了。 只是寻常的陌生人便罢了,偏偏是如此仙姿佚貌的一对男女,叫人想不上心也难。 可任对方生得再美,气质再出众,裴玄霜也只是惊艳了一瞬而已,看过之后,便心如止水地平静了下去。 她垂下眼帘不再打量那对那男女,可那对男女依旧直勾勾地望着她。 尤其是那个女子,自见了她起便魂不守舍两眼发直,抬手轻压着唇角,紧张的像是见到了什么野兽。 裴玄霜便将眉眼压得更低了。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看来看去的,就是不说话。”凤祥山庄的主人萧瑾成率先开口,化解了此时的尴尬,“轻羽,说话啊。” 他温柔抱着身边的女子,缓声道:“你别紧张,拂然和他的夫人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裴玄霜闻言一愣,转眸瞪住谢浔。 谢浔恍若未察,朝着萧瑾成身旁的女子微微一颔首道:“这位便是瑾成兄信中常常提起的轻羽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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