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叫骂,手里巴掌爪子就更是招呼的厉害。 孙氏不是好相与的,为人脾性早些年还算正常,这些年被这世道折磨的越发不是个样子,哪怕是自己儿子的错,她这骂人的话可没一句是好听的,听下来倒像全怪了眉儿是个狐狸精来的。 吴氏不向着自己妯娌,帮着周氏,这孙氏没少吃亏。李长财属于闹剧之中的傻蛋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长辈打架,除了拉架也不知做什么了。 那李长发血流的太多,有些支撑不住,只躺在地上哼唧。 本该静谧的竹林,成了戏台子,只余吵闹。 眉儿哭声凄厉,却突然在这喧嚣里头戛然而止,沈祇连忙一看,见眉儿是晕了过去,沈祇面若冰霜,冷着脸将眉儿小心翼翼的扶到一处竹子处靠着,眼风连一眼都欠奉给罪魁祸首李长发,而是起身执箭。 弓被拉满,箭羽划破吵闹之声,将这场闹剧终结。 孙氏小腿被箭羽射穿,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三个多月是别想正常过日子了,至于李长发,一只眼睛直接废掉。 眉儿小拇指骨折,后颈一个牙印,身上擦伤多处,那精气神也养了半个月才有点儿生气。 沈祇看着好似和何花死前没甚差别的眉儿,只蹙眉并未多言。 至于这事儿后续沈祇也没对李长发做什么,倒是和沈祇脾性有些不大一样,其他人茶余饭后说这事儿,对沈家的童养媳有了点新认识,小丫头片子下手这般狠绝,不好惹的很。 紧接着这事儿东山镇又发生了一件事儿,说不上好,说不上坏,却对东山镇上的人多少有点影响。 衙门换了个官儿,不过乱世的官儿大差不差没什么差别,这新来的官儿姓楚,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姓楚的也不例外。 先是减免赋税,又是勒令钱家开山的。 像是这世道里头最后的苟延残喘。 用处大不大,日子会不会变得好过暂时不得而知,比起换了地方官,这楚家的一对儿女东山镇子上的百姓似乎更感兴趣些。 说得眉儿都起了好奇,那楚家兄妹是何模样。 这对兄妹,兄长唤作楚之桥,妹妹唤作楚之月,眉儿只觉着这名字真是好听,桥与月,桥下月影,因着名字也就好奇有这般好听的名字的人该是什么模样。 沈祇没想到眉儿竟然会因为来了不一样的人起了精神,便问眉儿要不要等中秋的时候去楚家看看,到时候衙门里的人应当都是在楚家的。 眉儿点点头,她也想看看外头的,不一样的人。 日子转瞬即逝,马上就到了中秋,临去之前眉儿还有点紧张,特地翻出了一件她最喜欢的襦裙,依旧是麻布,也是唯一一件藕粉色比较适合眉儿年纪颜色的衣裙。 周氏也是心疼眉儿的,加之前一阵子事情太多,眉儿身子都孱弱了,养点肉多不容易啊,日子一长,周氏也没意识到自己打从心底里是把眉儿当自家人看了。 可能还没当女儿看那么深厚,不过日子一长还当真不好说。周氏五指穿过眉儿发丝,笑道:“你这丫头头发倒是长得好,这般顺滑。” “是婶婶对我好。” “马上你就要十五了。”周氏的声线低了点儿,“来我家这许久,想家吗?” “想的,婶婶。” 周氏有些爱怜的将眉儿的发丝盘起:“那等明儿个让祇儿陪你家去一趟吧,以后想回去也和我说声就行。” 眉儿心下一动,侧头看着周氏:“婶婶真的可以吗?” 周氏点点头:“可以的。” 一时门口沈父催,眉儿与周氏相视一笑,一家子就这么出了门。 东山镇的县衙说实话还不如钱家的院子看着气派,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缺条腿,大门辉煌时候看着应该也是气派的,眼下多有斑驳,黄昏之色,眉儿就觉着萧条了。 大门敞开,门口是楚家的老仆,若是个年轻的丫鬟,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这府邸有些人气儿,偏偏是个老仆,眉儿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什么的,心里竟然还有了点儿不得劲儿。 一进去,里头已有不少人来,眉儿因是女眷,自被另一老嬷嬷领去了西边儿的席面儿。不过就因着院子不大,这东西二席一打眼就全看见了,实际也没什么区别。乡下地方对这男女大妨就没那么讲究,有些认识的还串了桌子说话。 正中央前头还单独有个桌子,不过这会儿还没人去坐。 眉儿扫了一圈没看见生面孔,想必是主人家还没出来,想想也是,身份有别,这中秋来县令的府上吃席也是承了恩泽。 桌子上的人眉儿是见过却是不大相熟了,周氏性子热络些,其他些的妇人也有话说,插话的人多了,场子还挺热闹似的,眉儿也就认真听着除非是点到她,不然是不会回话的。 并没有等很久,走廊出西厢房便先出来个姑娘,这姑娘一出来,眉儿就有些移不开眼睛,也不是说长得多好了,而是她身上那股子朝气是眉儿身上没有的,肉肉脸,小嘴儿看着很是润泽,那双眼长得也是好,扑扇扑扇的,一瞧着就让人高兴。身上穿着是眉儿没见过的布料,红色襦裙上头秀着白色的花,是什么花眉儿又叫不出名字了。 那料子很轻,随着走动起伏很是好看,她脚上的绣花鞋绣着藕粉色的蝴蝶,和她头上那只蝴蝶金镶玉的步摇极为相称。 这该是县令的千金,楚之月了,确实人如其名如十五满月,眉儿这般想着,视线不自觉跟着楚之月的身影走,见她风风火火步子又不失好看的直接朝着东席去了,找的却不是别人,正是沈祇。 楚之月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满脸笑容的去扯了沈祇的袖子。 他没躲。 眉儿脑子的思绪一时划过自己去触碰沈祇的时候他的反应,眼神暗了暗,手指不自觉开始去抠手心的小痣。 早知道就不来了。眉儿呼出一口气,心里头对这楚家的一对兄妹的好奇荡然无存。等开席的时候也没跟着热闹的心思,只专注吃着东西。 这县令家吃的东西稍微好些,说是好些,也不过就是每个桌子上有了些肉菜,眉儿嘴里咀嚼着那鸡肉,眼尾扫到楚之月和沈祇隔空对饮了一杯,眉儿熟知沈祇,自然也就清楚这会儿的沈祇是极为高兴的,不然那嘴角怎么都不抿着了,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那嘴角就没怎么张开过,这会儿笑得倒是开心了? 嘴巴里的鸡脆骨被眉儿咬的嘎嘣脆,筷子一搁,吃饱了。 周氏又往眉儿碗里加了一筷子鱼肉:“多吃点儿,小脸儿黄的,鱼肉在家里吃可就不容易了。” 呵呵,可不是嘛,自己这脸哪有人家县令的千金脸白,眉儿木着一张脸将那鱼肉一口给吞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刺都不挑挑嘛。” 眉儿摇头,直接给吞了。 肚子是吃饱了,想回家还得等等,这吃酒是吃开心了,眉儿无语的侧了头,见着沈父和沈祇坐于一处,一杯接一杯的,跟没见过酒似的,就有那么好喝? 尝试性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眉儿一入口就给呛到了,又猛地夹了一大口青菜,嘴巴还是难受,没忍住伸了舌头拿手开始扇。这一番动作惹的这桌子上的妇人都发笑。 “该是如此,该是如此,我头回和酒还不如你家媳妇儿讷。” 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八字有一撇么,那正主说不定还不乐意讷,眉儿没忍住斜眼看了那说话的妇人。一场饭可以说是吃得让人难受,做的吃食也没见得多好吃,光是听这些大人侃大山。 临了都该走了,眉儿还看见那楚之月扯了沈祇袖子摇摇晃晃不知道说什么,离得有点远听不大清,看口型像是要沈祇带她去哪玩儿。 一个破东山镇能有什么好玩的,眉儿有点受不了这楚之月的墨迹,刚想上前,不料沈祇刚好侧头看了一眼眉儿,那眼神一来像是安慰眉儿再等等的意思,二来又像让眉儿别过来的意思。眉儿直接当了是后者,手又开始不自觉抠手心的痣。 随即倒笑了,便转身去了周氏身边儿没再动过。 连着回去一路上都一声不吭的。 周氏道是眉儿头一回喝酒这会儿估计晕着,也就没管,直到进了家门,眉儿啪的一声用力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周氏才后知后觉道:“这丫头咋了?” 沈祇蹙眉:“我也不知道,谁惹她了?” 沈父给周氏使了个眼色,冲着沈祇努了努嘴,周氏顿时心领神会,一拍大腿,拉着沈父回堂屋去了,没多会儿就听里头传来笑声。 沈祇无语,这是酒吃多了么,都这会儿了还笑什么讷。
第17章 、赌局 眉儿也没想到那么快就又见到了楚之月,这回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后头还跟着个与其长的三分相似更为清秀些的少年。 想必是楚之月的兄长,楚之桥了。 眉儿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两人,一时并无将人请进去的意思。一时风吹过,鬓角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散乱,眉儿抬手将碎发别到了耳后,露出了小巧精致的耳垂,这才看着楚之月道:“姑娘是来找沈祇的么,他还没睡醒。” “你是他妹妹么?还是丫鬟?” 眉儿被说的一哽,合着全镇子都知道自己是沈祇的童养媳,这楚之月就不知道了呗,还没来得及回话,身后就传来了动静,眉儿回头一看就见沈祇已经穿戴好了衣裳。 “先把人请进来去堂屋坐会儿吧。” 眉儿抿唇,等去厨房准备茶水的时候,堂屋里头传来的周氏与楚家这对兄妹谈话的声音就特别让人膈应。沈祇在厨房里头洗漱,说道:“是答应她带她出去玩来着,只是没想着她会这么早就上门来找了。” “哦。” “身份有别,下次记得先把人请到屋里头。免得回头说起来是我们怠慢了。” 眉儿冷哼一声,手边刚倒好的茶水都嫌多余:“身份有别了哪能喝了穷苦人家的茶水。”说罢也不管了,一眼都欠奉给沈祇直接回屋去了。 临了关门见堂屋那处楚之桥正透着窗户看自己,眉儿冷漠的别开眼,直接关了门。 最后那茶水还是沈祇端进去的。 一整日,整整一整日,沈祇都没回来,晚饭都吃过了才见人。 眉儿见他身上有些酒气,还不知道是去哪里吃了酒。心里头不舒服还是想上前扶着他去自己屋里,谁知道一碰他,他直接躲了去,脸上显出了些奇异的潮红,只斜眼瞧了眉儿,就自己进了屋子。 还扣了门拴。 没过多久眉儿就听见他打了井水的声音,随后屋子里就传来些水声,以及浅浅的喘息声吗?喝太多熬不住要吐了是么?听起来他真的很不舒服,为了那楚之月这般不舒服都心甘情愿是么? 死活都不愿意让自己照顾是吗?眉儿想到此则是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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